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大結局
「娘,這是父皇為娘準備的衣服,穿起來一定很漂亮。」青青一大早在雲瑞宮裡,等來的就是一件不薄不厚,手感柔軟但是卻又很有質感的衣裙,就算青青看不到,但是卻也知道,這衣服的質地不錯,也猜到了這衣服所代表的並不像尋常的那麼簡單。
「靜雅,你可知道,即將面臨的將是什麼?」青青揉了揉因為整夜未眠而有些睏倦的太陽穴,沒有去關注那讓靜雅歡呼的衣裙,反而問出了一句看似不著邊際的話來。
「娘,在靜雅的心中,娘是唯一的一個,也是僅有的一個,能夠站在父皇身邊,陪伴父皇,陪伴我們的家人,靜雅心疼娘親,就像娘親心疼靜雅一樣,靜雅也會像娘保護靜雅那樣保護娘親的。」只感覺靜雅小小的身子主動的抱住了青青,童稚卻淡然的話語,卻有著安撫人心的動力,更有著付諸一炬的決心。
「可是有些時候,人面對的不只是絕望,還有更多的無奈,而那種無奈卻遠比絕望來的傷害要大。」青青回抱著靜雅,她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靜雅明白這世界的多面性和殘酷。
雖然她還不想和靜雅說這些,但是,她不想當靜雅毫無準備的時候,面對那一個個殘酷而又尖銳的問題,那個時候,即使她想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娘,作為女人,適當的柔弱並不是件壞事。」卻不想小小的靜雅卻拍著青青的背如是說道,這讓青青莞爾之餘也明白了,靜雅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去面對即將要到來的一切。
「娘的靜雅長大了。」這是一個母親的欣慰,卻也是一個母親的失落。如此懂事的女兒,青青很是欣慰,但是內心如此強大的女兒卻又讓青青感到微微的無所適從。
「娘,不管娘是什麼樣的人,娘都是靜雅的娘;不管靜雅是什麼樣的人,也同樣會是娘的女兒,是不是?」卻不想,這句話,卻讓青青鼻子發酸,她明白靜雅的意思。
「靜雅永遠是娘的女兒,永遠是娘的寶貝,永遠都是娘的心頭肉。」青青的言語中已經已經有了哽咽,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小小的靜雅昂然的站在她的面前,面對洶湧而來的謾罵和指責。
「怎麼了?」下朝之後直奔雲瑞宮的墨良一進門就聽到了青青的異常,腳步都加大了。
「沒事,只是覺得此生能有靜雅和君悅姐弟兩,此生無憾。」青青還未來得及起身,就已經被擁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青青,沒有我,怎麼會有那兩個小傢伙,即使該感到慶幸,也是有我。」聞言,墨良可不樂意了,雖然沒有對一旁被搶走了人的靜雅投以嫉妒的視線,但是話語和行動中卻已經充分的把他的不滿流露了出來。
悲哀啊,雖然知道他是他們的父親,但是當他看到青青的注意力完全被兩個孩子奪取的時候,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雖然他們從他離開奉天之後就聚少離多,但是他就是知道,青青的心中一直有他,只有他。
可是,此時此刻,這分信念卻被動搖了,只因為,兩個孩子在青青心目中的比重似乎有著超越他的趨勢。
這讓他感覺十分的不舒服,即使他們是他的子女,可是,卻也不能。墨良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多面性,在面對他的女人和孩子的時候,才真正的那麼明顯的體現了出來。
當他是一個父親的時候,對於子女,他是疼愛的,甚至於有些過分的溺愛和放縱,當然,迄今為止,他的子女,可還未做出什麼真正有損皇家威儀,以及有損國體的事來,反而他們的每一次展現都是那麼的博彩。
但是當他是一個男人的時候,他卻連自己子女的醋都吃,就算是他疼之入骨的女兒的醋他也照吃。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這分感受,靜雅可是深有感觸。不過,這樣的父親,她喜歡。
只因為他的專註和霸道只屬於娘,若是賦予了娘之外的任何人,那麼都不會是她想見到的,更不會是她聽之任之的。
「是,娘應該慶幸的是有父皇才會有我們。」這麼一句軟軟的附和墨良的話語,怎麼聽都讓人感覺墨良這個皇弟沒有白疼愛這個公主,就連青青都有些感嘆,墨良對驚訝的靜雅的影響好似並不少於自己了,雖然靜雅自小是跟著自己一起的。
可是只有墨良看著靜雅那乖巧懂事的淡然笑容陡生一股寒意,他怎麼聽這話的意思還有一半,那就是他應該慶幸有了他們,才會有找到青青。
「君悅呢?」聽著他們父女之間的對話,青青才想起來問君悅的去處,好似從她進宮以來,就很少能見到他。
「娘,君悅被父皇派去監審案子了,畢竟是告御狀,父皇又沒有親自殿審,弟弟身為皇子理當為父皇代勞。」靜雅這話可說的是極為討巧,不但沒有點明身為帝王的墨良的「不務正業」,還彰顯了君悅的皇子風範。
「君悅確實是個聰明的孩子。」青青聞言后,並未多說,但是聞言后的靜雅和墨良去是神色迥異。
靜雅是意味深長的看著墨良展開了笑容,而墨良則是臉色變了變,但是隨即也舒展開來了。
「青青放心吧,雖說是君悅監審,但是卻也是有刑部官員坐鎮,既然是告御狀,想必這案情也非同小可,這也是考驗刑部官員的時候。」墨良不疾不徐的補充到,同時還瞥了一眼靜雅,好似輕鬆應對一樣。
「是啊,娘,再怎麼說君悅也是大良的皇子,監審個案子也算是了解國事的一個渠道。」靜雅的話一出口,青青就笑開了。
聽來聽去,她總算挺出名堂來了,這靜雅明擺著是和墨良對著干,至於為何會這樣,她無從得知,但是這種感覺,卻讓她很舒服。
因為這種相處方式才像是真正的家人的那種感覺,也只有這樣的感受才最真實。
「靜雅所言極是,作為我大良的皇子和公主,又豈能是那種養在深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君悅都已經為父分擔,靜雅作為長公主,這分擔當更不在話下。」墨良的話一出口,青青再度莞爾,這父女兩明為相互褒獎,實則相互算計,能讓墨良燃起鬥志,靜雅的心智及反應當然不在話下。
「這是當然,靜雅還想找個適當的機會,向父皇和娘請命,靜雅願替父皇巡查於宮外,為父皇,也為大良的百姓保一方安定。」靜雅此話一出,青青臉上的笑容滯了片刻,隨即恢復自然。
而墨良可就不那麼鎮定了,特別是當他看到靜雅臉上浮現的並非兒戲的認真神情時,臉色更是凝重的恐怖。
「可是有人為難到靜雅了?」這是浮上墨良心頭的第一個念頭,如果真是那樣,他就太失敗。
「娘,靜雅想為父盡心的這分心意是否能夠達成?」靜雅看著盛怒的墨良,心中甚感安慰,但是她卻不想多說,她知道青青能理解她,更會達成她的心愿,即便這個決定同樣會讓她難過。
「青青……」墨良一聽,首先想到的是打消青青的主意,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漂流在外,即便知道靜雅如此提出的目的就是想讓他儘可能的去安排覺得對她最好的安排,盡量讓他放心,但是,一想到靜雅的身體,更想到,他們一家人好不容易一家團聚,他不想再過那種親人四處分散的生活了,更不想再度品嘗那不知彼此安危下落的那種牽腸掛肚的滋味。
「靜雅也不急在一時,不是嗎?」青青的話成功的堵住了墨良的口,但是卻也讓墨良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聽青青的口氣分明是支持靜雅外出,他不允許。
即使真想出去走走,那麼也行,他陪著靜雅出去,他們一家出去。
「恩,怎麼也得娘眼睛好了。」靜雅乖巧的牽著青青的手,討巧的說道。
其實,還不如說是等青青的身份明確以後,她才會走。
「青青,喜歡我送來的衣服嗎?」不想糾結於這個讓他不愉快的話題,墨良轉移了話題。
「很舒服。」雖然沒有試穿過,但是手感不錯。
「今晚是我為幾個少將踐行的晚宴,青青也該認識認識,畢竟沒有他們,大良的基業不可能那麼快的就有了成效。」墨良這才說明了來意,藉此機會,他也會把這個皇宮裡唯一的女人,也是皇子和公主的娘親向文武百官公開承認。
「恩,到時候,君悅和我也會陪著娘的。」靜雅可以說也是第一次參加這麼大型的皇家宴會,可是卻沒有好奇和期待,更沒有對未知的忐忑,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或許這是遺傳於青青,屬於天性,或許也是受青青的影響,後天養成,但是就是這麼一些很細小的不同於一般女孩的持性,就組成了一個與眾不同的靜雅。
「這麼說來,我還不能太過素凈了。」青青這話一出口,身旁的兩人同時舒了一口氣,這分明表示青青並不排斥今晚的宴會,對於墨良的安排也並不反感。
「娘穿什麼都好看,更何況,父皇挑選的衣服很漂亮,要是我和君悅不陪著娘的話,估計還會有人把娘當成姑娘家呢。」靜雅的這話一出口,墨良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腦海中一閃而道的是司馬如冰那深邃的幽暗,這些年來,沒有他的陪伴,會有多少人會對青青包郵不該有的想法?
一想到這裡,墨良的心裡就非常的不是滋味。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青青不由想到了之前被稱為小姐的感受,心情都好了許多。
可是,看到青青那似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的神情,靜雅是好奇,而墨良的心裡可更不是滋味了。
「若是我們一塊出去,我估計,所有人都會把我們當姐妹的吧。」靜雅看著墨良那逐漸有些發黑的神情,笑著火上澆油。
她就是要讓墨良知道,娘親不是沒人要,更不是非他不可。
關於他們之前的種種,他們大的不說,他們小的就當做不知道,要不,這偌大的天下又怎會有不透風的牆。
關於父皇和娘之間的種種,雖然眾說紛紜,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為世人所接受,更不會那麼輕易的就由朝臣們認可。
而娘能夠勇敢的踏進這宮門,不僅是因為挂念自己,還有的就是對父皇的情意和信任。
一旦娘踏進了這裡,那麼自然也就是承認了自己和父皇之間的關係,這也是對父皇的另一個考驗。
真心還是假意,只有在事實面前才能體現。
故而,靜雅希望,娘進入了這裡,來到了他們的身邊,得到的是呵護和幸福,而非漫無邊際的忍耐和屈辱。
就算他們的面前會有著數不清楚的障礙,但是,只要父皇的心意堅定,那麼她會和父皇還有君悅一道守護這個家,守護娘親。
如果他們畏懼了,退縮了,那麼,他們就徹底的喪失了對娘親的關注的權力。
如果他們通過了考驗,那麼就算有那麼一天,她離開了他們,他們也能減緩這分失去的痛苦。
自從得知自己的病情以後,本就早熟的靜雅更是一夜成長,似乎懂了很多,卻也失去了很多。
「母女像姐妹本就正常。」想到腦海中浮現的零星的卻又時尚的挽著手一起逛街購物,一起健身,一起美容的現代母女來說,青青真的很期待有那麼一天。
她也能和靜雅一起出去隨意閑逛,然後對喜歡的不欣賞的進行交流,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情。
「難道父皇就老了嗎?」這話一說,墨良雖然感覺青青年輕是好事,但是這也僅限於在他的面前,只是讓他發現她的美好。
「不老,和娘站在一塊正好合適。」靜雅討巧的話語一出口,立即讓墨良的臉上展現了笑容。
「父皇,娘,我們去找麥穗吧。」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肚子響動聲傳出,靜雅按住肚子說道。
這皇宮裡的菜色固然不錯,但是還是沒有那種味道,想來想去,還是麥穗做的最合心意。
「好啊,我也想念麥穗的手藝了。」青青想到皇家晚宴,就想到哪根本不可能有填飽肚子的可能,現在的她可是好久沒有嘗過那種滋味了。
所以她和靜雅的想法都是一樣的,現在把肚子填的飽飽的,晚上就可以不用受罪了。
「那還等什麼?走吧。」看到興緻勃勃的母女兩,墨良又怎會掃興呢。
更何況這丞相府本就離皇宮不遠,他也早聽君悅說過麥穗手藝不錯,但是也一直還沒機會品嘗過呢,這次也好能一飽口福,還能順便問問他們案子的進展如何了。
就這樣,這大良的當今皇帝以及公主一行人換上了便裝直接駕車去往丞相府,而為了能讓他們一到丞相府就能儘快的吃上麥穗做的飯菜,早有侍衛提前一步趕往丞相府,告知皇上和公主一行人的到來。
聞訊匆匆趕回的麥穗身邊自然少不了君悅,他們兩個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當今皇上擺駕丞相府的消息自然也傳進了君悅的耳中。
當然在適當的時候,抽身離開了。
聞訊回家恭候的青峰夫婦可是有些不是滋味了,什麼時候這丞相府都快成了這皇子和公主的御膳房了?
當然天子腳下莫非王土,可是這御廚卻是他的寶貝兒子啊,在家裡同樣嬌生慣養的丞相公子啊。
可是為何?
為何甘願為這皇子和公主洗手做羹,想來想去,夫妻兩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兒子好似白養了,好似專為當今的皇帝養女婿了。
當然如果真的那樣的話,也未嘗不可,畢竟靜雅這個公主,他們夫妻還是欣賞的。
雖然靜雅的身體不好,但是這天底下還有更多的未知,那又何必在乎太多。
看著兒子一進了家門,就直奔廚房,兩夫妻不由面面相覷之後只剩一嘆,站在門口恭候很快就要到來的皇上和公主。
當然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夫人。
作為丞相夫人墨雲碟或許了解青青的身份以及更多,但是卻不知道,自已大丈夫最起始的主人並非是當今的皇帝,而是站在皇帝身邊的夫人。
也就是這個女人,讓青峰以及一干傑出的人才甘願為當今皇帝賣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姑姑,姑父。」身為皇子的君悅進了這丞相府的門,也並未以皇子自居,而是親切的以晚輩的身份以示尊重。
而這也是丞相府的人喜歡這位皇子的緣故吧。
「今天累了吧?」看到君悅,墨雲碟疼惜的拉過來,就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樣。
「不累,肯定是靜雅想來,那饞嘴。」話雖如此說,但是從君悅的臉上卻還是能看出對這位所謂的饞嘴姐姐的喜愛。
「也好啊,我們也沾光啊,要不魚兒怎麼會做給我們吃呢。」想到這裡,夫妻兩就有些鬱卒,怎麼感覺他們夫妻反倒像是外人了。
「皇上駕到。」隨之不大不小的通報聲傳達,一輛馬車也停放在了丞相府的大門口,只見幾個矯健的人影早就站於馬車的四周,先是墨良的身影下了馬車,隨即是一個嬌俏的小人兒也隨之下來了,最後由墨良親自攙扶而下的自然是在朝堂之上引起爭議的女子青青。
「臣(臣婦)恭迎皇上。」青峰和墨雲碟疾步上前,欠身相迎。
「父皇,娘,姐。」君悅也早就跑到了靜雅身邊,他本想去牽青青的手的,但是看著被攬在墨良懷裡的青青,在看看被晾在了一邊的靜雅,君悅識趣的去拉靜雅的手。
「我們來的倉促,也不知麥穗是不是能夠準備充分?」墨良第一句就是自我檢討,只不過這檢討聽起來卻好像沒多大誠意。
「君悅,走我們去幫忙吧。」聽到自家老爹的話了,靜雅也很懂事的拉著君悅就要往廚房走去,而聞言的君悅也是一臉雀躍的贊同的神情。
「父皇,娘,我們去幫麥穗。」丟下一句話,姐弟兩就直往廚房去了,感嘆於他們懂事的同時,卻也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皇上,夫人,裡邊請。」青峰看著雙眼無光的青青,心中感嘆的同時,卻也依舊有著一種由心而外的敬畏和尊重。
而這種神情,卻讓墨雲碟有些意外。
「青青,小心腳下。」扶著青青,墨良所表現的完全是一刮愛妻如命的溫柔樣,而這也顛覆了他一貫的總讓人感到高深莫測的帝王形象。
隨著皇上和公主的駕臨,丞相府里也多了幾分平時未有的肅穆,看著席間對青青無微不至的關照,以及一雙兒女對青青的敬愛,青峰夫婦對視的同時,卻也為他們高興。
但是美中不足的卻是,自己養大的兒子,在心甘情願為人家洗手做羹之後,還那麼殷勤的為靜雅布菜,這讓從未有過此等待遇的夫婦兩看得有些不是滋味。
「沒想到麥穗還有這麼一手,青峰你養了個好兒子。」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青青和一對兒女,墨良真心稱讚到。
「皇上不也養了一對出色的兒女。」青峰看了一眼坐在青青身旁的一對兒女,由衷贊道。
看著心智早熟的幾個孩子,青峰的心中其實除了欣慰還有心疼。
誰不想擁有無憂無慮的童年,誰不想有個天真無暇的時光,可是她們的出身以及所在的環境就決定了他們,無權選擇自己的出身,更無權享受一般孩子能夠享有的一切。
他們能做的就是比一般孩子更快更早的成長懂事,及早的能夠擺脫社會對他們的拘絆,更早的掌握自己的人生。
「只可惜……」青青不由想到了吃飯之前,從後院廚房方向傳來的一聲怒吼,不用想,青青已經瞭然,因為這種聲音在小院的時候,曾經響起過。
「娘,大廚往往吃不到美味的東西。」君悅開口了,他自然知道青青語氣中的調侃指的是什麼,不由不滿的瞪了麥穗一眼。
「是啊,娘,如果沒有我們,麥穗空有一身廚藝卻也無用武之地啊。」
靜雅也開口了,不同的語氣,不同的角度,但是卻表達了同一個意思。
理由如上,還是因為剛進廚房就被轟出來的不滿,她們也是好意為了給他幫忙,沒想到麥穗非但不領情反而還把他們轟了出來,也太不給面子了。
「爹,娘,給孩兒找師傅吧,孩兒要習武。」對於姐弟兩的小肚雞腸,麥穗沒有回應,只不過一句話卻讓青峰夫婦面面相覷,好似他們聽到了什麼讓他們覺得出現幻聽的話語。
「魚兒怎麼會突然想習武?」青峰首先反應過來,詢問道。
他可沒有忘記,自己的兒子可是非常討厭以武力征服的,怎麼會這麼突然的改變了主意?
「麥穗早就該習武了,即使不用達到蓋世無敵,卻也應該有自保的能力。」卻不想第一個回答的不是麥穗,反而是君悅。
想到之前的聯袂外出,如果麥穗有武功的話,他們的行程會快了很多。
「自保,麥穗即使沒有武功,可有一顆聰明的腦袋,不過習武能強身健休,也不失為一種修身的方法。」接下來說話的是靜雅,只不過看向麥穗的眸子里卻有了別樣的思索。
「聽起來,靜雅似乎有什麼打算?「知女莫如母,青青開口了。
其實,如果麥穗想要學武的話,那麼他的父親無疑是最好的師博,然而固有子承父業的說法,不過事實上卻是,真正能夠得到真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少之又少。
「我在想,要是以後見不到麥穗,吃不到麥穗做的飯,那樣的日子該多難熬。」靜雅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中已是一片清明。
「嗯,要是麥穗不在我的身邊,那麼我也會感覺少了些什麼。」想到自小在一塊,一塊學習,一塊闖禍,一塊涉足政務,若是少了麥穗,君悅的心似乎就沒有之前的那種踏實了。
「麥穗還沒回答你父親的問題,為何突然想要習武?」這才是墨良真正關心的。
畢竟,刺激一個人想要學習的原因是至關重要的,那或許會是一種動力,也訐也會成為一種變數。
「自保。」淡淡的掃視了一眼都在關注等待他答覆的眾人,麥穗給出了並不稀奇的答覆。
「此事還由皇上做主。」青峰見墨良主動開口,自然明白皇上的意圖,故而主動提出。
「此事說小也小,說大也大,朕再想想吧。」墨良給出了答覆,但是卻也留下了懸念。
「父皇,麥穗可得好好找個師博,要不到時候,荒廢了自個不說,還會有損丞相美名。」靜雅的話一出口,就讓墨良感到了一種壓力,只為女兒的這分關注以及提醒。
「好好吃飯吧,要不糟蹋了麥穗的辛苦。「青青開口了,其實為麥穗尋師一事,墨良本不應該插手,畢竟青峰會更有分寸。
不過想來,墨良之所以插手,也必然是感受到了靜雅的心思。
「是啊,多吃點,今天晚上可沒什麼好吃的。」君悅也看向靜雅說道,轉移話題的同時,去也帶來了另一個讓人倍感壓力的話題。
雖說今晚上是皇上為幾位將軍踐行的送別宴席,但是卻也將是青青正式以皇子公主的娘親的身份出席皇家宴會,這意義遠比宴會本身的意義更要重大。
「麥穗也可以看看,這滿朝文武中可有比較中意的人選,那也不失作為一個參考。」再為青青張羅的同時,墨良也給出了建議。
「臣子會考慮的。」青穗魚看著滿桌子的菜被吃得差不多了,臉上才了有點笑容。
「父皇,娘,我吃飽了,能不能出去逛逛?」眼看大家都填飽了肚子,靜雅開口了。
「我們一起去。「君悅隨即起身,而麥穗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大有等皇帝一同意,就馬上出發的意味。
「去吧,注意安全。」雖然很不放心,但是墨良卻也不會禁錮了他們的步伐。
「放心吧,父皇。」語畢,君悅已經拉著靜雅,帶著麥穗一塊踏出了丞相府的大門。
然而,他們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此次外出,遭遇了此生以來,最為難堪也是最為屈辱的一幕。
當三個人歡天喜地的漫步於街道上的時候,本有序的街道卻慢慢的出現了奇異的景象,當看到他們的身影,正忙於手中事務的百姓居然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著他們,準確的應該說是容貌極為相近的姐弟兩。
那眼神里有驚艷,有瞻仰,但是還有著鄙夷。
「多美的孩子啊!」
「可惜……」
「聽說公主的身體不好……」
「報應……」
「是啊,居然是母子亂侖,弟霸兄媳。」
「奉天皇室就沒一個正常人,都是些欺世盜名之類。」
從讚歎到鄙夷,再到污衊。
隨著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原本是心聲,卻成了大聲喧囂的辱罵。
原本愉悅的三張小臉蛋慢慢的凝滯成了寒霜。
青穩魚擔心的看著靜靜站在當地,卻並未言語的姐弟兩,更為擔憂的是靜雅。
畢竟靜雅的身體不容訐她有情緒波動,如果……
「屬下等參見皇子殿下,公主殿下,護駕來遲,還請殿下責罰。」執勤的朱雲聽到稟報之後,速速親自帶人前來護駕。
不明白為何身份如此尊貴的他們會突然出現在這街上,更想不到的是,這些民眾是怎的知道關於皇上和皇子公主生母之間的關係的?
畢竟這裡是平壤,而不是奉天古都,更不是大齊舊都,他們又是怎生知道這些的?
「朱大人是該領罪,身為京城提督,卻任由心懷不軌之人肆意污衊皇室清譽,辱我天子威儀。」君悅此話一出,讓朱雲心頭一涼,沒想到皇子殿下居然看到了事情的深層。
「既然如此的深知我皇室底細,想必也不是外人,朱大人在查的時候,可別失了分寸。」卻只見靜雅淡淡開口了,一句話,讓朱雲又是心頭一驚。在當他趕來的途中,他想得最多的是如何安撫兩位皇子公主,怎麼減少無辜傷亡,卻不想,沒有看到惱羞成怒的他們,更沒有看到痛哭流涕的他們,看到的卻是兩個堅挺著脊樑,高昂著頭顱的小小身影,雖然不是那麼的高大,但卻是那麼的巍峨。
「臣全力徹查此事,一定會給殿下一個滿意的答覆。」朱雲欣然領命的同時,卻也命人驅散圍觀的人群。
「果真是妖孽,要不六七歲的孩子怎麼會有如此心智。」卻不想,一句若有似無但是卻清晰無比的話語從人群中傳了出來,而正被驅散的圍觀者聞言頓時像被下咒了一般,看著靜雅和君悅的眼神中除了之前的好奇和鄙夷,隨之被取代的是濃濃的恐懼和殺意。
「妖孽,殺了他們。」
隨之一聲因為恐懼到了極點而爆發的狂吼,原本散開的圍觀者再一次的蜂擁而至,不似之前的平和,完全是想把他們姐弟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瘋狂。
「保護皇子殿下,公主殿下。」朱雲看情況不妙,一把抱起靠得最近,卻也是三人中最弱的靜雅。
而君悅卻在第一時間內把青穗魚護在了身後,他們的身前是趕來護駕的侍衛。
「殺了妖孽……」
「殺了妖孽……」
隨著民眾一聲聲的失去理智的怒吼,侍衛們越來越吃力,只因為保護和殺敵那是不同的。
或許面的千軍萬馬他們毫不含糊,可是面對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他們卻是束手無策啊。
「不許傷害老百姓,否則這罪名就落實了。」青穗魚看著雙唇緊抿的君悅,以及被朱雲抱在懷中,眼神冷然的靜雅,不得已開口了。
這道理他們何嘗不懂,可是為何在這個時候,他們卻偏偏都選擇了緘默,難道他們真想看到民眾失控,釀成慘劇嗎?
「可憐之人易被掌控,可悲之人在於操縱可憐之人,這些人死有餘辜。」隨著靜雅冷冷的話語吐出口中,青穗魚知道,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污衊皇室清譽,劫殺皇室子嗣,妖言蠱惑人心,不事生產無事生非,此等人有何用?聽令,參與者,殺無赦。」聽到了姐姐的話語,君悅手臂一揚,冷然下令。
就在負責保護他們的侍衛們內心掙扎的時候,軀體倒地的聲音已經不絕於耳的響起,原本蜂擁的人群,瞬間就缺了一個口,不知從何而來的暗衛手持短刃,森然的起起落落。
青穗魚自始至終只能站在君悅的身後,而靜雅也從朱雲的懷中落地,站在君悅的身側。
看著戛然而止的聲息,看著一個個好似回過神來卻已經為時已晚的張張面孔,看著一各鮮活熱鬧的街道瞬間成了一條血路,朱雲這個就算經歷了朝代更替的臣子也為之戰慄。
「查明死者身份,讓他們去亂葬崗認屍,告訴他們,這就是煽動暴亂的下場,若有異議者,九族同罪,男子發配邊疆,興修大壩,女子打入勾欄院,終身不得贖身。」靜雅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再次震驚,怎麼也無法想象,這個公主就是那個當初隨著皇帝出遊時,體恤百姓的慈善公主。
「臣遵旨。」此時此刻,跪地領命的一干侍衛無人抬頭,更無人膽敢看向被死人屍體圍在中間的站立著的身影。
「姐,我們走吧。」既然出來了,既然都這樣了,那麼他們又怎會半途而廢。
「麥穗,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先回去吧。」看著臉色有些慘白的麥穗,靜雅開口了,漆黑的眸子里除了淡然再無其他。
「送公子回府。」君悅只是淡淡看了麥穗一眼,隨即吩咐道。
這一天,大良皇子和公主的狠辣之名不徑而走;這一天,原本牢固的鐵三角也沒了另一隻腳。
漫步於另一條街道,所到之處必然是風聲鶴唳,萬民寂靜,再無人敢直視他們,更無人膽敢妄言。
「姐姐,我們上去喝杯熱茶吧。」看著失去了往日喧囂和活力的街道,君悅看著在寒風吹襲下,小臉更顯得刎透的靜雅,心中湧出苦澀,但是卻並沒有表露。
「也好,看你,都成小老頭了。」可是什麼是雙胞胎,什麼是默契的雙胞胎,雖然君悅並沒有表現出心中的感受,但是靜雅卻能從君悅的眼中看到不一樣的東西,伸出手,捏了捏君悅的小臉蛋,靜雅牽起君悅的手,環視一下之後,隨意踏進了一家茶肆。
「今晚,他們沒人敢妄動了吧?」君悅不去看因為他們的進入瞬間寂靜的周圍,而是想著晚上的事情。
「他們可有動的資格。」靜雅釋然一笑,雙眸中有的是欣慰和安然。
她就知道,君悅的打算和自己一個樣,殺雞儆猴,為的只不過是想把這一切的侮辱止於他們面前。
他們當然也知道,他們的父皇,他們的娘親並非柔弱的菟絲花,更不是軟弱無能的君主,但是,他們卻不願見到有人會當著他們的面給父皇和娘親難堪。
父皇和娘親在竭力的保護他們,用他們的臂膀為他們構建牢固而又安全的巢穴,但是他們自己卻面臨著被螞蟻蠶食的危險。
這次,他們要盡自己的力量去保護他們,就算這樣的代價是聲名狼藉。
「姐,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我不會讓人欺負娘的。」君悅這完全孩子氣的說法無疑逗笑了靜雅。
「喝茶吧。」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君悅的手中,靜雅不在言語。
「姐姐想舅舅了嗎?」看著不是會出現在靜雅臉上的沉思,君悅試探的問道。
不知為何,雖然他們明明是一天出生的,可是他卻老感覺,靜雅好像真比他大,不是一天,甚至好幾年的感覺。
平時不覺得,但是但凡遇事,這種感覺就越發的明顯。
「恩,我在想,等娘的身份昭告天下之後,我就去找舅舅,一邊跟他學習武功,一邊也能陪陪他。」靜雅沒有隱瞞的對君悅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父皇和娘不會同意的。」君悅想都沒想直接答道,就是他一聽到這個想法,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行。
雖說司馬如冰哪裡也是啥也不缺,但是畢竟是身在江湖,如果舅舅繼續隱居,那麼就算司馬如冰有著通天的本事,卻也不能保證靜雅的生活會很舒服;如果司馬如冰重出江湖,那麼靜雅的安危更加的受到威脅。
沒有給出答覆,靜雅只是低頭輕茗杯中熱茶,讓熱氣撲倒臉上,感受那朦朧的溫暖。
「等我走了,替我好好孝順娘。」片刻之後,靜雅自然開口了,明明是笑著的,可是卻讓君悅有種泫然欲泣的黯然。
「真想走遍大良天下,看看這大良的山川日月,領略一下各地的民風民俗。」靜雅對此很是期待,總呆在一個地方那是萬不得已,一旦有了機會,她是不會裹足不前的。
「姐要是想去,我可以陪姐去。」丟開身份的枷鎖,拋開身上的貴任,自由的徜徉於天地之間,這生活誰都想要。
「你不行。「沒有商量餘地,更沒有幻想空間,靜雅一句話就打破了君悅的所有夢想。
「你是皇子,而我是公主。」一句話,沒等君悅開口,卻已經把君悅的問話堵在了肚子里。
「要是我們一家人能一塊出去該多好!」君悅沒有再做無謂的掙扎,只是長長的感嘆了一下。
「會有機會的。」看著君悅那精緻的容顏,雖然靜雅也有著同樣的容顏,但是還是不免有些愛憐。
「臣參見皇子殿下,公主殿下,皇上已經起駕回宮,還請皇子和公主移駕回宮。」一晃眼,姐弟兩在這茶肆里一坐就是一個時辰,他們也該回宮準備晚宴了。
畢竟今天的晚宴才是一場硬仗,就算一切都有父皇,但是他們還是得拿出最好的狀態,只因為,今晚,他們會同父皇和娘並肩作戰。
「走吧。」靜雅和君悅起身離開的時候,這才環視了一眼四周,視線觸及處,不免有畏懼。
緩緩回首,笑容浮現在唇角,淺淺的,看似很是溫和,但是卻透著一股子的冷意。
這就是大良的公主,這就是大良的皇子。
在大肆絞殺了數百條生命之後,卻還怡然自得的漫步於街頭,這分膽量,這分氣魄,又有幾個成人能夠做到。
看著皇子和公主的離開,茶肆里的人這才長長舒緩了一口氣,不知不覺間,當看到他們姐弟進門的那一剎那,所有的人幾乎都停止了話語的交流,也停止了一切有可能引起注意的響動,只是靜靜的坐著,聽著,卻也不敢聽進去。
當聽到姐弟兩那簡短卻又富含深意的對話之後,在看到那看似溫和的笑容的時候,他們的心中除了畏懼還有感嘆。
他們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讓他們不自覺臣服的魄力,那是屬於他們自身的而非僅憑皇嗣的身份。
在此同時,卻也有僥倖之人,慶幸自己並沒有聽從謠言,妄送性命,但也有更信謠言者,若此雙生姐弟並非妖孽,又怎會大開殺戒。
關於靜雅和君悅的是是非非從此滋生蔓延,只不過短時間內沒人敢捅破,點到表面。
而這卻已經達到了靜雅他們所需要的效果,畢竟想要控制人心那是不可能的,能讓大部分人歸順就已經是很有效的成績了。
初冬的風雖然沒有酷寒之意,但是卻有了冷峻之風,夜晚的皇宮裡也讓人有了絲絲寒意。
此次宮宴的主角們已經早早到來,身上雖然沒有穿著鏗鏘鐵甲,但是一身長衫卻依舊把軍人的氣質顯露無餘。
其餘應邀而來的大臣們則是嚴正以待,神情上有些凝重。但是卻再無一人如早朝時的那般踴躍,眉眼間有著糾結也有著顧慮。
平壤城裡的血洗,估計在場的不會有人不知道,更何況,通告上明白寫著死者的罪名以及下場。
想不知道都很難,更何況,公主的後續動作很大。
奉公主旨意搜查謠言蠱惑者的侍衛們正在四處穿梭於平壤城裡,只為輯拿罪魈禍首。
更何況,公主的一句話,卻明顯的讓在朝的文武百官有些忌憚,對皇室如此清晰了解,想必不是外人,這分明透露了這幕後的指使者可能是朝中官員,一旦今晚有人膽敢拿此事在做文章,估計這罪名也就落實了。
故而,今天晚上,就算髮生了任何事情,也不會有人大膽提出異議,更不會有人在這風口浪尖往刀口上撞。
「皇上駕到。」隨著抑揚頓挫的通報聲傳來,全體官員紛紛離座跪地恭迎聖駕。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隨著整齊恢弘的聲音響起,身著龍袍的墨良牽著身著鳳袍的青青一同坐到了主位上,而君悅和靜雅也身著盛裝,更顯得粉雕玉琢,猶如那金童玉女一般,分別坐在墨良和青青的身側。
「眾愛卿平身。」隨著墨良的聲音響起,官員們齊齊起身謝恩。
而當仇子云看到坐在墨良身旁的青青的時候,落寞的神情,難以移開的視線,讓位於她身旁的朱於偉狠狠的拽了一下,在沒被太多人發現異樣之前,坐回了位子上。
可是,看著主位上,皇帝身邊,那綻放著笑顏的女子,仇子云的心就狂囂的厲害。
難以忘懷那無意中的一瞥,那淡然悠遠的神態,總在他的腦海中不停的想起。
「仇將軍……」
「仇將軍……」
就在仇子云出神的當口,當今的天子已經直接向青青介紹起了這幾個在天下統一中樹立赫赫戰功的各位將軍,然而當他點到仇子云的時候,卻並沒有得到相應的回禮,反而感受到了一股讓帝王極度不悅的異樣注視。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仇子云所看的方嚮應該是青青。
「臣失禮,還請皇上賜罪。」當仇子云回過神來的時候,這才發現當今天子的雙眸如冰凌般直刺過來。
「不知何事讓愛卿如此專註,如果是什麼好事,可否說來,君臣同樂。」墨良的語氣和樂,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好,只因為仇子云居然大膽的注視著皇上的女人,從建國至今,皇上身邊唯一出現過的女人。
「臣失禮冒犯,還請皇上賜罪。」此時此刻,仇子云能說什麼,又該怎麼說?
他只知道此刻的他頭腦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模糊。
「父皇,其實這事要怪也只能怪母后太過年輕,才讓仇將軍有了困惑之心。」靜雅看著凝滯的氛圍,輕輕一笑,頓時化解了僵局,但是她的稱謂卻也讓在場的官員為之一愣。
「皇姐,難道母後年輕不好嗎?父皇以為呢?」君悅補充的話語一出口,這氛圍就完全改變了。
「皇后的青春容顏是朕求之不得的好事,怎會不好,仇將軍會有疑惑,也屬人之常情,朕也曾多次看著皇后入神啊。」墨良的話語一邊,語調一改,現場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下來。
「仇愛卿快快請起,有了愛卿的驗證,朕也算明白,朕並非自欺欺人,而是皇后依舊韶華正茂之時。」
墨良態度的轉變卻也讓在場的人都明白,當今天子想要立后的心思已經昭然,那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改變的,更何況,當今的皇子也是這大良王朝將來的皇位繼承人,將來的君主,而他對於自己的母親是何等的呵護,他們不會在做這無用之功。
而對於這公主的性格就更加的難以判定了。
之前的休恤民生,白天的冷酷狠絕,現在的愛護臣子,這麼多的面都休現在了一個人身上,這讓她多了幾分詭譎莫辨的神秘,為她孩提的身份蒙上了一層敬畏有加的威儀。
看著宴會之上一干朝臣的沉默,姐弟兩會意的相視一笑,今晚上,父皇冊封皇后的詔書一下,那麼娘親的身份也就光明正大了。
卻不想,就在墨良再次褒獎了有功之臣之後,趁著氣氛,正打算讓青峰宣布詔書的時候,卻傳來了安寧王求見的通報。
而這卻也引得在場的官員齊齊看向墨良,卻又全都垂首以待。
雖說墨良是大良的皇帝,但是至於他的身世之謎,卻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之前的奉天太子一說,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更何況,當今的安寧王可是奉天的大皇子,他的出面自然能夠為墨良驗明正身。
一旦真正的揭露了身份,那麼墨良想要立司馬青青為皇后,那也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宣。」雖然臉色一凝,但是墨良瞬間恢復了正常,毅然下旨傳見。
隨著大夥目光的集中,大殿入口處,進來了一個有著幾分滄桑,卻依舊儒雅的男子,赫然是前朝皇帝獨孤韻。
「臣參見皇上。」失去了皇位,失去了權利,但是在眾人面前,獨孤韻還是保持著他應有的驕傲。
「賜座。」淡淡的看了一眼獨孤韻,墨良的態度算不上和藹,但是卻也算不上惡劣。
只不過當他看到獨孤韻的第一時間,他看向的還是身邊的青青。
當看到青青那不為所動的神情時,他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心中更有一種忐忑和不安。
獨孤韻的出現,會打亂他所有的計劃,更會讓整個事態的發展變得不受控制。
當然不管獨孤韻的出現有何目的,他都相信,青青自然來到了他的身邊,那麼她就不會輕易的離開。
「謝皇上。」獨孤韻欣然坐到了距離墨良不遠的地方,作為前朝皇帝,看著如今的盛況,雖然神態不變,但是心中不免感傷。
特別是當他的目光落到了坐在墨良身邊的青青身上時,所有從手中失去的權力、天下、女人,所有的不甘、不願、憤恨以及屈辱在這一刻全都集中在了青青的身上,而她名譽上還是他的妻子。
「安寧王前來,朕頗感意外,畢竟朕也曾邀請過安寧王參與皇宴,可安寧王不外乎都是託病告假,今兒個怎麼卻不請自來了?」墨良的話一出口,姐弟兩不由面面相覷,只因這話里可是有著濃濃的敵意以及……
「不瞞皇上,臣是聽聞皇后……不,應該說是王妃回到了平壤,故而前來相迎,今見到王妃安然歸來,臣倍感欣慰。」起身的獨孤韻不疾不徐的說出了來意,目光也毫不避諱的看向了青青。
無欲則剛,這句話真的體現了獨孤韻此刻的心態。
失去了一切,沒有了害怕失去的顧慮,更沒有了重新奪取的希望,他的心反而安定踏實,甚至於敢於直面墨良,面對墨良,心理有了從未有過的鎮定和從容。
「王妃?」在場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氣,只為獨孤韻的單刀直入和大膽。
要知道,如果墨良一個反臉,即使是當場處置了獨孤韻,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前朝余君即使歸降之後,又會有幾個得到善終。
更何況,敢跟皇帝搶女人,這不是自個兒挖坑自己埋嗎。
「恕臣大膽,這是當年立后的詔書,還請皇上預覽。」只見獨孤韻從袖中拿出了一份明黃的捲筒出來,朝眾人一看自然明了。
而一直靜觀其變的姐弟兩此刻也被弄了個措手不及,他們一心只想著朝中的這些老頑固,卻忽視了這個最大的危害。
本來也做好了頒布詔書準備的青峰,也在此時,不知該如何收場。
現場的氣氛瞬間凝固,而仇子云則是雙眼含傷的看向青青,不明白如此純凈的女子,為何會是傳聞中的那個共侍父子三人的女子?
「安寧王又怎生確定她就是失蹤已久的皇后……不,應該說是安寧王妃?」壓抑不住心中的困惑和不解,仇子云就在這沉默的當口,起身相問。
而這卻讓身邊的朱於偉想要阻止,已然來不及了。
「試問天下間,可有把妻子認錯的丈夫?」獨孤韻對此並不發怒,反而溫和的反問到,卻也很好的強調了,現在坐在皇上身邊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的事實。
「既然如此,那麼試問安寧王,如果娘真是安寧王妃,那麼她又怎麼會失蹤?怎麼會雙眼失明?我們姐弟為何會初生就分離?」看著眼前這個她曾經一度以為是自己的父親的男人,她的心中對他有過念想,有過不解,有過怨恨,只因為娘的失明,姐弟的分離以及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對父親的渴望如果真是夫妻,他又怎會下令追殺於他們?
如果真是夫妻,娘為何又要隱居山林,只為給自己一個安寧的環境?
如果是夫妻,為何堂堂的皇后卻甘願拋卻一切的榮華富貴化身農婦,只為那平淡枯燥的生活。
「如果娘真是安寧王妃,那為何我每次聽到的關於軒轅皇的消息都是追殺於我們?」靜雅一步步的走近獨孤韻,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的男子,想要從他的雙眸里找到最真實的答案,也想從他口中親自得到證實。
「這是從何說起,我怎麼會追殺於你們,自從你娘帶著你離開,我線索全無,能做就的就是發布公告,找尋你們,只要有丁點關於你們的消息,我都會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是不是你們,我又怎會追殺於你們?不管這是誰告訴你的,我只要丫頭知道,這不可能,你們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追殺你們。」看著眼前的靜雅,獨孤韻蹲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靜雅的平視,看著眼前的靜雅,獨孤韻的心中真的很嫉妒,為何天下間的沒事都被墨良佔盡了。
「娘為何會走?不是你告訴娘弟弟死了嗎?不是你軟禁了娘嗎?」想到當初司馬如冰舅舅告訴她這些時候,司馬如冰舅舅那恨不得把獨孤韻大卸八塊的表情就歷歷在目。
想當初,看著娘的沉默,看著舅舅的憤慨,幼小的她不懂得作何辯解,只是對於這位父親,她還是抱有幢憬,抱有希望,總希望有那麼一天,他能找到她們母女,告訴她們,對她們的思念,以及告訴她們,她所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不會做出傷害娘和她的事情來,只因為他是她的父親。
可是,今天,當她真正的見到獨孤韻的時候,所有的幻想都早已破滅,所有的美好的幻想都已幻滅,只不過這只是對於獨孤韻是她父親的這一形象,再無其他。
面對這平淡口吻中的質問,獨孤韻似乎看到了一個對著天空祈禱著父親從天而降把她抱入懷裡的小女孩,卻總是在失望中離開,笑容也逐漸被越來越多的失望所帶走。
這樣的女孩,身為父親的人誰會不喜歡,誰會不疼愛,只可惜,她不是他的女兒,而是那個男人的。
女人,女孩,都是墨良的,但是卻也是他的,最少名譽上是他的。
「惡意中傷,丫頭又怎能全信,今天見到我,難道丫頭的心目中,我就是那麼一個殘忍無道,冷酷無情的人嗎?」獨孤韻看著眼前的女孩子,話語落下的瞬間居然看到了眼底的蔑視和嘲笑。
「就算我不能證明自己的妻子的身份,但是這大良也不乏奉天的官員,他們可不少都是當年的太后提拔而起的,難道他們也會忘了這個曾經對他們有著知遇之恩的人嗎?」獨孤韻站起身,又說出了一個讓人所料未及的話題來而這卻也是最有利的證據。
這些人在當初墨良攻打奉天的時候,可是出力不小,現在卻也在各地方佔據重要職位,維繫一方的安定。
這也是大良王朝初建,卻能夠保持穩定最為主要的因素。
他們或許不會為安寧王所利用,但是他們對曾經的太后青青的崇敬之情不可能忘記,要不他們又怎麼會念及這分情誼,在奉天危難之際,反而支持墨良呢。
當然獨孤韻的暗殺也是逼返的一個主要因素,因勢利導,無論如何,此刻的這些人卻都是大良的重臣,即便他們沒有在京任職。
「既然心懷太后,也就是皇后,那麼他們又怎麼會棄主從良呢?據我所知,他們可都是被逼無奈,若不是我皇慈悲,他們估計早就成了地獄里的一抹冤魂,到死都不明白,為何而死?」青峰的話一出口,在座的嘩然,這也就解釋了為何那些人會投靠墨良,原因並非那麼簡單。
這句話,不止點出了獨孤韻的陰狠,卻也從另一面體現那些大臣的氣節,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是在以儒家思想統一天下的朝代里,氣節還是一個人立身於社會的標尺。
「夠了,此事暫且不議,既然來了,那麼就一同為我大良將軍送行吧。」雖然知道,事已至此,想要堵住悠悠眾口已是枉然,但是他不想再有人大庭廣眾之下,以青青為話題。
「皇上,恕臣斗膽,此事即已明了,臣是否能接回王妃?」安寧王不驕不躁,目的明確。
「獨孤韻,你放肆。」墨良一怒而起,這一仗,墨良是輸了。
他當初就不應該留下獨孤韻,直接解決了他也就少了這些麻煩。
可是,只有一直伴隨著他的青峰知道,當初,當獨孤雲崢死在他的面前的時候,墨良的那種衝擊不是任何人都能理解的,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墨良是絕不會再傷害一個和他有著血緣關係的人的。
即便這個人對他並不存有善意,但是他不想。
「皇上陛下,既然已經一統天下,卻為何不恢複本宗姓氏,皇上本就是奉天的正宗血脈,先皇冊立的太子,如今,皇上已經拿回了自己的江山,權力,還要什麼?難道女人皇上也要搶嗎?」獨孤韻看著怒不可遏的墨良,長久以來鬱結於胸的不平之氣找到了疏泄的缺口,大有不發不快的激越。
這話一出口,全場寂靜,說來說去都是他們之間的事情,是國事卻也是家事。
「本宗?獨孤姓氏?這個姓氏帶給朕什麼,利用,屈辱還是謀殺?」不提還好,提到這個,墨良也是一肚子的恨意,要不是姓了這獨孤姓氏,他又怎麼會跨入這讓他牢記恥辱的牢籠,又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青青為了他忍辱負重,又怎麼會明明心心相惜的兩人卻徒增眾多紛擾。
「你一直沒變。」淡然的話語一出口,在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說話的女子身上。
「青青,你終於肯認我了,我來接你了,接你和孩子們。」獨孤韻臉色巨變之後,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你應該知道的,我的心在哪裡?你更應該知道,我自始至終在乎的是誰?你即便如此,又能如何?」這是青青有史以來第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也是第一次那麼堅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場。
坦然,從容,雖然沒有過多的解釋和瓣白,沒有示弱的尋求同情,她一直都是如此。
面對問題的時候,不迴避,更不逃避。
「可是青青,你別忘了,你是我獨孤韻的妻子。」獨孤韻臉色灰敗的說道,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青青會如此直言不諱,雖然這些都是事實,但是當他聽到這話從青青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受到了衝擊。之前的因為激怒墨良的成就感和滿足因為此而煙消雲散。
「這麼說來,你可別忘了,我還是你的母后呢。」青青這三分調侃三分嘲諷四分喟嘆的語氣讓獨孤韻失去了瓣駁的權利。
「君悅,靜雅,你們過來。」卻不想,青青卻叫了自己的一雙兒女。
「娘。」一同走到了青青面前的姐弟兩,看著神情從容的青青,不知道為何,就感覺到很委屈,想哭,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卻硬生生的忍住了。
「之前有好多事情沒有告訴你們,現在娘當著群臣的面告訴你們,娘一生做事光明磊落,無不能對人言之事,娘一生只為守護一人,那人就是你們的父親,不管他是奉天的太子,還是良國的皇帝,還是大同的帝王,現在的大良天子,他就是他,是娘一生守護的人。」一句話,簡簡單單,但是卻分外明了,不管之前做什麼,她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守護墨良。
「靜雅,君悅,父皇也告訴你們,父皇此生此世,心中也只有你娘一個女人,這一輩子,也只會有你娘一個妻子。」聽著青青這淡然,但是卻讓聞者動容的話語,墨良也不禁紅了眼眶,這聽起來不過是簡簡單單的話語,可是這其中,青青為他付出了多少,又有誰能知道。
「青峰。」話已至此,墨良打算趁熱打鐵,直接頒布旨意。
「臣在。」青峰會意,隨即從袖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
「皇上,恕臣冒犯,此事切不可急在一時,否則最後受到傷害的只會是夫人。」卻不想,這個時候,站出來說話的卻是張武。
也只有他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阻止皇上。
本該他是最為站在皇上身後的人,可是正因為此,他才在這個時候站出來,只因為,不管怎麼說,夫人還是安寧王的王妃。
一旦皇上下旨封后,那麼必然會引起民眾的輿論,弟霸兄嫂,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他不想這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因為這個決定而蒙上污點,更不想,英明一世的皇上,在此問題上,之前的功績全都蕩然無存。
「請皇上三思。」一見到有人帶頭阻止,餘下的臣子全都跪地請命,唯獨站著的就只有青峰以及獨孤韻。
「此事卻不急在一時,坐吧。」青青淡然一笑,她本就不在乎這些名分,只因為她知道,墨良的身心都會忠於她,所以這些不過是些虛的。
「青青……」墨良看著跪滿地的群臣,心中說不出的憋屈,他本以為做了皇帝,就不會再有人敢於阻撓,更不會有人加以干涉。
卻不想,等他真正統一了天下之後,才發現,事實並非他想的那麼簡單,他是能做想做的事情,他是有了隨心所欲的權力,可是相對,他顧慮的更多,考慮的更多,肩上的擔子更重。
「不是讓我來看看這大良群臣的風采嗎?若是普天之下,沒人膽敢對君之言,那麼我到要質疑皇上是否真如傳聞中的那麼賢明了,能有此群臣,皇上應該感到欣慰才是,君有賢臣猶如明鏡高懸,此乃皇上之幸,也是百姓之福啊。」青青的一席話,也讓在場的臣子噓唏,對於她,除了傳聞,有了更進一步,更深一層,更直接的了解。
如此大義女子,只可惜捲入了皇室,造就了波折詭譎的人生經歷,否則,如此女子,即便在民間也當有好男兒倍加珍惜。
「此事暫且作罷,各位臣工起身吧,今兒個是為我大良良將踐行,朕敬各位一杯,希望各位能為我大良繼續固守邊關,開疆擴土,再創佳績。」墨良舉杯,之前的一切好似已經遠去,滿場官員齊齊舉杯,共同為他們送行祝福。
所有的沉重都在這一刻掩蓋,靜雅和君越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著眼前的一切,第一次感受到了這變化莫測的形勢和氣氛。
然而讓他們感到欽佩的是,不管局面如何,青青的臉上總是一種讓人看了就安心的從容和鎮定。
現在,聽著看似和樂的場景,青青的臉上也有著端莊沉穩的笑容,好似和往常一般,但是卻又感覺有些不像,多了幾分莊重和華貴。
立后一事暫且擱淺,這一拖就石沉大海,多少次墨良想要開口重提,但是卻都無疾而終。
但是身邊有著青青的陪伴,一雙兒女的出色表現,墨良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娘,我想舅舅了。」窩在青青的寢宮裡,裹得嚴嚴實實的靜雅,在躊躇了半晌之後,開口了。
「想四處走走看看嗎?」輕輕抬起視線模糊的雙眼,看著眼前的女孩,雖然不是那麼的清晰,但是卻也知道,她的女兒有著不俗的容顏,而那雙眼睛,並不似這個年齡段該有的深幽。
「恩,四處走走看看,也幫父皇看看這天下間可還有不平之事。」雖然聽似一句戲言,但是青青卻相信,她會認真的履行自己的承諾的。
「打算什麼時候出發?」青青撫順著靜雅腮邊的長發,柔和的問道。
靜雅很懂事,自她知事以來,好似就知道自己看不見,總是那麼乖巧貼心,自從來到了這大量皇宮,隨著治療的跟進,雙眼漸漸有了光明,靜雅一直陪著她,不會想著出去閑逛,更不會因為生活的枯燥而不耐,總是拿一本書,靜靜的呆在她的身邊。
無需過多的交流,就這麼陪著她,卻讓她們感覺每一天都過的那麼的溫蕊「過了年吧,這可是我們一家人第一次全家過年呢。」靜雅的雙眸中露出了美好的幻想,過年,那該是一個多麼喜慶的日子。
「靜雅過年的時候可有什麼願望?」青青看著眼前因為幻想而平添了天真氣息的靜雅,等待她的回答。
「父皇和娘,還有君悅身體健康,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靜雅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心愿。
「靜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記事的呢?」青青隨意的問道,畢竟眼前的女兒太過沉穩,讓她有些懷疑。
「娘,感覺從娘生下我的時候,我就有記憶了,雖然不是那麼清晰,但是我真的記得,我還記得是鑫源叔父一直在照顧我,我還記得那天很冷。」
雖然這感覺有些怪異,但是靜雅卻相信娘不會覺得奇怪,更不會因此而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
「呵呵,娘的靜雅是個聰明的孩子,因此記憶力比一般的孩子要好些,不過娘希望靜雅能夠過得簡單一些,那樣的靜雅才會休會到生活的快樂。」
青青瞭然的一嘆,難怪靜雅的表現那麼的早熟,聽到這裡青青已然明了,但是無論如何,靜雅都是自己的女兒,這樣就已經足夠。
「娘放心吧,我會享受這生活的。」靜雅撒嬌的窩進了青青的懷裡,享受這母愛的溫暖和氣息。
這矯情的舉動並不常出現於靜雅身上,時不時偶爾為之。
摸著靜雅的後腦勺,青青抬起頭看向宮外雖然沒有飛雪,但是卻酷寒難檔的寒冬天氣,她窩在這寢宮裡,恣意的享受著墨良的愛憐,孩子們的依賴,真的很幸福,其實即便這一生,她都不能名正言順的站在墨良的身邊,接受大良皇后的冊村,她也甘之如飴。
因為,她要的都已經得到了,她已經該知足了。
可是,這並不代表,君悅和靜雅曾經遭受到的待遇,以及他們所作的事情,他會一無所知。
然而這些都是難以避免的,只希望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之後,關於他們的事情不會在被人提及,更不會讓君悅和靜雅受到無妄之災。
「娘,這麼賴著,都犯困了,我出去溜達一圈吧。」靜雅趴在青青的懷裡,只想著墜入夢鄉,她已經沒日沒夜的睡了好久了,總感覺每一次沉睡都會讓她再也醒不過來死的,她都不敢放任自己再這麼睡下去。
「小心別凍著了。」為直起身子的靜雅拉好衣領,青青溫和的叮嚀到。
看著靜雅的身影在模糊的視線里消失,青青隨即召來了負貴為靜雅看診的太醫。
結果不言而喻,不容樂觀。
或許這就是靜雅急著要出去的原因吧。
「準備一下,我陪公主晚上出去轉一轉。」斂去心傷,青青吩咐道口或許晚上出去走走的人將不止她們娘倆。
果不其然,當靜雅頗感意外但是卻隨即興奮的準備外出的時候,當今的天子墨良已經著裝完畢帶著同樣準備妥當的君悅出現在了她們的面前。
寒冬時節,帽子成了他們最好的裝備,遮去了墨良那標誌性的銀髮,掩蓋了君悅和靜雅那越發出色的容顏。
反觀,反而青青到讓人覺得不那麼的引人注目。
一家四口人第一次像尋常人家一樣,全家出動,融入了雖然寒風撲面,但是卻依舊熱鬧的街道。
「爹,娘,看這個真可愛。」只見君悅的手中拿著的是從商販那裡買來的製作精良的匕首。
「君悅,給。」而靜雅遞給君悅的則是被弄成了動物圖案的糖稀。
「這個……真不錯!」本不喜愛甜食的君悅,本想說出拒絕的話來,卻在看到靜雅那不善的臉色之後,瞬間改口,還不忘諂媚的在糖上舔了一口。
「青青,怎麼樣?」墨良和青青慢慢的走在兩姐弟身後,環視著這平常而熱鬧的市井生活,看著百姓們忙於自己的事情,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不同的神情變化,腦中浮現他們出現此神態的第一反應,這真是有趣的事情。
更主要的是,看著平壤城從一個並不大的城市,發展壯大為大良的都城,成為大良最主要的貨物貿易集中區,看著形形色色的商人,琳琅滿目的商品,一張張充滿了希望的臉龐,這才是墨良的驕傲所在。
「不錯,很繁華,也很有秩序。」青青看著街道兩旁的建築,雖然不比現代的高樓大廈,但是卻也古色古香別有韻味。
主街道全是方磚鋪砌而成,這樣就避免了雨水沖刷之後淤泥的形成,也保證了整條街道的整潔。
街道四通八達,但是都很寬,即使商鋪的前面又都搖放了小商販,但是卻也不影響行人以及車輛的通行。
「可是,這錢好像不好用。」買東西回來的靜雅突然冒出了一句,只因為她的手中拿著的是和之前用出去的完全不同的貨幣。
「要是帶一種錢就方便了。」君悅也隨口說道,而這卻讓墨良眉頭微皺,對剛才的話語進行思量。
看看這平壤城內,來自天南地北的商人都有,雖然各種貨幣的流通都不會有問題,可是還是讓人們覺得很不方便,畢竟使用起來,總要經過換算,有些地方甚至因為貨幣的不同,而終止甚至是中斷了合作。
「統一貨幣不就行了。」青青看到墨良為此引起了注意的樣子,很是欣慰。
這個皇帝,墨良當的還真是稱職。
「要是貨幣全國統一了,全國各地繞一了,那麼這樣一來,不止交易方便了,就是國家賦稅也更精準了。」墨良隨即說道,沒想到一趟無意的出遊,居然能有如此大的收穫。
「恩,應該如此吧。」青青看著墨良那喜上眉梢的神情,不由的也笑了。
這就是幸福吧,看著彼此的笑容,這分喜悅能夠傳到各自的心中,共同分享。
「青青,你們就是我的福星,不管遇到什麼事,只要有你們在,我都能夠輕而易舉的解決掉。」墨良牽起青青的手,感激的說道。
眼神里不僅有著青青,還有著正四處張望,無比快樂的一對姐弟。
就在這時,只聽得靜雅小聲驚呼:「小心!」
一個跌跌撞撞的小孩子正流著鼻涕,衣衫單薄的小孩已經被一個身形憔悴,衣裳破舊的婦人抱在懷中。
沒有感激的答謝,反而一種幾欲衝破理智的憤恨充斥在眼中,纖細的手臂拽著懷中的孩子,勒得死緊,孩子因為感到疼痛而嗷嗷直叫。
「妖女,我記得你,要不是你,我夫君就不會死了,我們也就不會成為孤兒寡母了。」陰冷的帶著憤恨的話語瞬間讓靜雅的笑容從臉上斂去,靜靜的看著眼前理智幾欲失控的少婦。
「你幹什麼?」君悅下意識的就站在了靜雅的身前,戒備的看著少婦,要不是看在對方是一個手無搏雞之力的女人,還有懷中的孩子,君悅真想把她狠狠的教函,一頓,居然敢當著他們的面,辱罵靜雅。
「你可知道,就憑你的這句話,不止你還有你懷中的孩子,同樣也會沒命,你死不要緊,就只怕到了陰曹地府,見到你死去的丈夫,你無法向他交代,他的孩子就斷送在你的手裡,更主要的是,他會告訴你,他死不瞑目,只因為他輕信了別人的讒言,枉送性命。」卻不想,靜雅這淡然的話語頓時讓少婦失去了之前因為憤恨而凝聚的力量,雖然看向靜雅的目光依舊充滿了恨意,但是卻不在出言不遜,只是抱著懷中的孩子,轉身離去。
「等等。」就在少婦轉身的當下,靜雅卻叫住了少婦離開的步伐,而這也讓周圍被吸引過來的人們屏住了呼吸,看著這位被認出了身份的公主,就怕她會殺意頓生,要了這可憐的母子的性命。
既然皇子公主的身份暴露了,那麼跟在身後,只是靜靜觀看著事態發展的一對夫妻的身份顯而易見。
不少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那對夫妻,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理這件事,他們會阻止這位夜叉公主的惡行嗎?
「這是五百兩銀票,如果你能持家的話,足夠你把你的孩子撫養成人,我希望當我們再次相遇的時候,你或者是你的兒子能夠用自己的能力來告訴我,我做錯了。」卻只見靜雅從懷中取出了一張銀票,遞到了少婦的面前。
「當然,你可以不接這錢,那樣的話,你的兒子將不可能長大成才,更甚者是他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問題,那樣也好,你們一家也可以提早團聚。」靜雅的話語一出,幾乎能聽到周圍的吸氣聲,這話怎麼也不像一個女孩的嘴裡吐出來的,這麼的沒有人性,可是卻又那麼的現實殘酷。
定定的看著少婦,拿著銀票的手一直沒有收回,空氣就在這一刻凝固了,場景也在這一刻定格。
「姐走吧,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明辨是非,就算活下來同樣是一個愚不可及之人。」君悅看著靜雅伸出的手,在寒風的吹拂下,慢慢變得發紫,再看看少婦那糾結卻又下不了決心的樣子,君悅說話了。
聽到這樣的話語,少婦的目光狠狠的盯著不屑一顧的君悅,深呼吸,最後接過了靜雅手中的銀票。
「我兒一定會長大成人,一定會站到你們的面前,為他的父親報仇雪恨。」為了這一口氣,也為了殺夫之仇,少婦忍辱接過了銀票,但是雙眸中的恨意卻絲毫未減。
「我們恭候。」靜雅和君悅異口同聲的說道,對於少婦的仇恨,他們不會感到好受,但是卻也不會感到悲傷,只因為這樣的人不只一兩個,他們又怎麼在乎得了那麼多。
只不過看著抱著孩子,一步步離開,但是步伐卻顯得堅定了許多的女人,他們卻笑了。
只因為,這分仇恨可以成為少婦生活下去,並且為之努力的奮鬥目標。
而關於姐弟兩的傳聞,也隨即在平壤都城蔓延開來,有褒有貶,但是都脫離不了一個話題,那就是他們的身世之謎?
他們究竟是大同皇帝的孩子?還是安寧王的種?
反正不管他們是誰的孩子,他們身上流淌的都必然是獨孤一脈的血液。
但是當他們真正見到這對姐弟的時候,有的只是一致的感受,那就是謹言慎行,切不可犯了他們的大忌。
可越是如此,關於他們身世的傳聞卻越是傳的越開,越凶,越多。
靜雅和君悅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嗜血成性,濫殺無辜之輩。
關於這些市井流言,即使京中官員嚴加防控,但是還是傳進了皇宮,傳進了墨良和青青的耳中,而傳聞中的兩姐弟自然也聽聞了。
「君悅,後悔嗎?」看著壓抑憤怒情緒,極力控制自己的君悅,靜雅問道。
「後悔,後悔為何不把這些愚昧無知的人都殺光,也省得鬧心。」君悅狠狠的說道,難道這就是他們在學習中一直強調的要讓其安居樂業的老百姓嗎?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良善的百姓嗎?
他們的良善在哪裡?
他們的淳樸在哪裡?
他們的包容又在哪裡?
為何他看到的就是被誤解,被無辜仇視,被攻擊,被謠言中傷。
「呵呵,真是孩子氣,盡說胡話。」靜雅聽得君悅的氣話,不由莞爾。
其實這種想法,她何嘗沒有過,但是,她卻能很快的接受和了解,好似百姓的愚昧和無知她早有準備。
雖然心裡確實會被這種事實傷害到,但是卻也能很快接受,並且坦然面對。
「難道姐姐都不氣憤嗎?」君悅看著靜雅還笑得出的樣子,不由問道。
「氣憤能解決問題嗎?氣憤就能堵住老百姓的口嗎?氣憤就能讓他們改變說辭嗎?氣憤就能讓我們的心裡好受嗎?氣憤其實什麼問題都解決不了,只會壞了自己的心情,去也影響了自己的判斷,更會擾亂思路,為解決問題增添更多的障礙。」靜雅的一席話說得君悅瞠目結舌,這些問題為何他想不到,可是為何靜雅卻想到了,他們是雙胞胎,可是為何,靜雅總是能比他保持鎮定,比他更從容淡定。
「聽口氣,姐有辦法?」君悅雖然對於靜雅的如此反應有著疑惑,但是他更想知道的卻是,這種狀況應該怎麼解決?怎麼制止?
畢竟再這麼傳下去,到時候傳的整個天下沸沸揚揚,那對於整個皇室來說將士極為不利的。
即便大良的君主,大良的軍隊能夠讓人望而生畏,但是卻也是有思想的血肉之軀,一旦傳進軍營,君主的威信何在?尊嚴何在?
到時候,普天上下,還會有多少人效忠於朝廷,效忠於皇上,就只怕有心者伺機而起,天下又要面臨戰火紛飛的劫難。
「界定娘的身份,證實我們的身份。」最為根本的辦法就是這個,只要這個問題解決了,那麼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可這又怎麼行得通?姐又不是不知道,娘的身份很持殊。」君悅聞言臉色一黯。
「問題不都是由安寧王而起嗎?」靜雅的目光看向了遠方,悠遠而又意味深長。
「姐姐的意思是?」聞言,君悅好似茅塞頓開一般,只不過希望過後,卻是滿滿的疑惑,疑惑於靜雅對事態發展的一個瞭然程度。
「怎麼,突然覺得我比你聰明嗎?」看著君悅投來的探尋目光,靜雅打趣道。
其實心中,她也有些不解,這些年裡,她所學的知識其實很有限,就算是娘和舅舅從旁灌輸一些概念給她,也不至於融會貫通到這種地步。
可是為何每當問題產生的時候,她的腦海中自然就會浮現相應的解決辦法?
這些知識好似就是前生積累而成的,此生她就能採擷而用。
「這都是娘教你的嗎?」想來想去,君悅只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青青的教導。
「一半一半。」靜雅看著君悅那疑惑的神情,回答道。
「娘偏心,我這回也要去找娘學習去,要不了多久,我相信我一定能趕上姐姐的。」君悅自信的神情讓靜雅不由失笑,頻頻點頭,贊同君悅的觀點,,卻收到了君悅危險的目光。
「我相信君悅一定能行的,君悅本來就比我聰明,只不過君悅學的東西比我多,比我雜,因此才不是那麼的顯現。」靜雅趕緊說道,她可不想打擊君悅的積極性。
「恩,所以我這回一定要多花時間,多努力,要不真和姐姐差遠了。」
君悅的這個決心讓靜雅又是感嘆又是欣慰,不過卻沒有出言反駁。
畢竟自己的狀況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清楚,她又怎麼給君悅解釋,總不能老老實實告訴君悅,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她學來的,而是腦子裡早就有的。
「我們還是從長計議,怎麼讓安寧王親口否認和娘的關係。」靜雅想到的是這個,最好能在她離開這裡前,把這個問題妥善解決了。
想到這裡,靜雅的心頭就隱隱作痛。
「君悅,我困了,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想到好辦法了,就來告訴我,我們一起合計合計,我先睡一會。」在還沒讓君悅發現自己的異樣之前,靜雅提前趕人了,自己也轉身走進寢宮,往床走去。
在君悅看不到的角落裡,靜雅的臉色是如此的蒼白,額頭上都滲出了細微的汗漬。
「耶,怎麼才沒起床多久又困了?」雖然疑感,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君悅還是離開了靜雅的寢宮,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要上學,還得學著處理政務。
靜雅躺在床上,靜靜地躺著,蜷縮著身子,抵抗洶湧而來的刺痛,張開嘴巴,使勁的呼吸,雖然呼吸會讓胸口更痛,但是她還是得呼吸,否則她會因為窒息而亡。
就在她感覺自己就要失去知覺的時候,卻感受到自己被抱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苦澀的湯藥也慢慢的喂進了口中。
無力睜開雙眼,但是靜雅知道,來者必然是娘。
「靜雅,乖乖的睡一覺,娘守著你,一定會叫醒你的。」聽著這親切而又溫柔的話語,靜雅終於放開了心中的顧慮和包袱,倦及睡去。
「青青,靜雅……沒事吧?」聞訊趕來的墨良看著被抱在青青懷裡的靜雅,雖然睡著了,但是那臉上還遺留著剛剛經歷過的痛楚和疲倦,這讓墨良的心都碎睡著了。」青青微微挪動了身子,讓靜雅在懷中睡得更安穩些,卻不顧自己抱著已經不是小孩子的靜雅不是那麼多輕鬆。
「我來見。」墨良想要接過青青懷中的靜雅,卻被青青拒絕了。
青青只怕動彈之下會讓靜雅睡不安穩,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靜雅已經多久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了?
想到這裡,青青的心就很疼,自己的孩子,患上了在這個朝代里無法醫治的心悸,看著她時時刻刻忍受病痛的折磨,無時無刻都在和死神對抗,青青真恨自己為何不是在醫學發達的現代,最起碼,靜雅的病還有希望能夠治癒。
可是偏偏不能,他們只能無力的看著靜雅受折磨,能做的就是熬制一些止疼催眠的湯藥,緩解靜雅的痛苦。
看著心疼的青青,墨良悄聲的離開了母女兩的範圍,向太醫徵詢靜雅的病情,卻不想得到的只是叩頭請罪。
而太醫們的這番舉動,卻已經表明了靜雅的病情,這也讓墨良這個才迎來了寶貝女兒回歸的父親,就要面臨著失去女兒的痛苦。
當靜雅醒來的時候,已然是半夜時分,她還躺在青青的懷裡,而耳邊傳來的就是青青溫柔的呼喚。
「肚子該餓了吧,喝點粥吧。」青青看著靜雅起身後,揉了揉僵硬麻痹的手臂和腿,這才親自為靜雅端來熱粥。
「娘,不要告訴君悅。」接過熱粥,靜雅不用猜就知道,娘已經知道了她的身體狀況,而她不想告訴君悅,不想讓君悅過早的承擔這一分悲傷。
「恩,沒告訴他。」青青自然的答道,沒有悲戚的表情,也沒有恰惜的眼神,青青一如往常般沒有什麼大變化。
可是,只有站在寢宮外的墨良知道,青青為了表現出這分自然神情,她做了多大的努力。
而自己,墨良沒有那個把握能夠不泄露情緒,所以他不敢進去,就怕看到那惹人憐愛的小臉蛋,他會情緒崩潰。
「娘,等過了這短時間,跟父皇說一下,讓我出去吧,我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看看這大良的江山是何等的壯觀和秀麗。」靜雅喝光了熱粥后,挨到青青身邊,嬌俏的乞求。
「恩,我會跟你父皇說的,不過估計你父皇不會放心讓你獨自出門,你得帶上侍衛和宮女,否則不好商量。」青青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其實這也是她想要說的,只不過借著墨良的名譽來表述。
「恩,我可不想出門受罪。」靜雅對此安排並不排斥,欣然接受。
若不是知道了靜雅的身體狀況,也從青青哪裡了解了靜雅的想法,墨良或許怎麼也不會想到,此時此刻,就在他跨步就能進入的寢宮裡如此輕鬆交談的母女兩,討論的不是一般旅行的問題,而是靜雅的死亡之旅。
他真的不明白,靜雅為何會執意想要外出,難道留在他們身邊,把最後的時光和他們一起度過不好嗎?
可是,就算他想要問,這個問題卻是問不出口的,只因為他明知道,這是靜雅最後的希望,也是靜雅唯一的願望。
就在墨良和青青的強顏歡笑下,在君悅若有所思的期盼下,靜雅提前踏上了出行的征途。
一輛結實雅緻的馬車,兩個聰明伶俐的侍女,兩個身姿矯健的車夫,人不多,可是四個人卻都是暗衛中的高手,有了他們的存在,墨良和青青也能放心些。
更何況,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有命令當地官員的令符,可以說,靜雅所到之處,必然都會是衣食無憂,安全無慮的。
可是,就是這麼一趟看起來準備充分的行程,卻在出京不遠的地方,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襲擊,靜雅公主當場中毒昏迷,為了不讓毒急速的擴散開來,侍衛們只能把公主安置在最近的農戶家裡,向京都傳去了急報。
公主中毒,需要換血,否則將生命垂危,而換血這一方法,最保險的就是用最親的人的血,這樣排斥的機會會小些。
而這不由又讓人聯想到了靜雅公主的身世之謎,墨良是靜雅的父皇,而眾所周知的是,安寧王也曾公然承認過靜雅的身份。
更何況,靜雅的娘曾經是安寧王的皇后,這靜雅的身世究竟如何?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墨良和安寧王身上。
當大夫拿著鋒利的匕首,面對幾乎是同時到達的墨良和安寧王的時候,模量毫不猶豫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寬大的龍袍卷到了肩胛處,光滑的手臂上,大夫可以隨處下手。
然而安寧王卻巋然不動,只是看著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靜雅,神態漠然。
沒有緊張,更沒有身為一個父親該有的心疼和焦慮,他好似一個旁觀者一般,只是看著。
「王爺,還請……」大夫拿著鋒利的刀子,在劃破了墨良的手心之後,轉身面對獨孤韻。
「難道他的血還不夠嗎?」看著眼前的刀子,再看看墨良手心裡不斷滲出的鮮血,獨孤韻癟眉問道,可手還是沒有伸出來。
「王爺恕罪,下官得先檢驗哪一位的血和公主的血能換用,如果隨便換血的話,下官怕危及公主生命,還請王爺見諒。」大夫為難的解釋道,雙眼也不由自主的看向眉頭都沒皺一下,一直擔心的看著床上躺著的靜雅的墨良,大有為難之意。
「如果皇上的血都不能用的話,本王的又怎能用之。」一句話,獨孤韻雖然沒有否認和靜雅的父女關係,卻也表現了他冷酷無情的一面。
面對生命岌岌可危的靜雅,他自始至終都沒表現出一丁點的擔心和心痛,有的只是漠然。
「安寧王不是說靜雅是安寧王的孩子嗎?」墨良忍無可忍,終於破口而出,其實這本不用驗證的,他本身就是靜雅的父親,用他的血天經地義,也是理當吻合的,可是太醫卻偏要栓測。
雖然青青曾為獨孤韻的皇后,但是墨良卻深信,青青絕不會委身於獨孤韻,這分檢測實為多餘,但是此時此刻,為了能儘快救治靜雅,墨良不顧其他,只希望大夫能儘快就個結果,讓剛才還活蹦亂跳出去的靜雅能夠馬上醒來「這孩子是誰的,難道皇上還不清楚?」獨孤韻冷嘲熱諷的說道,隨即旋身就要離開。
「獨孤韻,你他媽的不是人,靜雅不是你的孩子,你幹嗎還要為難青青,你就那麼想看青青難過嗎?青青對你難道還不夠嗎?」墨良再也忍不住了,無視還在流血的手心,直接揮拳相向。
「靜雅是誰的孩子,你不是比我更請楚嗎?父皇駕崩之後,她還是處子之身,可是當她成為我的皇后的時候,她已經身懷有孕了,這孩子難道不是你們無恥芶合的結果嗎?」面對墨良的進攻,獨孤韻毫不示弱,奮力反擊,這一刻,不敢有沒有武功,他們出擊的是最原始也是最本實的力量,他們都想通過拳頭把心中的不滿和憤恨宣洩出來,而同時怒吼出口的話語卻一字不漏的被史官記載了下來。
「你這白眼狼,當年要不是青青,你能拜師,你能有獲得皇位的基墊?」墨良也狠狠的說道,青青本該專屬於他的,可是他們卻厚顏無恥的接近青青,無恥的從青青哪裡獲取想要的一切。
青青為他們鋪路尋師,青青為他們達到自己的心愿,青青還給了他們渴求的關愛,而這些本該都屬於他的。
「那又如何,即使她為我們做一切,她的心裡有的只有你,一想到她為了你,居然甘願屈身於父皇身下,我就恨不得殺了你,是你毀了青青的一生,你還有臉在這裡對我發橫。」打鬥中的兩人幾乎是撕扯到了一塊,獨孤韻的儒雅已經被猙獰所代替,臉上血跡斑斑,應該是被墨良手上的血染了。
「你他媽的比獨孤離那個混蛋也好不到哪兒去,你要不是耍手段,青青又怎會成為了你的狗屁皇后,要不是你百般折磨,青青的眼睛又怎麼會失明,你比獨孤離還混蛋百倍。」墨良現在是口不擇言,對於獨孤離的狠全都轉嫁到了獨孤韻身上,誰讓獨孤韻是獨孤離欽定的繼承人,誰讓他們父子兩狼狽為奸,算計青青和他。
「我混蛋?要是我夠混蛋,我早該在青青入宮的時候就佔了她的身子,打了她的孽種,那樣的話,她就只屬於我一個人了。」獨孤雲想來也不由悵然,雖然他是做了虧欠青青的事情,但是卻沒有強硬的強迫過青青,這分忍耐和呵護,卻沒有得到青青的理解和感情。
「你敢,我殺了你。」墨良聞言,眼睛都紅了,一想到青青會被迫無奈的情景,他就恨不得殺了自己,只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殺我,殺吧,我不怕,只要你殺了我,那麼你這輩子都別想讓青青登上后位,你永遠背負一個弒兄霸嫂的罪名。」獨孤韻狼狽的模樣卻有著自得的滿足。
「你該死。」看著獨孤韻那欠揍的神情,墨良再也不忍手,直接攻向獨孤韻,盛怒之下,獨孤韻毫無招架之力,被打倒在地,只能有著墨良拳腳相加。
「夠了。」隨即趕來的青青看到毫無形象而言的兩人,冷聲斥道。
現在要緊的是靜雅的安危,他們卻有心在這裡打架。
情急之下聞訊趕來的青青,卻也忽略了,她怎麼會對靜雅遇襲中毒一事毫無察覺。
隨後而來的君悅,卻並不急著探望靜雅的狀況,反而去關注史官的記載。
隨即而入的還有朝中的諸位大臣,他們也是奉命而來,卻不想看到了這麼精彩的一幕,也聽到了不為人知的隱情。
可是就算他們知道了其中的緣由,他們不反對皇上立后,可是在百姓的心目中,她就是連嫁三次,卻是父子三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當青青和靜雅聯袂出來的時候,負責執刀的太醫早已跪在一旁,等候處置。
他也是迫不得已啊,誰讓這主意是公主和皇子出的,他小小的一個太醫,也只能聽命行事,哪敢多問。
更何況,剛才劃破皇上的手心,那也是冒著必死的心,只是劃破了表皮。
雖然看上去血流的不少,但是卻並沒有傷及血管。
「如此荒唐,全都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得有所泄露,否則後果自負。」一句話,青青自從進入了皇宮以來首次用命令的口吻說話,也是首次神情肅穆。
「靜雅,君悅,你們膽子太大了。」當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靜雅這才開口訓斥到。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兩個孩子居然會想到此計,讓獨孤韻在朝廷官員面前自曝其短,更沒有想到靜雅會以身涉險驗明正身。
雖然這結果起不到多少效用,但是方法卻出乎了青青的預料,她不知道是該表揚他們姐弟的聰明還是該嚴懲他們的自作聰明。
「娘,這樣的話,安寧王就沒有什麼話好說了。」看著神情複雜的青青,靜雅開口了,君悅則是做好了被懲罰的準備。
「謝謝靜雅,君悅,謝謝你們為娘和父皇所做的這一切,但是娘希望以後,不管什麼時候,什麼事情,都不能以你們中任何人的安危作為代價,否則就算你們成功了,你們讓我們怎麼坦然接受,要知道,在我們的心裡,你們比任何人任何事更為重要。」青青看著眼前難得顯示倔強的靜雅以及一臉豁出去的君悅,又心疼又心憐。
「娘,為什麼他們要這樣,我們一家人的事情為何要在乎那麼多?」靜雅不是不明白,身為皇室中人所要顧慮的遠比尋常人要多,但是這本是家事,為何要在意天下人的眼光,為何要徵得大臣們的同意。
立后本就是皇帝選妻,這本是皇帝自己的事情,為何要被束縛?父皇為何不能直接冊封,反而讓此事一再擱淺?
「娘,有些時候想太多,顧慮太多不是好事。」君悅也開口了,他也覺得這事父皇做的拖泥帶水,一點都不幹脆。
「呵呵,有些事欲速則不達,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難處,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身份,會有不同的難處和顧慮。」青青看著眼前一雙果決的兒女,雖然自己被說教了,但是她卻很開心,真正的開心。
這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這就是孩子和大人的不同。
無奈不僅存在於普通人,這個道理,他們真正長大之後,才會慢慢明了。
「娘,能做的靜雅已經做了,靜雅不能陪在父皇和娘的身邊,娘要多保重。」靜雅只覺得心中鬱結,堵得難受,離開這個讓人鬱悶的地方,成了她即刻想做的事情。
「姐,你真要出去啊?」聽到這話,君悅才不由驚呼到,他以為靜雅的離開只不過是配合他們之間擬定的計劃行事,卻不想,靜雅是真的要離開。
「恩,君悅,我出去之後,你可要好好照顧娘,要是有人膽敢欺負娘,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希望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有能力保護娘了。」靜雅鄭重的對君悅交代到。
「姐放心吧,我不會讓人欺負娘的。」君悅看著靜雅那去意已決的神態,認真的表態。
「真是乖弟弟。」雙手捏著君悅的兩邊臉頰,帶著點點的虐待,開心的笑了。
「靜雅,娘希望娘的靜雅能夠回到娘的身邊。」抱著眼前的小身影,青青突然覺得,靜雅的回歸就是人生最好的報答。
「娘,靜雅愛你。」回抱著青青,靜雅在青青的耳邊說道。
「娘也愛靜雅。」青青只覺雙眼刺痛,滾燙的淚殊就欲奪眶,但是卻忍住了。
「靜雅。」速速換去一身狼狽的墨良一把搶過在青青懷中的靜雅,狠狠的抱在懷裡,手掌上包裹著葯帶。
「父皇,女兒就去替你微服私訪去了。」感受著墨良不舍的力道,靜雅調皮的說道。
總感覺為民請願是她的夙願,撫平更多的不平之事,是她最想做的一件事。
「恩,父皇相信靜雅一定能為民除害,幫助父皇安定天下。」墨良其實最想說的是,留下,父皇請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為靜雅看診。
可是結果是什麼?
整日里因為病症被「關」在宮裡的公主,沒有歡笑,沒有希望,有的只是等待死亡的凄涼。
還不如忍痛放手,讓她去做想做的事情,最少,即使走,靜雅也能在希望的路途中,而不是坐以等死。
雖然都是一樣的結果,更甚者會導致結果的提前到來,但是最少,走出去,靜雅能走的輕鬆自在,對於她來說會更有意義。
「父皇,娘,君悅,我走了,你們保重。」靜雅再次告別,重新踏上了征程。
「青青。」牢牢的抱住青青,墨良以此來控制自己幾欲奔上去抱住那逐漸遠離的小身子的衝動,他的女兒,他該怎麼做?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應該尊重她。」青青雖然如是說,但是不舍心痛的淚水還是滑落雙腮。
「父皇,娘,放心吧,姐姐玩夠了,她就會回來的。」君悅看著不舍的父母,出聲安慰道。
雖然他也不舍姐姐的離開,但是想到這分別只不過是暫時,所以他也就不會感到那麼的難過了。
君悅卻不知,靜雅此次,能再次回到他們身邊的希望是多麼的渺茫,即使有,那也不過是人鬼殊途。
「恩,姐姐一定會回來的。」目送著靜雅的馬車重新起步,看著馬車慢慢離開,三人久久沒有離開,皇家是為隊在寒風中堅毅的站立著。
這一眼,他們能否再見到靜雅的嬌俏容顏?
「父皇,娘,姐姐走了,還有我啊,要真是想姐姐了,我扮女裝給你們看。」君悅看著神色悲痛,神情哀泣的兩人,用自己的方法來寬慰他們。
「謝謝君悅。」破涕為笑,青青也疼愛的捏了捏君悅的臉頰。
君悅雖然不大喜歡這個動作,但是卻沒有閃躲,不過他的心中一直有個疑問,為何娘和姐姐都喜歡捏他的臉,他自己也試過,可是好像沒有什麼感覺啊。
不過,只要她們開心,捏一下就捏一下,反正看著她們開心了,他也開心了。
送走了靜雅,生活又回復了平靜,幸運的是青青的視線逐漸請晰,不在朦朧模糊。
關於她的存在,墨良沒有再度提及,朝中官員以及百姓間的議論好像也淡了不少。
然而就在一切都趨於平靜的時候,一個案子卻震驚了朝野,轟動了天下。
刑部官員無奈之下,只能呈請上奏。
原因很簡單,就是一家弟兄三人,老大英年早逝,只留下了風華正茂的遺孀;老二是一本分書生,雖然沒有什麼大本領,但是卻也靠為人私塾先生而賺取費用養家糊口,娶了一個小家碧玉的女子為妻,日子也過得和樂融融;老三卻是一遊手好閒之徒,整日里不務正業,不似勞作,只是浪蕩街頭,做一些芶且下做之事。
但因家中尚有年邁老母,為了贍養老人,哥弟兄三人關係雖然不葺融洽,但是卻也各自在自己的小院里,相安無事。
卻不想,事情就出在老母六十高壽的那天,為了給老母祝壽,老大余霜,老二夫妻,早早就為老母準備了壽禮,洗手做羹,她姓二人卻也默契忙活,只為能讓老母高高興興的吃個長壽麵,一家人也好好聚聚。
卻不想,因為恰逢喜事,素來不多來往的哥弟兄兩人在桌上,不免小酌了幾杯,老二因不勝酒力,不支倒地,總不能讓他就睡在桌上,老母就讓老三把老二背回自己院里,老二妻子自然相隨相看,本是尋常之事,壞就壞在這老三也喝了酒,也正在興頭之上,當他放下酒醉沉睡的老二,轉身看到了正為老二鋪床蓋被的二嫂,不知緣何,老三隻覺得今兒個的二嫂美得不似人間女子,色從心生,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二哥,猛的一把抱住了二嫂。
二嫂自是被嚇了一跳,隨即奮力抵抗,可是柔弱女子怎敵這個常在外胡作非為的老三的對手,不出片刻就被束縛,口也被堵住了。
就這樣,老二妻子,只能眼睜睜的躺在自己的丈夫的身邊,絕望的被老三姦汙了。
更湊巧的是,看著久久未歸的老三,擔心老二會不會醉酒出事,弟妹有何需要幫忙的地方,老大遺孀在安頓好了老母之後,順道過來看看,卻不想,讓她看到了灰飛魄散的一幕。
只見老三正在做著畜生不如的行徑,驚呆了的老大余霜下意識的發出驚呼,而這也引來了老三的注意。
正在興頭上的老三看到自動送上門的大嫂,又怎會手軟,直接從二嫂身上爬起,幾個箭步就逮住了想要逃離卻手腳癱軟的大嫂,同樣的手法,直接用腰帶捆住了大嫂的雙手,用布條堵住了大嫂的嘴巴,三下五除二就拔了大嫂的衣服,直接扔到了床上。
就這樣,一張床上,躺了三個人,一個醉酒人事不知的老二,而他的身邊躺著自己的老婆和大嫂,可是她們此時卻正承受著老三的蹂躪,兩雙原本充滿了平和的眸子此刻卻都成了絕望的空洞,淚水在腮邊冰冷。
當次日醉酒的老二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不是溫柔相詢的妻子,而是兩具早已冰冷的活死人。
兩具不著寸縷的軀體,兩張同樣空洞的容顏,老二可謂是心神俱裂,萬念俱灰,可是看著身邊的殘破人兒,他只能含著淚忍著悲痛,親手為她們穿上衣服,咬著牙報了官。
卻不想,當他回到家的時候,卻只看到妻子已經梳洗乾淨,穿戴整濟,躺在同樣換過的床輔上,氣絕身亡。
顧不上傷心,老二直奔大嫂的院子而去,不出意外,同樣的慘劇發生了。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這麼大的事情,想要瞞住老母卻也是不可能,當老母看到頭晚還為自己過壽的賢惠媳婦就這麼沒了,還遭遇了那麼慘無人道的事情,當場就急死了。
當官府的差役們根據案情線索抓到老三的時候,他正心滿意足的喝著美酒,還想著回去以後,該如何分享那兩個人兒。
當他跪倒衙門裡,當他被問及案情,他的酒勁瞬間去了大半,但是卻還沒有清醒過來。
當三具屍體擺在他的面前,他才真正的清醒過來,看著自己的老母,看著兩個嫂嫂,再也沒有之前的不知所謂的無知感,臉色瞬間聚變,不是為她們的死而自責傷心,而是因為涉及人命,他恐難逃干係。
卻不想,在官員定案問罪的時候,他卻吐出了一個讓審案官員難以啟齒的話來。
「我大良皇帝不也是弟霸兄嫂,草民也是效仿天子,這有何罪?如果這也有罪的話,天子不也應該一視同仁。」卻不想這無賴老三卻吐出了這大不韙的話題來,瞬間所有的圍觀者都看向了官府大人,等著他作何答覆。
「大膽,居然敢污衊當今天子,杖責八十。」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負面影響,審案的官員只能把賴皮老三杖罰之後,拘押大牢,斟酌再三,還是把案情稟報於刑部,把難點也含糊的指了出來。
案情的經過就是這些,而怎麼處罰本不是問題,畢竟姦汙兄嫂,這本就是大逆不道罪不可恕的惡行,更何況導致了兩個女子的慘死,老三就是死一百次那也是罪有應得,癥結的問題在於,賴皮老三指出了當今天下存在的一個問題,當今天子的品行是天下百姓的楷模,一旦此事不妥善處理,那麼這天下間,相關法令將會失去效用。
上行下效,這大良還有何道德秩序可言。
見到此惡行之人,敢於說出此等囂張之言,墨良真恨不得一掌斃了他,可是,一個無賴都能想到用此來為自己開脫,那麼其他的人會不會也會用此開脫,到時候,這天下間法令虛設,大良的秩序還不亂為一團。
「皇上,恕臣直言,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臣等知道夫人情深意重,大義無疆,可是百姓不知道,故而臣請皇上三思,此案只不過是一個先列,一個警示,若是皇上還不能順應民心,整頓綱紀,那麼我大良即將道無道,法無效,這社稷江山還談何安定?」趁此機會,刑部大人第一個站了出來,重提這個君臣間都避諱的問題。
只因此次,這個話題不得不提。
「請皇上大局為重,為我大良社稷江山,為我大良法令綱紀,請皇上聖裁。」一時間所有的大臣都跪地請命,此乃關係到社稷民生的大事,他們明知道有可能觸怒龍顏,卻也冒死請命。
瞬間真箇朝堂之上,烏雲密布,大有雷霆將至之勢。
墨良陰沉著臉,看著一地的朝臣,放在龍椅扶手上的雙手緊握成拳。
此情此景,讓他情何以堪?
若是順了民意,他又該如何面對青青?如何面對自己?
可是一旦狒了民意,他又以何安邦?以何治國?
一邊是國之大義,一邊是情之所系,他該何去何從?
「皇上,請三思啊,這大良社稷可是我大良士兵用生命換來的,若是這大良王朝有失民心,這又該怎麼向天下的百姓交代,怎麼向為國捐軀的烈士們交代?」趁熱打鐵,為了不讓皇上有迴旋的餘地,臣子又開始了曉以大義的說辭。
墨良神情一暗,這江山也是他披荊斬棘創下的,他和士兵們同生共死,同甘共苦,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可是他敢說,自他統一天下以來,他所作的一切莫不是為國為民,為何他們看不到自己的努力,卻只看到這他平生唯求的情感歸宿?
「難道朕的所作的一切還不夠為民嗎?」沉痛的聲音重重的捶在群臣心中。
「皇上聖明,皇上勵精圖治,勤政愛民,此功績臣等銘記於心,可是皇上是天子,是萬民敬仰的皇帝,是天下百姓的楷模,皇上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代表的不止皇上自己一人,而是代表了整個皇室,整個朝堂,乃至整個國家,皇上貴為天子,卻也失去了一般人能有的犯錯的機會,就連包容,卻也難得。」一席話,鏗鏘有力,卻也悲壯,肯定了墨良的付出,卻也點明了墨良的處境,正所謂高處不勝寒,就是這個意思。
然而為何群臣請命,那也是因為當今的天子不失為一個愛國愛民的仁義之君,他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偏聽偏信。
故而,這樣的君主,朝臣會效忠,會輔佐,卻對他有著更高的要求。
「這麼說來,如果朕退位讓賢,是否就能順著自己的心意,做一件真正想做的事情。」墨良看著大殿之上的群臣,他本可因為他們的不識時務而震懾他們,但是他卻知道,這些人都是自己精心培養的臣子,也是讓這大良江山穩健發展的棟樑之才,他們此等做法只是盡了他們身為人臣的責任,他們何罪之有?
或者更應該說,有他們,是他為人君的福氣,也是這江山社稷之福,更是百姓之福。
「皇上,切不可莽撞行事,還請皇上三思。」聞言,一直保持沉默的青峰可就忍不住了,當即說道。
而其餘的大臣也全都驚了,齊齊叩首請罪,只為免去皇上退位的想法。
朝堂之上的風波,不一會就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宮,傳遍了整個朝野。皇帝的仁義,皇帝的無奈,皇帝的奢求都在這一風波里展現。
而引起這一切事端的青青,卻在聽聞之後,只是看著蕭索的窗外,黯然長嘆。
這一天還是來了……
如常般靠著下棋自娛自樂,好似對於發生的事情無從得知。
「娘……」同樣知悉了情況的君悅第一個衝進了青青的寢宮裡,倔強的小臉蛋上有著委屈,也有著憤怒,更有著無所適從的無奈。
「怎麼了?」青青心中暗嘆,卻牽過了君悅的手,溫和的看向君悅。
「娘……」不知從何說起,也不知如何訴說,君悅只是猛的撲進了青青的懷裡,放聲大哭。
如果姐姐在的話,他還能找姐姐共商對策,可是現在姐姐不在,他想找個人說話也找不到,想到麥穗,君悅的心裡就更難受了。
「君悅知道為何女人的壽命要比男人長嗎?」輕拍著君悅的脊背,讓君悅能夠暢快的哭出來,青青卻問出了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只因為這眼淚里有毒素,當人身體不舒服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時候,身體里就會有對身體有害的毒素滋生,如果不排除休外的話,慢慢的淤積的話,就會形成一種有害東西,危及人的身體健康,而痛哭就會流淚,這種毒素就會隨著淚水被排除體外,那麼對人體的傷害也就不會那麼大,故而女人容易哭泣流淚,體內的毒素比男人的就要少,因此女人的壽命要比男人長。」
青青沒等君悅作答,就自顧自的解釋道。
當她的話說完的時候,君悅已經停止了哭泣,一臉的半信半疑的看著青青。
雙腮還掛著淚水。
「是不是舒服多了?」為君悅擦乾淚水,青青含笑問道。
「恩。」君悅仔細感受,確實沒有剛進來的時候那麼的難受了,但是一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他就又開始感覺難受了。
「父皇在君悅的心目中是個什麼樣的人?」青青問道,人已經又開始專註於之前的棋局。
「父皇是天下最偉大的皇帝,最勇敢的戰士。」這是一個父親在兒子心中最好的形象。
「那麼你可有見過父皇有何解決不了的難題?」一句話,頓時讓君悅那愁眉苦臉的小臉蛋如釋重放,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沒有。」一句話,雖然沒有點明,但是君悅卻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專心和青青下起了棋。
雖然君悅的棋術不佳,但是和只會自娛自樂的青青對起來,也算是棋逢敵手。
不知不覺,當一盤棋結束的時候,已是夜幕降臨之時,君悅想到還有事要做,一溜煙的就跑了,只留下青青看著他的背影,怔愣出神。
「青青,走,我們兩出去走走吧,難得兩個搗蛋鬼不在。」只見換了一身便衣的墨良興沖沖的跑了進來,開口說道。
「好。」轉身更衣,兩人悄然的「溜出」了皇宮,直接走進了一家酒樓。
「小二,把你們的招牌菜都上來。」手臂一揮,墨良朗聲吩咐道。
這樣的墨良哪還有半點的君王摸樣,銀色的長發被染成了黑色,少去了標誌性的頭髮,他的舉止形態也多了幾分隨意。
「好嘞,客官稍候。」看著墨良這麼爽朗的聲音,小二也痛快的答覆。
看著這一唱一和的,青青會意一笑。
「你有帶錢嗎?」突然想到了什麼,青青湊過頭輕聲問道。
她可不想吃霸王餐,那很丟臉的。
「放心吧,我身上別的沒有,就只有幾張銀票,我記得某人出門不會帶錢,才讓人有機可趁,我可不會反這種錯誤。」並沒有壓低嗓門,墨良的話一出口,就讓青青感到一陣火熱竄上雙腮,只因在場的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集中到了他們這裡。
青青好久不知道什麼叫尷尬了,可是當她真正重溫這感受的時候,她寧願不去體會。
只能垂下眼臉,盡量的坐正身形,就希望在場的人不在關注他們。
這樣的墨良還真讓人措手不及啊,可是看著惡作劇得逞的墨良,青青不由莞爾。
這樣的墨良和君悅有何區別?
「哈哈,乖。」想到君悅,明明每次都會下意識的閃躲一下,但是卻又並不會閃開,任由她們蹂躪他那粉嫩的臉頰的那種不解卻又甘願的神情,青青自然的往墨良的臉頰捏了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看著青青的神態,墨良嘟著嘴咕嚕到,這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平常對待君悅的方式。
「當然不是。」青青莞爾,充分肯定的答到。
「客官,酒菜來了,請用。」很快,小二就手腳利索的端上熱氣騰騰,香噴噴的菜肴來,一壺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柱花釀沁人心脾。
「來,今兒個,我們兩,不醉不歸。」墨良親自為青青斟滿酒,雙手送到青青面前。
猶記得,當初還是太子的墨良在看到她手執酒杯時的不贊同眼神,那樣的情景,如記憶之初,卻又恍如昨日。
而今,他卻親自把酒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醉不歸。」換過墨良,青青為墨良斟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青青腦海中突然閃現這麼一句,脫口而出。
「說得好,來為這句話,干。」墨良一愣,隨即舉杯邀約。
「呵呵,好像在哪兒聽到過。」青青不覺赫然,今兒個墨良失常了,她怎的也不正常了,什麼時候,她也學會春風秋月之詞了。
「哈哈,青青臉紅了。」看到青青這有些嬌憨的神情,墨良心中一動,淚在心中流,可是臉上卻依舊笑顏燦爛。
他曾經向靜雅承諾過,只要青青回到身邊,他不會再讓青青傷心流淚,這個承諾,他也給過自己。
「閉嘴。」情急之下,青青狠狠命令,卻反而讓更多的視線集中到了他們的身上。
此時此刻,青青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雖然她不是什麼小女生,但是這等沒面子的事情,她怎麼會……
忙著羞怯忙著尷尬的青青,不知不覺間放開了心情,隨著墨良一起胡鬧,隨著墨良一同「放肆」。
吃著小菜,喝著小酒,這情形好似從未出現過,也從未體會過,今天體會了一把,真的別有一番滋味。
「小二,上酒。」不一會,酒壺就見底了,可是兩人剛喝到興起啊,這怎麼能行。
「好嘞。」隨著一聲吆喝,小二已經把空壺換成了慢慢的桔花釀。
「小二,在來兩個小菜。」桌上的菜雖然沒有吃完,但是涼了,墨良又振臂高呼。
「好嘞,客官,馬上就來。」小二迅速的為他們換上好下酒的新鮮的菜肴。
「青青,奇怪了,怎麼感覺你不會老啊,十年前你就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個樣子。「墨良看著燭光下的青青,不由發出了感嘆。
「呵呵,你也一樣啊,十年前就是這個小屁孩的模樣,現在還是這個樣子。」青青也不甘示弱,打趣道。
都說男人就是半個孩子,果真不假。
「小……屁……孩!」墨良危險的眯起眼睛,聽到這樣的描述,心裡老大不爽啊,他怎麼也該是一個威武強壯的男人了吧,怎麼還是小屁孩。
「等回去你就知道,啥叫小屁孩?啥叫男人?「湊近青青的臉頰,用僅他們二人聽得到的話語說道。
「是嗎?拭目以待。」青青挑眉作答,眸子中可是赤果果的挑釁啊。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到時候求饒,我也不會放過你。」面對青青這從未有過的神態,墨良意味深長的說道。
狹長的雙眸還刻意的露出猥瑣的神情,讓青青啞然失笑。
狠狠的一個爆栗敲在墨良的額頭上,只見原本想充分展示男人魅力的墨良摸著額頭,萬分委屈的看著青青,好似在嗔怪青青下手太狠。
這一副裝可恰的模樣,更逗得青青心情大好。
原來君悅那麼會耍寶都是有遺傳的啊。
「吃飽了嗎?吃飽了,我們也該走了,店家該打樣了。」等他們把第二壺酒瓜分完畢的時候,青青環視四周,哪還有半個客人的身影,整個店裡只有喝得興起的他們二人,還有一個正在算賬的掌拒,以及正趴在桌上打呼的小二。
「恩,這店家不錯,以後要是有機會,一定常來。」墨良率先起身,一把拉起青青,直接扔了一錠銀子給掌柜的,走人。
踏出店門,寒風拂面,兩人的酒勁瞬間去了大半。
本想趁機來次夜下漫步的兩人卻在看到那隨風招展的皇家侍衛旗時,瞬間清醒了。
「臣等恭迎聖駕。」只見朝堂之上的官員全員到齊,依舊身著朝服,看他們被凍得發青的臉頰,想必他們在此已經不少時候了。
「爾等這是緣何?」墨良看著跪在跟前的臣子們,索然問道。
難道他出來吃個飯,喝個酒也沒有自由嗎?
難道他和青青出來走走也得有他們跟著嗎?
「皇上息怒,臣等只是不願見到皇上意氣用事,臣等商議,皇上可擇后而立,這樣,天下百姓就不會在誤會皇上。」看著一身便服,悄然理離宮的兩人,他們可是在聽聞皇上失蹤的消息的時候,大驚失色,就怕皇上真退位讓賢了,這天下就該大亂了。
還好,他們在這裡找到了皇上,就算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里,一站就是兩個時辰,他們還是希望能等到皇上出來,讓皇上打消退位讓賢的念頭。
聞言,看著做出讓步的大臣們,青青微微後退,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該作何抉擇,如果抉擇是墨良自己的事情,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的人生他自己做主,她不會幹涉他的決定。
「朕可擇后而立?那朕就要冊封青青為皇后。」雖然明知這話的真正含義,但是墨良還是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希望他們能祝福他們,成全他們。
「皇上,萬萬不可,皇上可獨寵夫人,卻萬萬不能立夫人為後啊。」聽到此,毫無疑問又是阻止。
「好了,你們回去吧,朕只想陪夫人四處走走。「疲倦的揮揮手,墨良回到青青的身邊,拾步而行。
「皇上……」還有大臣想要說什麼,卻被身旁的人給拉住了。
此刻的皇上,他們還是不要在打攪的好,只要知道皇上還在就行,有些事不能逼得太急,否則就得不償失了。
「青青,你說我們以後住在哪裡?山上?水邊?還是有山有水的地方?」墨良思索的問道。
「有山有水吧,閑暇時,可以爬山鍛煉,下水摸魚,屋後面種滿莊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青青響起了之前和司馬如冰一同隱居的生活,就是這般平淡,但是卻讓人心安。
「恩,不錯,上山能打野味,下海能捕海鮮。」墨良幻想著自己一手提著野兔,一手拎著肥魚的樣子。
「我們還要生幾個孩子呢?只有君悅會不會太少了,靜雅寶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墨良已經在為之後的生活做著規劃了。
「順其自然吧,有就生。」青青也覺得一個家還是要有孩子的嬉鬧聲才像家,否則就太冷清了。
「恩,再生幾個像靜雅和君悅這麼聽話懂事的孩子,那該多好。」一想到自己未來的家裡,靠山臨水,子女個個風姿不凡,墨良就忍不住的樂呵。
「恩,多生幾個女兒吧,以後要有誰想娶咱們的閨女,得我們看著順眼才行。」最後,墨良好似下定了決心,說話的時候,他好似已經養出了及笄待嫁的並且優秀不凡的女兒,正面對著一大批的求婚人選,認真的挑選著的神情。
「哈哈,要是人家知道有你這樣的岳父,就算咱們的閨女都很好,我想也不會有人敢上門提親吧。」看著墨良那吾家有女初長成,心有戚戚焉的感覺,青青就不客氣的打趣道。
有這種護短的岳丈大人,估計也會很難纏。
不過,若真是養出了閨女,青青毫不懷疑,墨良會是最為護短的父親。
想到這裡,青青不由想到,如果是靜雅的未來夫婿,不知會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他會心疼靜雅,憐惜靜雅嗎?
靜雅能有那麼一天嗎?
「墨良,你說如果我們的靜雅有那麼一天,她的夫婿會是什麼樣的人?」青青主動挽住墨良的手臂,頭輕輕的靠在墨良的臂膀上,問道。
「嗯……讓我想想。」墨良聞言,腦海中還真沒個具體的形象,如果靜雅真的找了個夫婿,那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他優秀的靜雅寶貝,什麼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呢?
此刻的他們,不在是高不可及的九五之尊,而只是一對平凡的思及兒女的夫妻。
「想來想去,只有和我差不多的才行。」卻不想,墨良思索半天給出的答案會是這個。
「你?我看未必。」卻不想,青青根本沒給墨良自戀的機會,不過說到這,其實她也沒有什麼概念。
「一個能讓靜雅感到安心的男人就行。」想來,這才是最重要的吧。
其他的一切都不過是附加的,如果這條件都達不到,其餘的也不過是多餘。
「恩,不過怎麼著也得先讓我們看了再說。」一句話,還是如果他「老人家」不滿意的話,一切免談。
看著邊走邊聊的兩人,負責保護的侍衛們,聽著這對夫妻這麼尋常的對話,不免也為之感嘆,為何他們卻不能在一起呢?
整個皇宮,整個朝堂,整個天下都知道,皇上只鍾情於此女,並且對此女忠貞不二,可是為何他們的情感卻那麼的阻礙重重。
「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要不著涼了就不好了。」隨著酒勁的散去,青青也逐漸感受到了冬日的寒冷,抬頭看看天空,卻也知道,為時不早了。
「恩,是該回去了,今晚上,青青一定得給我個答覆,我究竟是一個小屁孩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話題一繞,墨良把唇附到青青的耳邊說道,暖昧溫熱的氣息惹得青青一陣戰慄。
不留痕迹的在墨良腰上掐了一把,直到看到墨良咧嘴這才鬆手。
無疑,這氣氛是好的;無疑,關於男孩和男人的驗證也得到了實施:
而一直不敢回家的大臣們,在確信皇帝回宮以後,這才離開。
真的沒有想到,一個皇帝會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這至高無上的權力,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一晌貪歡,當徹夜無夢,整夜好眠的墨良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感受到的就是早已冷卻的半邊床鋪。
「青青……」顧不上儀容,墨良只是穿上了裡衣,就大聲的呼喚。
為何他有種不祥的預感,為何……
「皇上,小心著涼。」守在殿外的來喜在看到墨良赤腳踩著冰涼的地板上的時候,趕緊拿來鞋襪想為墨良穿上。
「夫人呢?」不去管來喜的手中拿著什麼,墨良尾巴揪起來喜的衣領,怒聲問道。
「夫人不是還在寢宮裡嗎?」來喜雖然猜到可能是夫人不在,但是昨晚,從皇上他們一回來,他就守在殿外,沒有離開過,也沒有看見夫人離開啊。
「皇上,您看。」來喜環視四周之後,毫不吃力的就在几案上發現了被鎮紙壓著的看似墨跡剛乾的紙張。
一把扔掉來喜的領子,墨良幾乎是衝到了几案前,看著桌案上的字跡,墨良整個人都涼了。
「皇上,請皇上保重龍體。」沒辦法,來喜只能拿來披風給墨良披上,焦急的看著踩在地上的赤腳,手中的鞋抹該怎麼套上去。
「我走了,你是一個好帝王,是君悅的好父親好榜樣,不要讓君悅失望。」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墨良感到天旋地轉,他還是傷害了青青。
他該知道的,宮裡所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她的耳朵的,她卻裝作聞所未聞,陪著他一起胡鬧一起暢想,不求名分的陪在他的身邊,深居簡出的讓自己成為隱形人,盡量讓自己不引人主意,這樣來減少他和朝臣之間的衝突。
可是,到了最後,她做了努力,卻還是得不到朝臣的認可和肯定。
有些時候,相愛容易相守難。
在皇權和感情面前,墨良選擇了感情,而青青也選擇了感情。
他們所作的都是犧牲自己成全對方,而這隻不過青青總是搶先一步。
「皇上……」看著愣在當場的皇帝,來喜很是擔心,可是卻又不敢過於出聲叨擾。
大良天子獨自在寢宮裡呆了三天,三天內,不見任何一個臣子,更不見任何人。
就連君悅想要見到父皇,都不得其門而入。
而緊接著發生的事情卻讓滿朝文武應接不暇,首先讓他們覺得慶幸的是,那個讓整個大良都為之擔憂的夫人離開了,終於徹底的離開了皇帝的身邊。
更慶幸的是,皇帝並未因此而頹廢,他依舊勤政,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姦淫嫂子至死的賴皮凌遲處死。
而這也讓觀望的百姓們得知,大良的法令不是空洞的文書。
皇帝依舊是皇帝,可是群臣都明顯的感覺到,此時的皇帝似乎變了,不在是之前的那個凡事總要周全的皇帝了,現在的皇帝多了幾分果決和狠辣。
一紙詔書赫然呈現於朝堂之上,大良天子墨良從此更名,回歸本宗姓名獨孤絕殤,明明確確的昭告了天下,大良天子的身份就是前朝奉天王朝的太子獨孤絕殤。
而這也許就是他為何沒有追殺流落在外的奉天幾位王爺,以及饒了軒轅皇的命,只因他們本是同根生。
對於此,大良王朝上下,卻也能欣然接受,畢竟之前的大同攻打奉天的時候,就已經架著奉天前朝太子的名譽,故而這也算是早晚的事情,對於皇帝的本宗,其實之前並無人在意,畢竟墨良拿下整個天下靠的是實力。
至於墨良回歸本宗,對於向著他是奉天太子身份而歸順的朝臣來說,這無疑是對他們的一個肯定。
對此,雖然大良上下不免震動,但是卻也安然過度,畢竟這一切之前就已經做了足夠的鋪墊,不算突兀。
而皇子墨君悅,正式更名為獨孤君悅,正式冊立為大良太子,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卻已經封賜太子府邸,搬離皇宮。
祥雲公主墨靜雅也正式更名為獨孤靜雅,因為雲遊在外,卻也免去了更多的繁瑣。
隨著太子的冊立,大良皇朝的皇室體系也算是正式構成,雖然之前的皇帝沒有任何的血親支系,但是自打恢復了獨孤姓氏,這大良王朝無形中就有了皇族,赫然是安寧王一族。
這關係就變得有些錯綜複雜了,還有下落未明,當今皇上卻並未追查的幾位王爺,他們或許會成為獨孤絕殤的後備力量,但是卻絕不會成為獨孤絕殤的阻礙。
無形中,之前倒戈相向幫助獨孤絕殤奪取政權的官員卻也成了司馬青青身後最大的政治力量。
關於司馬青青的蠱惑性的謠言也戛然而止,朝中大臣以及民眾百姓卻也逐漸對這位傳奇的女子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隨著這一道聖旨的頒布,朝中關係不可說沒有變動,但是卻也不能說變動很大,只是有些卻在微妙的變化著。
就在第一道聖旨的餘波平息漸漸平穩的時候,第二道聖旨猶如一道睛天霹靂,在白雪紛飛的深冬炸響了整個安寧王府。
廢除安寧王妃的身份,司馬青青依舊享受太后尊位。
這一道聖旨無疑多了強迫的性質,但是這事的當事人是安寧王,對於他的不作回應,其餘人等即使有想法,卻也無權干涉;更何況,此時此刻,當今天子和安寧王之間,不再只是現在君主和亡國之君的關係,還有一層撲朔迷離的關係,那就是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弟兄。
這一道聖旨一出,沒有人再給出異議,只因為這樣的旨意,他們真的找不出反對的理由來。
最為主要的是,現今的皇帝,沒有了之前的沉穩內斂,每每顯現出來的都是讓人心生畏懼的冷芒,那種眼神,讓人看不清,但是卻總有種不耐,這樣看似平靜,然而卻裝滿了沉痛和怨憤的帝王,是身為人臣最懼怕的,只因為帝王的底線在哪裡?此刻似乎已經沒有了標準,就怕不經意間就讓這出於憤怒邊緣的帝王爆發了,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轉眼就到了民俗中最為隆重的節日了,放眼看去,到處都是喜慶的氣氛,就連衙道上也被臨街的商鋪裝點的喜慶熱鬧,在這白雪紛飛的季節里,大紅的燈籠顯得尤為的鮮艷。
可是這樣的喜慶卻感染不到正臨窗而坐的父子兩心裡,就算是看到眼裡,那也不過是一種不具任何意義的符號。
「父皇,姐姐有消息了嗎?」身為太子的獨孤君悅看著墨良,姐姐和娘的相繼離開,讓這個皇宮裡在沒有了之前的溫暖,更沒有了讓他一空閑就跑回皇宮的動力。
「還沒。」提到靜雅,墨良的心更痛了,靜雅能否再以鮮活的面容回到自己的身邊?
她的生命還有多久?
這些全都是未知的,也是人無從掌控的。
他貴為天子,可是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守護不了自己的女兒,其實想來,真的很可悲。
這天子做的有何意思?
可是轉念一想,一旦他真的讓出了皇位,當他和青青還有,汝隱居山林的時候,是否他們就會有著他們想要的寧靜生活。
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幻想罷了,一旦他退位,那麼繼位者又怎會把他這個最有威脅的人留存於世,到時候不止他們過不了想要的生活,或許還會因此而命喪黃泉。
所以,退位讓賢這話,他不會再說,更不會去做。
他要做的就是,增強自己的實力,能夠無所顧忌的保護他們,讓他們在自己的守護下,健康成長,平安生活。
而他也在漸漸的發現,所謂的帝王之術,最大的一點,那就是要讓朝臣永遠牢記,不管何時何地都要牢記,他們是臣,而自己是君。
這就是流傳於人臣之間的一句話一一伴君如伴虎。
作為君王不止要讓臣子感到仁義,更要讓他們感受到畏懼。
也就是達到要有敬畏的感覺。
經一事長一智,墨良才發現,自己總是那麼的幼雅,而正是因為他的幼稚和成長,卻總是把傷害留給了青青。
「君悅,身為太子,你不會有朋友,也不能有朋友,你需要的是能用之人,可用之人。」看著眼前的兒子,墨良第一次把自己的切身休會傳授給君悅,雖說有些東西必須得親身經歷過才會牢記的,但是墨良還是希望君悅少走彎路,畢竟身份不同,環境不同,更主要的是,為人君的他們錯不起。
他們走錯一步的代價遠比尋常人來的慘重,他們錯不起,更不能錯,即使錯了,他們也只能咬牙堅持,這就是他們的人生。
「父皇放心吧,兒臣知道。」君悅看著墨良,相濡以沫的父子兩,相互鼓勵著前行,墨良在以身作則,給君悅一個帝王的表率,而君悅則是以父皇為榜樣,嚴苛要求自己,只希望有朝一日,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這是大良建朝以來的第一個年,君悅就替父皇犒賞三軍吧,至於獎勵,你自己看著吧。」這就是父子兩的對話,聽起來很嚴肅,但是卻又很心酸。
這個年頭,本來應該是他們一家四口人一起的,可是現在好了,娘走了,姐姐也走了,又只剩下了他們父子兩。
如果不曾得到過,那麼他們或許不會感覺到這過節時分忙於公務的凄涼。
可是他們擁有過,那麼的溫暖幸福,那麼的真實,當這溫暖失去的時候,他們卻感受到了之前從未感覺過的寒意,不是身體上的寒,而是由心而外的寒意。
或許只有更多的事務,更多的忙碌才能沖淡心中酸澀的凄涼感。
皇帝埋首於政務,太子則是忙碌於慰問三軍。
來喜看著燭光下的身影,也只能化為一聲嘆息。
皇上是越來越有帝王樣,可是卻越來越不知何為快樂?
得到了天下卻失去了有情人,這無疑是對獨孤絕殤最大的諷刺,畢竟繞一天下的動力就是為了有情人。
想想,真是可悲可笑,碰的扔了手中的奏摺,獨孤絕殤仰天大笑,笑的眼淚肆意,可是為何越笑,他的心越苦,越痛。
「青峰丞相大人求見。」聽著這荒涼的笑聲,來喜也不由的淚濕眼眶,皇帝的心有多苦。
可是當聽到青峰丞相到來的通報聲,來喜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珠,沉聲稟報。
「傳。」笑聲斂去,沉穩的聲音傳出,來喜暗嘆之後,轉身請人。
「臣叩見皇上。」當青峰進入御書房,看著坐在几案后的皇帝時,想說什麼,卻也在倒了嘴邊時化為了無聲嘆息。
「何事?」獨孤絕殤冷冷的問道,看向青峰的眸子里沒有半點溫度。
「臣替夫人恭請皇上入府,一同過節。」雖然知道獨孤絕殤不會前去,更何況這個時候的邀請對於獨孤絕殤來說可算不上是好事,但是夫人有命,他也不好違背。
「替朕謝過夫人,朕還有諸多事務急需處理,也就不去浪費時間了。」
獨孤絕殤淡淡的說道,話音落下的同時,視線已經落在了手中的奏摺上了。
「臣告退,請皇上保重龍體。」青峰躬身而退,皇帝真的變了。
這些人傷皇上傷得太深了,這樣的帝王或許才是大臣們希望的吧,但是這樣的帝王……
出了皇宮,轉身望去,一片寂靜,這和喜慶的節日截然相應,在這樣歡舞奔騰,禮花綻放的熱鬧場景下,更顯得整個皇宮就像是一座空城,那麼的沉悶,沒有活力,沒有人氣。
「爹爹……」一同前來,但是卻沒有一同進宮的青穗魚用雙眸詢問著自己的父親。
自從那件事後,君悅和靜雅就再也沒有找過他,就連靜雅離開也沒有告訴他,君悅搬入了太子府也同樣沒有告訴他,他真的覺得好難受。
他們本是生死與共的朋友和弟兄,可是卻因為那件事,他們的關係如同冰封了一般,誰也不想去觸碰,就怕再次被凍傷。
「太子犒賞三軍,你是知道的:至於公主殿下的行蹤,為父沒有問及。」不想欺騙兒子,但是那樣的狀況,青峰實在是無從開口,雖然他也知道,那件事時,兒子的反應確實傷害到了他們姐弟,可是想來,麥穗也才是個孩子,見到那麼血腥的場面,難免失態。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的兒子和那對姐弟年齡相當,他們能淡然處之,光從這一點來說,這就是差距。
自己的兒子和他們姐弟之間的差距,只因為這是膽識、氣魄甚至於手段的體現。
「爹爹,我要怎麼做?君悅和靜雅才能原諒我?」可憐的麥穗魚,揚著臉蛋,哽咽的問道。
他雖然沒有君悅和靜雅那樣的膽量,可是他卻也不是一個隨意流淚的孩子,但是,他真的很傷心。
為失去這一分真摯而又無暇的友情,更為失去生死與共的兄弟姐妹而悲傷。
當他們遠離他的生活,他才發現自己的生活是那麼的枯燥無聊,他是多麼的孤獨,除了他們,他沒有任何的朋友,只因為他是丞相公子,所以其他的孩子見到他都是帶著討好和畏懼的,那表情,他不喜歡,非常的討厭。
他曾經根據娘教他的學著去接觸,認識了解,但是他真的受不了,那些人就是一些沒長大的孩子,他們說的都是一些他無法了解,更不想去了解的話題,衣服,親戚,美食,甚至於父親的官位,母親的財富。
而這些,君悅和靜雅從未提及過,也從未談論過,他們可以嬉皮無賴,他們可以冷酷狠絕,可是他們所做的事情,感覺都是他所嚮往並且仰慕的。
而他也跟著他們學到了很多東西,卻也了解了他捫,他們對朋友甚至於對自己都有著極其嚴苛的要求,他們看似不在乎什麼,其實他們重情重義;他們看似無憂無慮,然而他們的心中卻包羅萬象,裝著的不止是家還有國。
「魚兒,如果你真想重新站在君悅的身邊,那麼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使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有資格站在他們的身邊,除此之外,你別無他路。」看著兒子傷心自責的模樣,青峰何嘗好受,但是這就是每個人成長所必須經歷的挫折,想想,當靜雅和君悅看到魚兒的表情的時候,他們何嘗不受傷,只不過他們選擇用堅強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傷痛。
君悅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多少次跌倒爬起,多少次傷痕纍纍,可是有誰見過他掉淚,沒有。
而靜雅,那位身患心悸的公主,她的堅強隱忍更讓人欽佩。
每天都承受著隨時死去的恐懼,卻還能歡顏的面對每一個人,如同正常人一般,做好符合她身份的每一個角色。
女兒,公主,姐姐,她都做得可困可點。
他們好似天生就不會哭,好似天生就學會了堅強,學會了偽裝。
可是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們才明白,沒有所謂的天生,他們能有今天,必然有著看不到的昨天和過往,只不過他們比一般人面對生活的磨難和挫折更早一些,他們的眼淚比別人更珍貴一些。
「爹,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努力的,我一定會重新站在君悅的身邊的。」青穗魚可恰兮兮的小臉蛋寫滿了堅毅和決心,他的人生自此有了定位,也有了目標。
而在干里之外的一個小鎮上,厚厚的積雪覆蓋了世間萬物,放眼看去白皚皚的一片,小小的客棧里,小小的客房裡,卻有著讓人眷戀的溫暖氣息,客房裡的各個角落裡都放著燃燒的柴火,沒有嗆味,但是卻讓整個空間都變得暖烘烘的,靜雅身著輕便的薄棉衣正看著來自皇宮的信件。
關於娘親的離開,靜雅雖然對父皇獨孤絕殤是有些失望,但是卻也並沒有過多的責怪,她能理解獨孤絕殤的無奈之處。
對於君悅成為了太子,靜雅還是高興的,畢竟這代表著君悅可是下一代帝王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她相信君悅會是一個好皇帝的。
只不過看著關於他們的近況,靜雅還是忍不住的心疼,父皇和君悅,他們看起來好孤寂,好可憐。
可是,她能做什麼呢?
想來想去,靜雅眉頭一揚,計上心來。
「準備彩紙,剪刀。」清脆的命令聲響起,不一會,已經有顏色豐富的彩紙送進了客房裡,大小不一的剪刀也準備妥當。
小心翼翼的裁剪著,一張張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彩紙慢慢的猿在一張乳白色的宣紙上,房子、樹木、鮮花、還有神情愉悅的四個人兒。
短短的一天里,靜雅就窩在這客房裡,搗弄著貼畫,當人物背景全都弄好之後,靜雅還剪出了火紅的燈籠,圍繞著歡樂的一家人。
「靜雅祝父皇節日快樂,願父皇身體安康;祝君悅弟弟身休健康,笑口常開。」小小的楷字不是用墨寫就,同樣是用彩紙剪接而成。
一勇喜迎新春,全家歡聚的貼畫就這麼弄成了。
「把這個給父皇送去。」一切就緒之後,靜雅把畫卷交給了隨行侍衛。
不能陪在他們的身邊,就讓這個帶去自己的心意和祝福,希望有生之年能盡一份孝心。
想到父皇和君悅,不由就想到了不知去向的娘,靜雅斂去了臉上的笑容,在恍惚間,傳來了尖銳的刺痛,不由調整心神,繼續開始另一幅畫卷的創作。
只有專註於某一件事之後,她的心情才能很快的平復,疼痛也才會慢慢平復。
認真的剪接著每一張紙片,小心翼翼的張貼著畫卷,直到一大一小兩個女子躍然於紙上,直到她們的腳下是綠茵茵的草地,雖然容貌不清晰,但是表情卻如出一轍,半仰著頭,看向遠方,似乎在追憶什麼,又好似在期望什麼?
「娘要保重身體,靜雅會想著娘的。」不知該說什麼,靜雅認真的把字貼好,當最後一個字弄好的時候,已是大半夜了,難怪她覺得好累。
看著窗外因為白雪反射而發出瑩白色的光芒的夜景,靜雅懶懶的不想動,趴在畫卷上,看著畫卷里的女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唇角浮現甜美的笑容,漆黑的雙眸終因抵抗不了困頓之意,緩緩闔上。
然而這個笑容,卻從此凝固。
當隨行的侍女面色哀泣的進入,把還有餘溫的小小身子舒展開來,為她換上喜愛的衣裙,梳妝完整,一口製作精良卻小巧雅緻的棺材也隨即抬入了客房。
無聲無息中,一國公主與世長辭,只不過她臨走的時候並沒有受到病痛的折磨,她的唇角還有著笑容。
就像睡著了一般,精緻的容顏從此凝固。
「公主,臣等護送公主回家。」一切準備妥當,兩個車夫裝扮的侍衛抬著棺檀小心的放進了來時的馬車裡,兩個侍女則是帶走了屬於公主的所有物品。
來的無聲,走得無息。
客棧的老闆只是可惜感嘆,多好的一個小女孩,就這麼沒了,可他卻萬萬想不到,這就是他們大良的祥雲公主。
彷彿是感應到了靜雅的離去,沉寂的雪花再次飛舞,越來越大,大得行人在白茫茫的路途中行使,都無法看清前面的路。
可是,馬車卻從未停止過,一直保持著前進的速度,途中不管換多少回馬匹,但是馬車卻從未停過。
只因為這是公主回程的路,不能停歇,不能耽擱。
當馬車走進平壤的時候,平壤城外已經站著前來迎接的君悅。
「姐姐……姐姐……」跳下了馬背,直奔行進中的馬車而來,趕車的侍衛馬上停住了馬車,以免撞上當今的太子殿下。
看著太子殿下那欣喜的表情,護送公主回歸的侍衛只是恭敬的見禮,不在言語。
「姐姐,我來接你了,你快出來啊。」沒等到回應的君悅眼看就要撩起車簾。
「太子!」一聲大呵,君悅的手停在了半空,詫異的看著騎馬趕來的父皇。
「姐姐,你看看父皇可真偏心,知道你回來了,都不告訴我就想自己來接你,要不是我不小心知道了,還趕不來了呢。」看到疾馳而來的皇帝,君悅疼著嘴湊向馬車說道,那神情讓坐在馬車裡守靈的兩個侍女早已淚濕衣襟,卻又不敢出聲。
「大膽,誰讓你們停下來的,繼續上路。」看著跪在地上不敢看向他們的侍衛,獨孤絕殤的心都快痛得窒息了,他多想看看靜雅,可是不能,他不能驚擾了靜雅,等她到了家,他就能見到她了。
「是,陛下。」侍衛領命縱身上了馬車,馬鞭一揚,繼續上路,沒去管還差點因馬車走動而撞到的太子君悅。
看著行走的馬車,君悅有點不知所措,怎麼靜雅姐姐都不理他,他叫了那麼多聲,她都沒應答他。
父皇的表情怎麼會那麼怪?
難道姐姐又發病了?
想到這裡,似乎有些想得通,但是這馬車的速度卻是平緩的,並不著急啊。
「太子,上馬回宮。」看著愣在當地,滿臉疑惑的君悅,獨孤絕殤都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君悅,這個殘酷的真相。
他們才接到來自靜雅親手製作的貼畫,那畫里,有父皇,有娘,有姐姐自己,還有君悅,可是轉眼,作畫的人卻已經同他們人鬼殊途。
「父皇,姐姐怎麼了?睡著了?還是又發病了?」上得馬來,君悅驅馬和走於獨孤絕殤身側,心中的疑惑和擔憂也傾瀉而出。
「君悅,知道姐姐喜歡什麼嗎?」獨孤絕殤看著還懵懂不知的兒子,沉聲問道。
「姐姐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之前很喜歡麥穗做的菜,就沒了。」
君悅想了想,還真沒想到靜雅喜歡什麼。
「君悅,如果姐姐不理你了,你會怎樣?」獨孤絕殤看著還沒有察覺的君悅,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明。
他的兒子很堅強,但是,這個打擊,他能受得了嗎?
他自己是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君悅沒有啊。
「怎麼可能?除非是我哪兒做錯了,否則姐姐才不會不理我呢。」君悅展顏一笑,毅然否決道。
再說就算他做錯了什麼,姐姐也不會不理他,就算會教訓他,也一定不會不理他。
獨孤絕殤看著還充滿了希望的君悅,話說不出口,只能保持著沉默,伴隨著馬車一道穿過街道,進入皇宮。
因為看到父皇的耐心,君悅雖然很想看到姐姐,但是卻也按耐住,直到來到了靜雅的寢宮雲瑞宮,他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沖向馬車,卻在看到那本不該出現在馬車裡的棺槨被抬出,君悅整個人就像被點穴了一樣,僵在當場,傻傻的看著棺符由馬車裡抬出,直接抬入了雲瑞宮。
不知何時,這雲瑞宮已經被布置成了一個靈堂。
在遲鈍,君悅也明白究竟怎麼回事了?
拔腿狂沖,直接衝到了剛被打開的棺檸前,看著躺在棺榨里,依舊栩栩如生的容顏,那唇角的笑容彷彿正在跟他打招呼。
「姐姐,姐姐,別睡了,你醒醒啊,是我啊,我是君悅啊,你別睡了,你快醒醒啊。」使勁的推操著已然僵硬的軀體,君悅雖然不相信姐姐就這麼離開了他,可是滿臉的淚水以及惶恐不安的神情卻已經表示出他正在接受這個事實。
「傳朕旨意,三日後,祥雲公主出殯。」拉住了君悅的雙手,不想靜雅的軀體再被叨擾。
看著像是熟睡的靜雅,看著那唇角的笑容,獨孤絕殤就算身為天子,卻也不免心痛,但是看著那笑容,他卻也對靜雅堅持外出的決定是正確的,最少,她就是走了,留給他們的也是最美好的一面。
唇角的笑容,最少說明靜雅走的時候並不痛苦,這就足夠。
「靜雅寶貝,父皇來看你來了,君悅也來看你來了,只可惜娘不能來看你,她還不知道你回來了。」獨孤絕殤溫和的說道,最後,牙一咬,把處於獃滯狀態的君悅一使勁帶離了棺材邊,隨即只聽得請皇上和太子迴避的聲音傳來,君悅就已經被帶出了雲瑞宮,只聽得沉悶的聲音響起,看著進進出的宮女太監,君悅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當君悅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渾渾噩噩的任由宮女太監為他著裝梳洗,只是當身上穿上了白色的壽衣的時候,君悅獃滯的神情才慢慢出現轉動。
隨著太監的指引,當君悅出現在指定地點的時候,隆重的送殯隊伍已經就緒,就好似在做夢一樣,君悅一路相送,只是不時的看向那棺稼,總覺得這並不是真的,靜雅怎麼會躺在那個裡面。
公主陵並不遠,修葺的並不奢華,但是卻也莊重肅穆,當棺符送入陵園,當墓陵之門轟然關上的時候,君悅這才好像夢醒了一般,但是感覺上還是有些茫然。
樣雲公主的薨逝,像一顆響雷,炸的巨響,但是卻也很快就平息了,這位曇花一現的公主,她的種種事迹卻並未隨著她的離去而淹沒,反而被說書先生描繪得有聲有巴當一切趨於平靜的時候,當皇上和太子的悲痛漸漸平復之後,京城裡不遠的一個地方,青青手裡拿著靜雅臨走前粘貼而成的畫卷,笑中含淚,淚中帶笑一晃眼,又是一個喜慶年頭,看著顏色已經有些褪去的貼紙畫卷,獨孤絕殤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個狡黠的小姑娘正向他走來,祝他身休安康。
「父皇,我們該接回娘了。」踏步而來的君悅,當看到面前的畫卷的時候,臉上也不禁浮現出溫暖的笑意。
「姐姐,這次,我們一定會把娘接回來的;這回,再也不會有人膽敢阻攔父皇和我了,我曾向姐姐保證過,我會好好孝敬娘,保護娘的,姐姐可要好好看著,和我一起把娘接回來。」依舊稚氣的臉龐卻有著自信的光芒,更有著內斂的霸氣。
「靜雅,父皇一定會把娘接回來的。」對著畫卷做出了承諾,父子兩一同踏出了御書房,一同前往早朝的大殿。
隨著文武百官的進入,太子位列前首。
一紙詔書,「奉天承運,皇帝詔云:司馬青青,廢黜太后尊位,貶為庶民,其功德日月可鑒,冊封為元德皇后;三日後,朕欲迎娶皇后,若皇后不顯身,那麼朕就親手毀了這大良基業。」年輕的帝王冷酷的頒布旨意,狹長的雙眸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和付諸一炬的邪魅。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這次,詔書下達,迎來的是群臣的朝拜和臣服。
兩雙相視的眸子傳達的卻是同樣的意思,他們會一同保護這個即將重新回到他們生命中的女人。
________完結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