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第二百八十三話 冰山血屍(下)
這件事發生得太過突然,清晨宸洛出門,遇到羽聆薇和千影思剛要對自己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們就看到幾名人高馬大的男子氣勢洶洶地靠近,沒等羽聆薇把話說完,他們三人就被這幾名男子用繩索捆住了雙手,並押送往某地。
「喂,我說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大早上的就把我們綁起來?」一開始宸洛還滿頭霧水,全然不清楚狀況。
就算要把他們送往祭台,貌似也不是應該今天吧,留給他們的期限明明還有一天才對。
之後,宸洛四人均被押送至部落後方的一塊寬闊的地方,那裡聳立著幾根筆直的石柱,中心處是一座圓形的平台,上方的積雪有被重新清理過的痕迹。特別是圓台的中心,還有一處圓形凹槽。一共七根石柱,將這座圓台圍繞,而宸洛四人則是被依序用繩索捆綁在石柱上,看起來分明就是準備受刑的人。
他們被告知了事由,因為他們被質疑為殺害皮勒夫的兇手,雖然並沒有絕對充分的證據能說明皮勒夫的死與他們有直接的關聯,但他們確實是最具嫌疑的人。全程宸洛都沒有試圖反抗,他清楚現在還不是最關鍵的時候,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暴露出自己星象師的身份。
只是令他們有些頭疼的是,用於捆綁他們的繩索似乎不是一般的繩子,它具有極高的強度,僅靠蠻力是絕對無法將其撐開的,而且同時也對星能的力量有所壓制,因而想要解除它,就必須動用一定強度的星能。
很快,在這片場地的外圍陸續圍聚起了許多這裡的族民,紛紛用一致的眼光望向身處祭台的宸洛四人,那是一種一致的反感與唾棄的眼神,那是神鹿部族人固有的排外表現,比第一天來到這裡的那時候感覺要更強烈許多。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感到渾身不自在,不敢與那些人有任何的眼神碰撞。
在被綁到這裡的途中,宸洛向寒蕭詢問起有關昨晚他與皮勒夫決鬥的事情全過程。對於皮勒夫的死,寒蕭也全然不知,他不認為這件事和他有關。
「來,珊迪,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吧,身為族長,我必定會對這些外來的惡徒嚴懲不怠。」這時,族長憫虔將人群中的珊迪喚了進來。
「是……族長大人,」珊迪用一種唯唯諾諾語調開始敘述,不知為何,此時的她看起來有些膽怯,「這兩天,他們之中那個叫做寒蕭的人……和皮勒夫起了幾次衝突,昨天他們還約好晚上在後山打鬥,然後……然後就只有那個寒蕭回來了……」
在族長身後還站著一對相互攙挽的中年夫婦,婦人痛哭流涕,男人則是在一旁撫慰,不時將目光緊緊鎖定在宸洛四人身上,看得出他此時亦是滿心怒火。這對夫婦便是皮勒夫的父母親,他們昨夜因為有一些要事,回去得時候已經很晚了。他們很自然地認為皮勒夫已經入睡,就沒怎麼在意。
卻萬萬沒想到清晨等待著他們的不是照常的白日光,而是直擊他們心房的噩耗。
「對,昨晚我也看見那個紫色頭髮的小子和皮勒夫一起去了後山嶺,而且皮勒夫好像一整晚都沒有返回。」人群之中一名年輕男子也如是說道。
「一定是就是他,就是他殺害了皮勒夫,手段還如此殘忍!」很快便有人開始對寒蕭為主的四人進行一番尖利的聲討。
「不可能!我承認我很討厭那傢伙,但我還不至於對他起殺心,也沒有那個必要好嗎?肯定是有人在嫁禍於我!」寒蕭為自己辯駁道,他始終堅定自己是無辜的,是被冤枉的。
關於昨晚他與皮勒夫打鬥的細節方面,寒蕭雖然確實將皮勒夫擊倒在地,可能會因此陷入短暫的昏迷,但他也確認過皮勒夫僅僅只是昏迷了而已,更何況,他們之間的較量不過是拳腳相加,又怎麼可能導致他渾身是血?
「不是你的話,那還能是誰?昨晚他可是只和你一個人去了後山嶺!」那位年前男子也不依不饒,一口咬定兇手就是寒蕭。
對此,宸洛表示頭疼不已,他當然相信寒蕭不會如此不理智,何況殺了皮勒夫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好處,反倒會給他們惹來很大的麻煩,所以誰會那樣無端惹弄是非?所以令宸洛頭疼的是,現在種種跡象都將寒蕭往兇手的方向上推移,他們沒有其他的證據能表明他的清白。
「我認為寒蕭那孩子,應該不會對皮勒夫下殺手,這其中可能有一些誤解……」然而就在眾人聲討得正激烈時,卻有一位中年婦人站了出來,為寒蕭辯解。
「簾卿,都這個時候了,我兒還死得不明不白,你居然還替那個野小子說話!你可要清楚,他們只是幾個外來者,而你是我們的族人!」皮勒夫的父親對那位婦人怒斥道。
「可他赤手空拳的,又怎會把皮勒夫傷成那樣……」那位叫做簾卿的婦人依然不相信寒蕭會是那樣的人。
因為通過這幾日與他的相處,簾卿彷彿真的能夠從他的身上找到自己孩子的影子。在她眼中,寒蕭和她的孩子一樣,是一個很堅強很懂得事理的孩子,不像是會輕易做出殺害他人舉動的人。
「他是赤手空拳,但他和他們可都不是一般人。」神使從另一處走來,走近了珊迪,繼續道,「珊迪,你來告訴大家,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不只是在場圍觀的神鹿族族人,包括宸洛四人也對神使的這番話語感到疑惑,他們開始注視著那個有些不起眼的女孩珊迪,看著她露出帶有些許猶豫與為難的面容,宸洛的心中不禁產生了某種不好的預感。
「他們……他們是星象師!」猶豫過後,珊迪指著宸洛四人,脫口而出。她的話音雖不洪亮,卻讓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
星象師……
聽到這個在他們神鹿部族中帶有幾分禁忌之意的名稱后,眾人頓感驚奇,不由得重新開始對宸洛四人有所改觀,顯然他們都對此感到不可思議。可隨後又逐漸理清了之前提到的那個問題。
為何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能赤手空拳將一個比他身型要高大健壯幾分的年輕男子打得渾身是血?因為他是一名星象師,能夠運用特殊力量,所以才會造成實力上的懸殊,如此看來這種解釋確實具有合理性。
眾人很快都接受了宸洛四人是星象師的說法,他們神鹿部族的族規很明確的指出杜絕一切星象力量在他們部族內出現,據說是星象力量會給鹿神留下的蕃霖神木帶來惡性影響,從而使得他們部族也受到間接性的影響。
這裡的人總算是若有所悟,這也難怪為何這四個外來者剛進入他們部族,就引起了某種不祥之兆。所以,在他們看來,這幾名外來者無異於一種隱患,必須儘快消除。
「小迪,你……你是怎麼知道的?有什麼依據能夠證明,他們真的是星象師呢……」這下子就連一直在為寒蕭辯解的簾卿,內心也有了動搖。神鹿部族對待攜帶有星象力量之人的態度從來都是最嚴肅的,根本不留任何情面,這一點她可謂是感受最為深刻的其一了。
珊迪沒有說話,而是在身上的布袋裡摸索著,像是在找尋某個東西。很快,她便從裡衣的內袋裡翻出了一塊棕紅色瓦片狀的石片。
「這不就是普通的硝石片嗎,能說明什麼問題?」簾卿不太能理解珊迪的意思。
一旁的神使接過珊迪手中的石片,微微搖搖頭道:「這位夫人,這可不是一般的硝石片,它被我細微地加工處理過,變成了一塊能檢測星象力量的石片。」
「在這幾個外來者剛來我們部族的第一天,我便讓珊迪放置在他們幾人的身上,結果正如我的猜想那樣,硝石片上發生了相應的變化,說明他們體內有星象力量在涌動。」神使露出一副早已洞悉一切的神態繼續說道,「另外我剛剛特意去檢查了一下那個孩子的屍體,果然在他的身上發現了曾經遭到星象力量打擊的痕迹。這樣你總該能確信,他們是星象師的身份了吧?」
簾卿陷入了沉默,她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那樣無可奈何地望向寒蕭的方向。既然神使的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沒有理由不接受這個事實,儘管她的心中,依然期望寒蕭只是個普通的孩子,那樣至少不會面對接下來的處境。
「不知你們幾位,還有什麼話可說?」神使又面向宸洛四人說道。
反觀宸洛這邊,他們已經無力再為自己辯駁,尤其是寒蕭,他不得不承認,他昨晚確實在皮勒夫的身上留下過星象力量的痕迹。
「我不否認那傢伙的傷是我造成的,但也絕不承認他是因我而死的。」儘管如此,寒蕭最後還是這樣說道,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他問心無愧。
僅靠體術和勁力,寒蕭明顯不會是皮勒夫的對手,但又出於皮勒夫總是對珊迪惡言相向的厭惡,他才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給此人一些疼痛的教訓,所以他才在施展拳腳之力時,附帶上了一部分星能的力量強化。
可是哪怕他那樣做,他也是全程有把握好分寸的,完全不至於重傷皮勒夫,頂多造成幾處肌肉的腫痛和淤青傷,連血都不會流出,更別說置他於死地,還淪為一具冰山血屍。
「算了,隨他們怎麼說吧。」多說無益,宸洛算是明白了這個道理,再多的自我辯護在無知的外人聽來,終究不過是被討伐之人的詭辯。
隨後,宸洛緊緊注視著前方的那位神使,面無表情:「所以,你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消除因我們而起的那個不祥之兆,即便明天就是最後期限,是么?」
「不,當然不是。」神使很隨意地笑了笑。
「那是為什麼?」宸洛不解。
「因為消除它的最好方法,就是通過將你們獻祭於鹿神。」神使一本正經地說著,「這個祭祀儀式本應該在明日舉行,因為我本想為你們多爭取一些活著的時間。可惜,你們卻沒有好好珍惜。」
不知為何,這個自稱神使的老傢伙此時說話的嘴臉,在宸洛看來是那麼的虛偽無比,雖然他所說的那些,都句句屬實。
現在的局面演變得有些不好控制,雖說再不濟他們也能釋放出體內的星象力量,來衝破束縛,就此離開這裡,一走了之,但這樣做未必對他們而言,會是最好的結果。所以宸洛仍然一直不為所動,為的就是用另一種手段來解決當下的問題。
哪怕他們此刻已然身陷囹圄,即將被用某種特定的方式獻祭於鹿神。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