正月十四(十七)

正月十四(十七)

女皇帝的問話不禁令太子、相王、李三郎、李客、裴旻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們不敢想象待小太白說出那兩個字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滿殿大臣倒是翹首期盼答案,眾人皆想知道,這名年方四、五歲便能對詩句對答如流的孩童到底是何人的子嗣,武三思和太平此刻更是做好了看熱鬧的準備,他們期待著女皇帝這場即將騎虎難下的戲到底如何上演。

小太白正欲開口,裴旻小聲喚了一句:「太白!」裴旻又望向了女皇帝,輕輕地搖了搖頭。

女皇帝似乎明白了裴旻的用意,繼續朝小太白說到:「來,到奶奶耳旁來說,只告訴奶奶一人。」說罷,女皇帝俯下身來,小太白輕輕湊了過去。

小太白說罷,女皇帝直起了身子,卻收起了先前的笑容,輕輕閉上眼睛,陷入了思考。大殿之中的人無不好奇,此孩童的父親到底是何人?可看來此刻應該是不會有答案了,遂一起望向了女皇帝,等待著她接下來將作何安排,同時宣告這場文決的的比試結果。

終於,女皇帝緩緩張開了眼睛,神情肅穆地說到:「今日文決,上官婉兒才華出眾,詩文力壓眾人,故朕判其勝出,明日同朕一起燃燈敬佛!至於李白,尚年幼,出言無狀,今日不作懲戒,他日再犯,必懲不待!」女皇帝說罷,在上官婉兒帶領下,眾人忙領旨謝恩,不敢再多言。

裴旻也一把抱過了小太白,準備退下,剛才這一幕不禁令其後怕,小太白在裴旻懷中向女皇帝揮了揮手,稚氣地說到:「奶奶,小太白改日再來看您。」女皇帝朝小太白微微一笑,未再作答。

返回座位后,月娃趕緊接過了小太白,緊緊抱住,李客也是長抒了胸中之氣,算是躲過了一劫。

女皇帝見文武對決皆已有了結果,於是起身大聲說到:「今日文、武比試已決,朕與眾卿共飲一杯,吾等君臣同樂!」說罷,女皇帝接過了宦官盤中的金杯,與眾人舉杯共飲,眾人齊呼:「臣等,謝陛下!」

女皇帝年事已高,敬了此杯酒後,正欲先行離去休息,可此時席間卻突然站起了一人,徑自走到了大殿正中,武三思一時間滿臉驚愕,因為走到大殿正中之人正是薛良!

女皇帝也是感到有些錯愕,目光詫異地望著薛良,薛良一躬身,大聲說到:「還望陛下留步!吾有話要說!」薛良此舉無不令眾人驚訝,一個梁王的謀士,無官無爵,竟敢當著眾人的面直言喚陛下,這可是大逆之罪!

不待武三思開口,武江搶先大聲說到:「薛先生,何意?還不快退下!」

薛良冷笑了一聲,答到:「武大人,都到了這一步了,又何必再遮遮掩掩,這陛下要是先走了,梁王、太平公主交代吾等辦的事又該如何辦理?」

薛良的話不免令武江感到大為疑惑,這武三思還交代他辦什麼事了不成?怎會連自己都不得而知,於是轉身過去望向了武三思。

武三思當即大怒,一拍案桌而起,大聲斥道:「薛先生,汝在胡言什麼?本王何曾安排汝辦與陛下相關之事?」

薛良倒是顯得鎮靜異常,輕輕一笑,望向太平公主,說到:「梁王說他不記得了,公主殿下是不是給他提點、提點?」

太平公主與薛良雖謀面過幾次,但均是與武三思一起會見,只知道其人是武三思的門口,此外並無更多交集,此刻薛良突然朝自己如此一說,太平也是大為光火,接著拍案而起,大聲罵道:「汝是何人?本宮何曾與汝相識?」

薛良聽罷,反而仰天大笑了起來,眾人皆有些不知所措,特別是女皇帝,這突如起來的變故令其實在不明,薛良繼續說到:「看來梁王、太平公主皆是鼠輩耳!」

武三思聽罷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一腳踹翻了身前的案桌,指著薛良大聲罵道:「今日汝可是瘋癲了?汝不過是本王府上區區一名門客,安敢在此對本王出言不遜,本王看汝是不要命了!來人,把他給本王拖出去剁成肉醬!」

「且慢!」女皇帝大聲喝道,武三思沒想到陛下會制止,於是轉身面向女皇帝,拱手施禮道:「陛下,此人不知何故瘋癲,在此胡言亂語,是微臣管束無方,吾這就是處置!」

女皇帝望了望武三思和太平,又望了望薛良,繼而說到:「朕視此人並未瘋癲,朕都不急於處置,汝輩又慌什麼?且聽他把話說完!」

「可是。。。姑姑!」不待武三思話說完,女皇帝大聲向他斥責到:「今在集仙殿上,當著眾人的面,汝要稱朕為陛下!」

「是。。。是,陛下!」女皇帝大聲斥責后,武三思不敢再多言。

女皇帝望向薛良,繼續說到:「汝是何人?又有何事?朕就在此,汝說吧!」

薛良微微一笑,瞅了一眼武三思,開口說到:「吾早就說過,當今陛下的心胸、氣度、智慧又豈是梁王、太平公主之輩所能企及,汝等還妄圖發動兵變,實在是笑話!」

薛良說到此處,大殿之中無不震驚,目光齊齊地望向了武三思和太平;武三思的臉憋得通紅,大聲斥責到:「汝安敢血口噴人?說本王欲發動兵變,汝可有證據?」太平雖有兵變之意,但此刻也只能盡全力撇清,於是附和道:「汝一個門客,居然敢誣陷皇親,罪不容赦!」

薛良不再理會二人,轉向女皇帝平靜地說到:「吾乃薛良,此前確實是武三思的門客,當然也一直親眼目睹了其與太平公主二人的所作所為,不過。。。」薛良搖了搖頭,望著武三思繼續說到:「若拿梁王與一人比較,依吾之見,最像的還是那東漢末年的袁紹!雖坐擁大好的局面,卻好大喜功、多謀寡斷、剛愎自負、用人猜忌!汝若能成大事,那真是老天瞎了眼!」

薛良說罷,武三思已經忍不可忍,自己欲衝上前去擒了薛良,可剛欲動手,女皇帝卻大聲喝道:「汝給朕住手!且聽其把話說完!」女皇帝這麼一喝,武三思自是不敢再動。

薛良望著武三思,雙手一抬,面露鄙色地大聲說到:「眾人見沒?如吾所言,梁王遇事,除了動怒又能如何?」武三思聽罷,氣得不停地喘著粗氣,他萬沒料到自己一直信任的薛良居然會在此刻背叛他,而且當著陛下及眾人之面如此羞辱他,哪怕今日事畢,日後他又將有何顏面立足於世。

薛良不再理會武三思,轉頭望向太平公主,繼續說到:「公主俗事繁雜,居然不記得薛某了?那薛某就提醒一下公主,看公主是否能想得起。」

太平公主見薛良開始針對自己,心中不免開始盛怒,但剛才武三思已然受到了陛下的訓斥,若她也是與薛良力爭,必然也是免不了責罵,於是未再多言,而是對薛良怒目而視。

薛良道:「幾日前,公主深夜來訪梁王府,欲邀梁王一同二聖臨朝之事,不知公主可還記得?薛某倒是諸字在心,一刻不敢忘卻啊?」

太平公主聲音激動的大聲喝道:「汝!」但其卻突然全身發顫,後面的話也不說不下去了。

聽到「二聖臨朝」四字,眾人不免發出了一聲驚呼,甚至連女皇帝手中的金杯都不慎掉落在了地上,女皇帝聽罷,眼眶不禁紅潤了起來,她最疼愛的女兒,最信任的侄子,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她此刻不免暗自神傷,心中悲痛!

太平連忙轉身跪向女皇帝,大聲說到:「母親,切不可聽此人胡言亂語!」

薛良冷笑道:「吾胡言亂語?陛下洞若觀火,若是吾胡言亂語,今日大殿之上,怎會有如此多的羽林軍、禁軍軍官和家眷?這還不是汝乾的好事,一一抓捕了眾軍官家眷,以此相要,欲在今日發動兵變,幸得龍安司李司丞、李都尉相救,方能逃脫,若不是如此,恐怕此刻早已兵戎相見了!」

眾人聽罷,不禁再次發出了驚呼聲,一是被太平的手段所震驚,二是薛良居然提到了龍安司李都尉,這不是連日在逃的李客嗎?他又怎會出手相救,眾人甚是疑惑。

薛良說到此處頓了頓,繼續說到:「李兄,事已至此,汝就不必掩飾身份了?也好讓眾人重新認識一下,皇家馬場內英勇無比、一人獨闖梁王府、今日又在公主府救出眾家眷的老兵到底是誰!」

此言畢,眾人無不驚嘆,同時又開始四下張望,看到底是何人?目光最終均投向了李客,因為他們認出了此人正是那日皇家馬場內的老兵。

李客眼看自己的身份已經遮掩不住,索性站起了身子,一點自己的風池穴,頃刻間便又恢復了自己先前的容貌,眾人未曾見過此易容術,一時間驚嘆聲、稱奇聲不止。

李客盯著薛良,冷冷地問到:「薛先生,汝與吾相交多年,今日如此行事,到底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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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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