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敏?中毒?
七鶴堂是芬城最大的一家中醫診堂,座落在率賓一街一座高層底下的三層門面房內,大約八百個平方左右,一樓是診室和藥房,二樓和三樓是病房。近些年由於中醫宣傳再加上七鶴堂童叟無欺的口碑,來這裡看病的人和大醫院差不了許多。
夕陽西下,忙了一天的護士劉欣蕊總算長出了一口氣,還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了,這一天下來,她不知道跑了多少路,要是用某軟體APP算起來,沒有個三萬步也差不離。
「大夫,大夫!快給看看,這孩子怎麼了?」
她剛直起腰,大門突然被推開,一個上氣不接下氣的中年男子叫嚷著沖了進來,懷裡還抱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在男人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婦女,也是一臉急吼吼的樣子,額頭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可她根本就顧不得擦。
「安靜,安靜!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什麼素質?!」
一個身穿白大褂,戴眼鏡,身材適中的二十五六歲左右的男子一臉嫌惡地瞅著這對夫婦,從他胸前的銘簽上看出這人叫孔林。
「對不起,對不起!」中年男子連聲道歉,「大夫,求你救救我小女兒!」他哽咽著開口。
「大哥大嫂,你們快把孩子放下吧。」
劉欣蕊麻利地推來一輛急救車。
孔林翻了劉欣蕊一個白眼,這才不慌不忙地走到車前,慢吞吞戴上雪白的手套,俯身翻了翻小女孩的眼皮,又把手放在女孩的手腕上摸了摸。
「搞什麼搞?這是急性過敏引起的腎臟衰竭,連瞳孔都放大了,沒救了,你們準備後事吧!」
女孩的身上起滿了紅色的疙瘩,一片一片的,眼睛已經腫成了一條縫了,而那些紅疙瘩頭上發白,一副隨時都會破碎的樣子。
「大夫,求求你,我給你跪下了!」
那個中年婦女撲通一聲跪在了孔林的腳下,伸手拉住了他的褲腳。
「你這是幹什麼?說了已經沒救了,那就是沒救了,真是的,什麼素質?!如果下跪能救命,還要我們這些醫生幹什麼?」他一聳,掙脫了女人的手,倒退了兩步。
女人失神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落寞,仿若被掏空了一般。
「大姐,你還是起來說話吧!」
劉欣蕊過來攙扶女人,六個圍觀的老頭、老太太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這事誰攤上都受不了。
「啪嗒」一聲,好像配合孔林的說法一樣,小女孩的右胳膊耷拉下來,伸到了急救車外。
「孔大夫,怎麼回事?」
這時,一個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的七十歲左右的老者疾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孩。女孩沒施任何粉黛,一雙眼睛好似一泓秋水,清澈明亮,雖然身穿肥大的白大褂,可依然掩蓋不住她嬌美的身軀。
「鶴老,來了一個病人,沒想到還驚動了您!」
孔林一改倨傲神情,恭敬地開口,一雙眼睛卻停留在老者身後的女孩臉上,順著脖子,又滑到了女孩胸前,喉頭上下聳動,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是七鶴堂的鶴老,平時想見都見不著,你們還不快求鶴老看看女兒。」
一個老太太一拉仍坐在地上的女人,小聲地開口。
「鶴老?」
女人仿若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空洞的眼睛霎時有了一抹神采,急忙起身,可還沒等她開口,鶴老的手已經放在了小女孩的眼皮上,而他身後的女孩則把上了小女孩的手腕。
「唉!」沒過半分鐘,鶴老就長嘆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那個女孩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室內空氣一時間沉悶得仿若暴雨來臨前的夜晚。
「讓我看看!」
突然,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接著一個身高一米八零左右,身穿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的大男孩邁步走了進來。
「你?哪來的毛頭小子,你會看病么?」
孔林上前一步,「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么?這是七鶴堂,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可以胡鬧的!趁我沒有報警之前,思想有多遠,你就給本首席醫生滾多遠!」他就像一隻鬥雞,上下打量著來人,一副隨時都要發怒叨人的樣子,就差戴上一頂帽子當雞冠子了。
「七鶴堂不是很有口碑的中醫診堂么?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牟平並沒有因為孔林撂下狠話而有半點退縮,他上前一步,揶揄道。
「你……」孔林還要開口,可被鶴老用眼神制止了。
「這位小友,老夫鶴成元,是這家葯堂的股東之一,請問小友你能看出這個小女孩得的是什麼病么?」
鶴老和藹地開口,同時他也瞪了孔林一眼,這個孔林什麼都好,就是有點眼高於頂,說話嘴損,已經被投訴好幾回了,若不是他是老友的孫子,而且看病確實有兩把刷子,早就讓他去藥房配藥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正所謂高手在民間,不起眼的一個人,很可能是杏林高手。而且還有一種人,是孔林根本就沒接觸過的,若是不小心得罪了,甭說七鶴堂了,就是人家把整個芬城給拆了,上面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過敏,而是中毒!」
牟平淡然開口。
「中毒?」
鶴老眼睛就是一凜,他早就懷疑這小女孩是中毒癥狀了,如今一聽牟平這麼說,仔細一瞧,老臉就是一紅,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說得沒錯,這小女孩就是中毒。
「胡說!這明明就是急性過敏引起的腎臟衰竭,怎麼成了中毒了?」
孔林鼓起了眼睛,面紅耳赤地爭辯道,如果這小女孩真的是中毒,而他診斷是過敏,那可是啪啪地打臉啊,出現了誤診,他今後在七鶴堂可怎麼混呀。
轉念又一想,他也就釋然了,這小女孩人都已經死了,現在說這些還有用么?
「小友,這病你能治么?」鶴老沒理急赤白臉的孔林,急切地開口,隨即他就黯然了,這小女孩的瞳孔都已經放大,分明早就已經死了,討論是過敏還是中毒又有什麼意義呢?
「能治!」
出乎他意料之外,牟平的回答卻十分肯定,既然想通過醫術賺錢,他就沒必要藏著掖著。
牟平的聲音雖然不大,可聽在鶴老和圍觀的吃瓜群眾耳朵里,無異於一聲驚雷,振聾發聵。
看著氣定神閑的這個年輕人,鶴老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自信,相比較這個年輕人,他感覺自己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渺小。
沒錯,就是一種高山仰止的意味。
「呦呵!小子,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把你的文憑還有行醫資格證拿出來!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讀過醫術么?你看過《傷寒雜病論》么?你會背湯頭歌么?連我和鶴老都沒辦法,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裝什麼大瓣蒜?真是嘩眾取寵!看把你能耐的,如果你能治好這個孩子,我孔林的姓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