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魚餌
李方禪儘管七十多歲了，他一直生活在優裕的環境里，身體保養的非常好，此刻一點不像是七十歲的老人，而是一個充滿了勇氣的鬥士，死死盯著我的表情。
我忽然一狠心，暗道：「就是不認賬，你能把我咬一塊肉啊？」
走投無路的我耍起痞賴精神，深深吸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冷靜地說道：「老爺子，難道賭石還要有師傅帶著嗎？我去過很多的石坊，從來沒有人問我賭石技能跟誰學的，別人去賭石，也沒有帶著師父。」
「那你認識司南嗎？」李方禪看到了我的失態表現，心中大起疑心，幾乎能夠確定我就是司南的傳人，但是他手裡沒有任何的證據支持，只好繞彎子說話。
我的腦子裡靈光一閃，關於司南，只有春城大學的那個圖書管理員提到過，難道李方禪跟那個管理員是一家人？他們之間有聯繫？
我假裝想了想，說道：「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讓我想想，嗯，好像春城大學的一個圖書管理員說起，嗯……我在某一本古籍上見到過司南這個名字，好像是……明朝的人。」
一邊說，我一邊觀察李方禪的反應，老奸巨猾的李方禪的確是修鍊出寵辱不驚的意志力，我提到的幾個關鍵詞，他都不動聲色，臉色木然。
「我可以再加十億。」李方禪忽然冒出一句讓我驚訝的話。
「什麼？」我反問道。
「除了前面的兩個條件，我給你再追加十億的資產。」李方禪的眼神變得冰冷起來，很顯然，他固然有錢，但是二十億的資產，讓他感到了肉痛。
我的壓力越來越大，李方禪拿出這麼多的錢，只為了得到一個消息，騙鬼吧。
誰能相信他的話呢？偏偏我無法迴避這個問題，必須去面對，李方禪看似只是一個賭石高手，還是賭石協會的理事，但是他成名較早，四十年前就已經功成名就了，手裡有多的數不清的錢，這麼多年下來，一定建立起龐大的勢力，不是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能夠正面抵抗的。
我壓制著心中的秘密，幾乎要崩潰了，一咬牙一跺腳，我大聲說道：「好啊，那我就是司南的弟子，我得到了他的真傳，現在你得到了需要的東西，我的東西呢？」
秘密找到了口子，壓力驟減，我長長鬆了口氣，我在賭，賭李方禪沒見過那本賭石秘笈，賭他不了解賭石秘笈的內容。
李方禪也變得輕鬆起來，嘴裡發出呵呵呵的笑聲，說道：「你放心，我會兌現諾言的，但是口說無憑，你把司南的書拿出來給我瞧一眼，我只是看一眼，絕對不翻閱一頁，一轉身你就能拿到二十億的資產了。」
媽的，就知道他還有後手，不能憑著一句話打發掉的。
我想了一下，說道：「書不在我的手上，您等十天吧，十天以後我把書給您瞧瞧，但是您要保證，不能使用卑鄙的手段搶奪，我們都知道，一本能讓人縱橫賭石界的書，它的價值遠遠不是金錢能衡量的。」
李方禪點點頭表示同意，說道：「放心吧，我李方禪也是有名有姓有家有業的人，不會做出強盜行徑的，再說我的事業已經脫離了賭石的圈子，早就不再賭石了，要你的書也沒用。」
「那您到底想幹嘛？」我始終以為，李方禪想把秘籍據為己有，掌控那本人間至寶。
李方禪的瞳孔急劇收縮，臉頰的肌肉變得兇殘起來，半天才說道：「報仇。」
我嚇得渾身一哆嗦，失聲叫道：「我可沒有得罪您啊，找我報什麼仇？」
「跟你沒有關係。」李方禪彷彿很累很累，一下子回到了七十多歲老人的狀態。
「我一定要知道。」我不得不堅持，看來認識李方禪之後，我就被迫捲入了一場是非之中。
李方禪沒有回答我的話，拿起筷子，哆哆嗦嗦吃了口菜，喝一口酒水，才慢慢說道：「我為什麼會退出賭石界？數十年來默默無聞？都是拜一個人所賜，他就是我的仇人。」
「到底是誰啊？」我很好奇。
「牛憲，仙鼻子牛憲。」李方禪幾乎把嘴唇咬破了，眼神噴火一般說道。
我想起來了，仙鼻子牛憲就是春城賭石界的另一位天王，跟李方禪齊名。
「您跟他，怎麼會有仇的？」我有點興奮了，想知道一些歷史的密辛。
「怎麼跟他結仇的經過，你無須知道，如果知道的太多，也許就會有人把你滅了口。」
李方禪的話把我嚇到了，我急忙擺手說道：「好好好，我不想知道你的陳年往事，但是，你打算怎麼找到牛憲？難道是……」我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坑。
「不錯，只要我放出風聲來，你的手裡有司南的書，牛憲一定會找你的。」
「你真卑鄙。」我大怒，想不到會變成魚餌。
做魚餌真的很危險，不小心就會被魚兒吞下去，假如鉤子高明，魚兒被釣出來，但是魚餌還是不是完整的，不好說，萬一魚兒脫鉤了，魚餌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我說道：「其實，司南的書並不在我的手裡。」
「那重要嗎？」李方禪冷笑一聲。
我猛然意識到：「跟李方禪吃的這頓飯本來就是一個陰謀，不管我承認還是不承認，只要李方禪放出風聲來，司南的書就在我的手裡，我的麻煩從此滔滔不絕，是不是司南的傳人其實並不重要，就如武俠小說里描述的那樣，出一本絕世秘籍引起江湖上的無數腥風血雨，每一個參與者都不會懷疑真假，都抱著『搶到手再說』的心態。」
恨死他了，這個狡猾的老狐狸，不費一槍一彈，只是碰碰嘴皮子就把我拉到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裡。
我的腦子急忙轉動，咬牙說道：「那你答應我的條件，可能兌現嗎？老子就算是上了你的賊船，也要看到真金白銀的好處。」
「二十億的資產，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配合我。」
「你不是說，只要一個消息嗎？」我驚怒交加。
「小夥子，江湖是黑暗的，社會是複雜的，既然你還有價值，我就不會放手的，你能咋樣？殺了我？你也跑不掉法律的懲罰，打我一頓？那你要負刑事責任，對於結果沒有任何的幫助，哈哈哈……」李方禪得意地大笑起來。
這一刻的李方禪就像是一條毒蛇，對著我吐出了蛇信，我也成為他的獵物之一。
如果換做以前，不需要很久的以前，只要在我參與賭石之前，那個時候還是一無所有的我一定會上前把李方禪狠狠撕成粉碎，才不去管什麼後果還有犯罪與否，即使是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但是現在的我已經身家過億，跟李方禪這種老流氓實在是沒法使出暴力手段，因為我還沒有享受到金錢帶來的好處，我的身後還有數億資產，怎麼可能跟李方禪拚命呢？
走出秋色湖水，我的臉色依舊鐵青，腦子裡響起轟轟隆隆的聲音，阿威看到我的不正常，問道：「南哥，你怎麼了？」
「啊？」我被他的聲音驚著了，稍稍穩定一下情緒，說道：「聯繫健哥，我要見到他，立刻，馬上。」
「好的。」阿威答應下來，攙扶著我搖搖晃晃的身體上車。
楊直今天正好在羊城，他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地度過，經常出國，具體做什麼，我並不知道，這些消息都是他親口跟我說的。
看到我不正常的臉色，楊直連忙問道：「小弟，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我癱在客廳里的沙發上，不失理智地說道：「我遇到了一個人，他給我挖了一個大大坑，不管我同意不同意，都得跳下去。」
「哦？」楊直一點不著急，笑道：「聽起來很嚴重啊，那就說說這個坑究竟有多大，能不能把我一起埋下去。」
「我也不知道有多大，但是一出手就給了我二十億的資產。」我呼吸急促地說道。
楊直的眼神瞬間直了，緊張地說道：「卧槽，出手這麼大方，你肯定死定了，老弟，平時你不聲不響的，出了動靜就這麼大，不啻於原子彈爆炸，頭痛啊。」
楊直的社會經驗豐富，他衡量了一下我的身板，覺得架不住二十億的壓力，開始考慮後路了。
「別說廢話了，見招拆招吧。」我煩躁地說道。
「你說說經過吧。」楊直皺眉看著我，就像是我成了爛西瓜一樣不喜待見。
我就把今天遇到的一切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著重強調了兩點，一個是我跟司南一點關係沒有，一個是李方禪很厲害，有深遠的背景。
楊直聽完之後，沒有立刻發表意見，慢條斯理地喝著茶水，我忍不住問道：「姐夫，你倒是給我出個點子啊。」
「這點破事，就把你嚇著了？」楊直不可思議地看著我說道：「你知不知道我經歷的危險有多嚴重？曾經被十幾個人拿著刀砍，他們每一個都想我死，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後來我帶著一身累累傷痕衝出去了，回頭再一個個收拾他們，我被政府通緝，上了紅色通緝令，就像是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走到哪兒都要看別人的眼色，是不是來抓我的，結果怎麼樣？我還是好好站在你的面前。」
「我能跟你比嗎？你是大哥，我是一個學生，姐夫，要不我跑路吧。」我早就聽說，凡是有了危險就跑路的事。
「你傻啊？這個樣子就跑路，豈不是更加招人恨？一口黑鍋背到底，被人一直追殺到天涯海角？再說，你的家在春城，怎麼跑？帶著你的家人一起跑？」
楊直一連提出幾個問題，讓我無法解答，我孤身一人跑路還可以，總不能帶著一家子去流浪吧？跟父母怎麼解釋？怎麼說服常樂？
「到底該怎麼辦？」我實在是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