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順港保衛戰 【6】重傷之後

一人高的混凝土塊，在它手裡輕巧得像個籃球，隨著狂暴的力量宣洩而出，直接砸穿了外牆和樓板。

耳機里「總管」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一擊可能擊垮了大樓關鍵的承重樑柱，最東邊的單元開始坍塌。

碎裂的石塊砸在南特身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他連一分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若不是被巨型異種掐在身前，恐怕會被建築垃圾壓死。

塵土飛揚的坍塌現場，一塊樓板砸在老馬的後背，碎成小塊，他的腳下全是酥脆的混凝土廢渣，行動變得遲緩。

巨型異種嘶吼了一聲，高高舉起手裡的南特，四隻手分別抓住他的四肢，似乎要當場將他撕裂。

南特感受到渾身筋骨似乎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音，劇痛從四肢傳來，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四分五裂的時候，心裡里彷彿有什麼東西碎了，緊接著一點幽光離體而出，懸浮在那個變種巨人面前。

是那個從未示人的合金手環，散發著從未有過的湛藍色光芒，吸引了變種巨人所有注意力。

它毫不猶豫地將南特丟在地上，兩隻大手抱住幽光，表情中滿是驚喜。

「不！不要……」南特看著那枚手環，內心莫名充滿了傷感，彷彿預感世界會發生更糟糕的事情。

就在這時，老馬終於獲得了喘息的時間，轉身、開炮、瞄準！

加特林槍管吞吐著火舌，粗大的子彈噗噗噗射入周圍的建築物，又掃向變種巨人的胸腹部位，打中后留下一個個指頭肚大的窟窿。

那傢伙吃痛之下，故技重施地跳起來，狠狠砸在不遠處的老馬身上。

兩隻大手一起抓住他後背，將他朝天舉了起來。

老馬的雙腿雙手胡亂掙扎，但毫無作用。

「轟！」他的身體砸在地面上，單單是合金裝甲就有幾百斤重量，煙塵四起，南特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沉重的撞擊聲和金屬彎折崩碎的哀鳴。子彈、槍械部件、合金骨骼紛紛丟出來，最後是那個被扭彎成麻花的加特林槍管。

南特很想幫幫老馬，可是他的合金裝甲傳動裝置壞了，不但不能提供助力，反而壓在身上讓他動彈不得。右臂已經毫無知覺，身體不聽使喚，他大口喘著氣，只能聲嘶力竭地呼叫救援。

終於，煙塵落下，他們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南特眼前。

巨型異種蹲下，一隻大腳踩在老馬的胸前，他胸口的支撐裝甲慢慢塌陷，頭盔面罩已經碎了，嘴巴里湧出一股股殷紅的鮮血。老馬掙扎的力量越來越小……

南特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可嗓子里已發不出聲音，他伸出左手，卻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

就在他心如死灰，眼前一片黑暗的時候。

「呯！」耳機里傳來一聲熟悉的槍響。

巨型異種發出了痛苦的嚎叫，南特定睛望去，一隻眼睛被打爆的它竟然還沒死，只是放棄對老馬的蹂躪，轉而提起他的身體，抵擋著不只從哪裡飛來的子彈。

饒是「二爺」槍法如神，也不敢在他胡亂揮舞老馬身體的時候開槍。只是用一顆顆子彈封住他進一步傷害南特的企圖，這才逼著這個6米高的大塊頭轉身，將老馬扛在背上倉皇逃竄。

幾秒之後，它那巨大的身體隱入樓宇之間的廢墟里不見了。

老馬生死未卜，可南特似乎清晰地感受到，他還活著。

一個紅色的身影匆匆忙忙跑到這裡，一梭子子彈打出去之後抬腿要追。

「劉浪回來，救人要緊!」

一身藍色塗裝的張洋跪在地上，檢查南特的傷勢。

「去救老馬……」

那天，南特是被張洋扛回港口基地的。

中途他在一片粗重的喘息聲中醒來的，身體起伏顛簸，視線中是一片冰涼的藍色金屬，稍微抬頭看一下，所有東西都倒了過來，街道、建築、燒毀的車殼、荒草雜樹都在飛速後退。槍聲和爆炸正越來越遠。

不知為什麼，在南特腦海里呈現出了一個畫面，在另一個方向，那個變種巨人也在扛著老馬在狂奔。老馬黢黑的臉龐上雙眼緊閉，嘴角還留著一道血跡，順著臉龐，流過緊閉的雙眼，流過額頭，滴到地上。

南特看到他的胸膛似乎還有起伏，很想去摸一下他，可一陣劇痛入腦，天旋地轉之後馬上又昏了過去。

三天後，一股溫潤的液體流入口中，滋潤著劇痛的喉嚨。一直昏睡的南特漸漸恢復意識。

「我還沒死嗎？」他的腦海里盤旋著一個疑問。

「一些皮外傷而已，有什麼打緊？」這是「花姐」甜美的聲音，此時此刻聽起來是那麼冰冷刺耳。

「我他媽差點殘廢，這叫皮外傷？」

「總好過真的殘廢！」

「戰鬥的時候你怎麼不出聲？我以為你死了！」

「我不能暴露！那個3級變種可以感知我的存在。」

「那就眼睜睜看著我死掉？」

「最後還不是用手環換了你一命？」

「……」南特一陣氣悶，乾脆別過頭去。想想這幾年，似乎一直是「花姐」幫他，他還真不知道這個神秘的手鐲寄生在自己身上是圖什麼。問過，總是不說。

這時，一個疲憊沙啞的聲音響起：「南瓜，你醒了？」

南特緩緩睜開眼，看到「失足」的張洋一臉興奮，正扭頭喊人。

下一刻，「二爺」絕美的紅唇、劉浪憐憫的目光逐漸映入眼帘。「我就說嘛，這傢伙抗揍！」「山魈」的讚美總是讓人噴血。

「總管呢？」

「他沒大礙，在車間維修你的合金戰甲呢。」張洋一邊檢查著南特的身體，一邊嘀咕著：「真是奇怪，這才3天，你的傷怎麼恢復得這麼快……」

「老馬呢？」

「二爺」握住南特的手，還沒開口就流下淚來：「搜救隊沒有在戰場附近找到他的屍體，擴大搜索範圍的時候遭到變種怪物的襲擊，損失慘重，所以……」

「我要去救老馬！」

南特說著翻身下床，直接走了，留下一屋子人驚掉了下巴：「這傢伙3天前渾身多處骨折，怎麼睡了兩天又跟沒事人一樣了？」

「我靠，這不科學啊！」

「張洋，你昨晚送他去恢復倉了？」

「我沒啊，難道他……」

「噓，這事誰都不能說出去！」

從這天起，害蟲小隊似乎多了一個秘密，一個只有他們4人知道的秘密。

在車間里，南特看到機械臂正緊張忙碌著，自己那具金色合金裝甲上半身破損嚴重，「總管」正在重塑金屬骨骼。

這個向來愛惜自己臉蛋的男人，竟然長出了一層細密的胡茬。

「你這幾天沒睡覺？」南特拍了拍他肩膀，倒是把這個小個子嚇了一跳。

他回頭看到是南特，興奮地跳著腳嚷嚷：「南特！真的是你啊，你醒了……啊！你怎麼恢復這麼快。」

他再一次做出見了鬼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現在感覺身體狀態還不錯，渾身都是勁。這裝甲什麼時候修好？」

「最快也要今天晚上，基地受傷的人太多了，零部件緊張！」總管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附近其他維修機位。

南特這才注意到，偌大的修理車間里，20多個機位全部都擺滿了破損的合金裝甲，每一個機械師都在忙碌不已。

「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會出現這麼慘重的傷亡？」

「吶，小聲點！「總管壓低了聲音解釋：」左邊那幾個是火山小隊，他們被咱們驅趕過去的幾百個變種人打了個措手不及，6人陣亡，隊長「火山」堅持到最後，靠著其他小隊的增援才重傷搶回一條命。」

至於右邊的十幾個機位，主要是搜救老馬的時候遇到了海量變種人的阻擊，損失特別慘重。「無畏團昨天一天減員24人，有史以來最大傷亡了……」

「不，是23人！老馬還活著！」

「啥？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