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去是留
兩個小時后,炎竹醫務所。
「唰。」
解悠拉開了窗帘,陽光透過米白色的紗窗照了進來,空氣中瀰漫著清淡的艾草香味。
房間里整齊擺著兩排病床,除了蘇響躺著的那張,其他全是空的。
「你把刀子捅了進去,然後呢?」沈櫻站在病床的對面,斜眼看著這個白痴。
「然後……然後我就暈過去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昨天沒睡好吧,我這個體格一般可以挨上七八刀沒問題的。」蘇響訕訕說道。
重傷之餘,仍然不忘給自己找點面子回來。
這時他已經換上了一身藍白病號服,腰間纏了一圈繃帶,上面隱隱透出了血跡。
面試時那一刀他用足了全力,直接將肚子刺了個對穿,沒當場掛掉已是好運。
奇怪啊。
按照之前沈櫻的說法,當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體內的靈氣應該會被立刻激發出來,這在和骷髏大戰的時候,已經反覆成功過多次,為什麼偏偏這次會失敗呢?
正常的劇本不應該是一刀刺下去毫髮無傷,澎湃的靈氣射那個混蛋包荒一臉,然後在他的驚訝和崇拜中輕鬆幹掉惡靈,順利通過面試嗎?
老子還準備打他的臉吶!
結果只濺了人家一臉血,就被擔架抬出來了。
哎,這個女人的話呀,不靠譜啊。
蘇響看了一眼沈櫻,扭頭沖著窗外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的原因,他突然沒了力氣去追究沈櫻的責任。
窗外,鮮嫩的綠芽從枝頭冒了出來。
活著真好。
「我沒通過面試,接下來怎麼辦?」蘇響問道。
難道這就要被清除靈氣和記憶了嗎?
解悠拉出了一張圓凳坐在了旁邊:「結果還沒出來,一切都是未知數。不用擔心,每個人有兩次機會,這次失敗了你還可以再試一次。我已經向上邊申請了,在傷勢養好之前,你可以一直留在這裡接受治療。」
「可是我媽怎麼辦,我不回去她會擔心的。」
「我們安排了專業的替身回去扮演你,你安心在這裡待著就好。放心,是專業的靈能者,不會穿幫。」
「替身?你們要我在這裡待多久,不會是要囚禁我把?」蘇響察覺到了不對勁,如果只是短時間的話,讓自己打個電話報平安就好了,還要找專業的人扮演自己?
「你的傷很重,不能離開這裡。」解悠誠懇地勸道。
「不會啊,已經止血了。而且我就一直在這裡傻躺著,也沒見有什麼治療啊,葯也不沒有,點滴也不給打,是因為我沒交押金嗎?你們不會是想訛我的住院費吧?」
解悠鄭重地看著他:「蘇響,你離開這裡,必死無疑。」
「你嚇我?」蘇響不信。
「你離她遠一點比較好。」沈櫻突然開口。
「什麼?」
見沈櫻不說話,解悠代為解說了原因:
「你體內的惡靈會影響你的母親,你倆的『病『同源,只要你在身邊,靈氣就會持續地感染她,不但好不了,還可能生成新的惡靈。而且,萬一惡靈佔據你的身體,它第一個就要吞噬掉你的母親。你能夠,不,你願意承擔這個風險嗎?」
這話沈櫻說過一次,蘇響放在了心上但並沒有完全相信,現在解悠又說了一遍。
蘇響盯著解悠的眼睛,他從小在社會底層混,見過很多人渣,沒人能騙過他。
所以,解悠說的是真話。
蘇響沉下了頭,獃獃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難怪長大以後為了掙錢出去打工,回家時間越來越少,但是母親身體反而越來越好。
我以為自己留在身邊是照顧她,原來是害了她嗎?
沈櫻看了解悠一眼,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走出病房。
病房外是一條走廊,一排木質坐椅落滿了灰,似乎很久沒有人坐過。
和普通醫院不同,這裡的牆壁和地面都是粉色,上面印刷著性感的模特。由於沒有外部採光,房頂桃形的粉色燈光常年亮著。
此時走廊里只有沈櫻、解悠兩人。
「那個包荒做得太過火了,這次的面試題目明顯不合規矩,我們不能申訴嗎?」沈櫻急切的問道。
解悠苦笑:「現在還不行,畢竟面試的正式結果還沒有出來。不過就算我們申訴成功,公司處罰包荒,也不會更改蘇響的面試結果。包荒這個人我不了解,但他一直是三科的,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調到一科做文職。碰上這種事,蘇響也只能自認倒霉,養好傷等下次吧。」
「那我們以需要蘇響引出昨夜的惡靈為借口,讓公司破格再做一次普通面試行不行?」
「就算需要蘇響作誘餌,也沒必要讓他入職。沈櫻,你的心有些亂了。為什麼要這麼著急把蘇響引進來?」
沈櫻看著解悠身後的走廊,沒有回答。
「我看過你的申請資料,你想做觀察員,但是沒有調查員信任你,所以你需要一個新人跟你組隊,對不對?」
「你明明可以成為很優秀的調查員,為何要轉職?你剛從萬劍山跳過來,就算蘇響真的進來跟了你,管理層也不一定會同意的。」
「我有我的理由,不要多問了。」沈櫻表情又恢復了冷漠,一點也不在乎解悠的關心,「有這個功夫,你不如想想怎麼去除這個小子體內的惡靈,讓他能活到下次面試。」
「關於這個問題,我認識一個人有可能解決。但是那個傢伙脾氣太怪,誰都摸不準,你得再給我一些時間。」
解悠撓了撓頭,視線移向了二樓。
面試間。
四個用於考試的女人都已緩過來神來,但她們還是站在原地瑟瑟發抖,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包荒坐在那張紅色的木椅上,臉上、身上的血跡早已干透,一點擦拭的念頭都沒有。
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就這麼一直靜坐著,像尊雕像一樣,注意力全都聚焦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上面擺著那把沾滿鮮血的黑柄短刀。
「在想什麼?」房間里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忽遠忽近,聽不出是從哪裡傳進來的。
「沒想什麼。」
「你在想剛才那個孩子。」
包荒沒有辯解。
「你想讓他通過,是嗎?」
「為什麼這麼說。」
那個女人笑了一聲:「還想騙我,我跟了你幾十年了。被你那把破刀子捅過還能活下來的,可一個都沒有,那小子不可能是普通人。」
「不,有兩個活下來了。」
「你這個人真不會聊天,不理你了。」女人抱怨道。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女人沉不住氣,又先開了口:
「你怎麼還不說話?」
包荒仍然安靜地看著那把刀。
「你對那個小子的興趣這麼大?」
「只是略微有些好奇。」包荒變相承認了自己對蘇響的興趣。
「好奇,為什麼?」
「我的能力在他面前會失效。」面對這個聲音,包荒一點隱瞞的意思都沒有。
「心之書讀不出他的記憶?」女人的聲音有些吃驚。
「不,恰恰相反。是太多了。」
包荒撿起了地上的雜誌,裡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他知道那裡邊記錄的是蘇響的內心和記憶,但是他看不明白。
蘇響剛進來的時候,心之書還在正常運作,為包荒呈現了最近一段時間的記憶。
但是當蘇響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異變發生了。
雜誌里的字像是野草一樣,瘋狂的生長在每一個角落。整本書寫滿了一遍還不夠,原先有過字的地方還在繼續出現新的,每個位置上至少疊著寫了二十多個不同的字。這讓蘇響的記憶變成了一個個黑團,再也看不清楚。
這是那個小子的靈能力?
但是他明明控制不了靈氣?
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在搞明白之前,包荒不可能放人走。
「所以說到最後,你還是要讓他通過嗎?我記得他可是沒有完成面試題目哎,這豈不是違背了我們剛正不阿包大人的原則嗎?」
「不,不是通過。只是留他做一下研究。」
包荒手一伸,短刀消失,向著門外走去。
「對了,小包包,人家現在好餓呀。」見到包荒要離開,女人的聲音突然撒起了嬌。
包荒在門口停頓了一下:「都給你了。」
門應聲關閉。
同一時刻,四道灰色的光索從牆壁中鑽出,分別射進四個女人體內。
女人們瘋狂地哀嚎,跪下,打滾。
她們的五官開始扭曲,眼睛、嘴巴、耳朵全都跟鼻子擠在了中間,皮膚龜裂然後翻開,肌肉和內臟一塊一塊掉在地上,但是沒有一滴血落下來。
就在四個人全身上下都只剩下了一副骨架時,四團黑氣被灰色的光索拉了出來,一寸一寸回到了牆壁之中。
房間里響起了滿足的打嗝聲。
這四個女人全是惡靈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