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憐憫不忍
新帝登基。根基不穩。就算有眾多勢力擁護她,她也要學會保護自己。炎珺的勢力太過於根深蒂固。若是真的將這些小人逼急。湊在一起抱團取暖。到時候處理起來,便會更加麻煩難以控制。
郁泉幽重新拆封了別鶴仙居,帶著伶雲,軼血與小夢蘿入住。院里的桃花開的很旺盛。這裡許多年未曾來過人。厚厚的花瓣蓋在院子里,鋪成一片粉色花海。郁泉幽一步步走在這鬆軟的花瓣上,抬頭望著那些耀眼灼目的粉紅花瓣,慢慢的揚起嘴角的笑容。
「小雲。」她輕輕喚了一聲伶雲又道,「別鶴仙居的桃花似乎從來不知這世上的骯髒污濁...這樣的花...留在我身邊也沒了什麼意思。改日...讓人將它們都移去桃園吧。」
伶雲一愣,不說話,只有默默點頭。她心裡憋著一肚子的心事,低垂著頭,安靜的跟在郁泉幽身後。
「有心事?」郁泉幽問道。
「沒有。」伶雲違心的回答。
郁泉幽轉了轉眸,不繼續問下去,而是轉了個話題道,「我算過了,一月之後的今日,乃為大吉之日。適合婚嫁...你與顧生的婚事也應該操辦起來了。你跟了我一輩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幸福。我也不能一直拖著你。等嫁到顧家之後,便好好在那裡生活。日後且不必隨我奔波勞苦了。」
伶雲聽見郁泉幽這樣的話卻恐慌起來道,「主子這是要趕我走么?」
郁泉幽抬起手,摘了一片搖搖欲墜的花瓣放在手心之中,輕聲道,「我不趕你走。你若是想要回來見我,隨時能夠回來。只是日後,不必在跟著我受苦。」
「伶雲。」她轉過身,將手心之中的花瓣交到了伶雲手中道,「有些事情...能夠守護的...還是莫要浪費時間。盡你所能,好好守護。」
伶雲盯著手心那朵微白泛紅的花瓣,靜靜的朝郁泉幽看過去。
卻見郁泉幽時別多日以來第一次微微笑了起來,「別像我一樣。到最後...再見這些純潔無暇的花瓣...卻覺得是極其遙遠的東西。」
伶雲鼻子一酸,猛地上前想要擁住郁泉幽。卻見她腳步一挪,輕易躲開。
她失落的垂下手臂,在朝著郁泉幽看過去,卻又見她冷下面容一聲不吭。
自時蔓菁去世,郁泉幽消失一段時間再回來后,她便在沒有與任何人有過肢體接觸。就算是簡單的作揖扶禮,她也盡量不與他人接觸。
也自那之後,郁泉幽變了太多太多。變得淡漠無情。變得不通人情。變得冰冰冷冷。所以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她如今變得不喜與別人有任何接觸也是正常的。
可伶雲卻曉得,郁泉幽到底為何避開了他們。
她不止一次偷偷瞧見,深夜之中郁泉幽煞氣發作,獨自一人將自己關在房內,拚命抑制。也不止一次瞧見郁泉幽梳妝時,用濃濃的脂粉遮住額頭上那朵顏色變得越來越深的梅花印跡。
她知道郁泉幽已經竭盡全力將蔓延至她手腕與手掌之間的煞氣收住。卻不能控制自己在去接觸旁人時不會傷害到別人。
伶雲不由得慢慢將整雙眼眸都浸滿了淚水。
郁泉幽其實從來沒變,只是小心翼翼的將最初的自己藏了起來。因為她只有變得在外人看來冷漠無情,沒有絲毫軟肋才能刀槍不入的於這九重天,於這混亂的六界之中保住一方太平。
伶雲害怕自己在郁泉幽面前失態。轉了個身急忙朝著別鶴仙居外逃了出去。
郁泉幽站在一旁裝作不知。見那丫頭慌張離開,她的眼底也閃過一絲擔憂。良久,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這滿是桃花的院落。
四日後,冊封儀式徹底結束。彼時,郁泉幽開始處理窮桑大牢之中的人。第一位便是那被打的不成樣子的翊聖真君。她毫不猶豫的下旨賜死。讓眾臣們又再一次一顫。
而第二位便是殺了時蔓菁的顧玄羽。一紙詔書而下,令其秋後極刑處死。而這樣的命令讓原本還懷有一絲希望的顧念羽徹底相信了近些日子所有人對於郁泉幽描述之言。
她開始相信,郁泉幽變了。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善解人意。而因顧玄羽痛苦不堪的伶瑤在知道郁泉幽下達這樣的指令后,更加的慌不擇路。
於是伶瑤與顧念羽開始策劃如何從天牢之中將顧玄羽劫獄逃走。
只是,這樣的事情,郁泉幽早就留了一個心眼。當伶瑤與顧念羽帶著一眾心腹悄悄潛入天牢準備劫獄時,郁泉幽也暗中派遣容錯與容允前去包圍整個天牢。
可她終究還是沒有想到,伶雲終究因為不忍心瞧見自己的姐姐被她以劫獄之罪打入天牢。在事先從容允處打探出消息后,事先部署好了為伶瑤逃走的路線。
容錯與容允於天牢外圍沒有圍捕到她們中間任何一個人。便立即前去稟報了郁泉幽。
聽此消息的郁泉幽,跟著容錯一路追蹤伶雲與伶瑤奔至了下界。
三個人帶著顧玄羽逃至下界,卻被郁泉幽的在那安排下的天軍狠狠的截斷了去路。
三千精英將這四人圍得水泄不通。
伶瑤抱著一直昏昏沉沉的顧玄羽,心間慌亂不已。
忽然,那三千精英之中漸漸散開了一條路。郁泉幽朝著她們幾人身邊緩緩走過來,臉上的神情那樣木然,那樣冰冷。讓原本還懷著一絲渴望與乞求的伶瑤一瞬間破滅了希望。
「主子...主子...我求你。能放了他們么?伶雲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您能夠答應放了我姐姐一馬,放了顧將軍與顧少將一馬。」而此時的伶雲以為,她這樣央求。郁泉幽一定會心軟。於是她可以為了姐姐不顧臉面,不顧尊嚴的央求。只是想要郁泉幽能夠放過顧玄羽。
可她卻沒有想到郁泉幽毫無動容的說道,「伶雲。我說過。你的一切並不是任何交易的對象。你與我之間的主僕情誼也不是你能夠那這樣的事情消費的起的。」
伶雲跪在地上,擋在伶瑤的身前,一雙眼中的乞求幾乎讓郁泉幽差一點心軟。
可她最終還是狠心的忽略她的乞求。生硬的說了這番話。
「顧玄羽必須死。否則,對於這整個天下因他喪命的人太過於不公平。我不能救他。但是我可以給你,給你姐姐一個機會。若是現在放下執念。我或許可以不治你們的罪。」郁泉幽冷漠道。
顧念羽抱著顧玄羽的衣袖,聽完了郁泉幽這番話。驚恐至極的衝到了她的腳邊,抓住她的衣袍哭泣道,「師父...您從前同我說過,只要能夠讓父親改邪歸正...只要他能夠改邪歸正,日後還是可以重新做人。師父...你不要這樣好嗎?我是念羽啊...師父...您從未變成這般。為何如今就連這麼一點要求也不肯答應...?」
「你憑什麼要陛下答應你這無理的要求?」此時三千精銳之中傳來了一聲憤恨之音。
元玉不知何時裝扮成了一名天將混了進來,聽見顧念羽如此說,終於忍不住心中怒意沖了出來。
「你憑什麼要陛下放走顧玄羽?我且問你,若死的人是你的父親,你會饒過你的殺父仇人么?」元玉沖著顧念羽吼著。卻沒有注意到一邊郁泉幽的臉色。
此刻的郁泉幽,臉色變得很是奇怪,雖然蒼白,卻不知為何帶著一絲平靜。
顧念羽盯著元玉,一時之間沒了話語。可伶瑤卻再也忍不住心間怒意,「顧玄羽被人控制,只不過是傀儡。真正殺害時蔓菁的人並不是他。為什麼要將這罪責全都強加於他的身上?郁泉幽!你這個狠心之人。枉我從前那般為你辯說。你不過是一個小人。與帝玦一樣的小人!」
人著急時,什麼樣難聽的話語都能說的出來。
伶雲在一旁惶然無措的看著伶瑤。又著急的看了一眼郁泉幽,不知現在的狀況到底如何化解。
「可當時的事實,就是顧玄羽殺了我師父!伶瑤上神!殺人償命,血債血償,您難道不知道么?」元玉幾乎瘋狂,一雙眼殷紅嚇人。
此刻。郁泉幽更顯得冷淡。似乎是聽厭了他們之間的爭吵,不耐煩道,「來人,將顧家少將軍扶下去,送回九州。她是九州貴客。我們天族不能任意妄為。容錯,且將元玉也帶下去。」
顧念羽卻掙扎著不肯下去,「師父!我求求你!」
只是聽命於郁泉幽的這些侍衛並不會管她哭的究竟有多麼慘,只是奉了郁泉幽之命將顧念羽與元玉一個個都帶了下去。
郁泉幽一直盯著癱坐在地上的伶瑤。沉默幾秒后,突然抽出腰間長劍向顧玄羽刺了過去。這一瞬間之事讓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當伶雲與伶瑤都想要衝上去打開那把劍時。卻只見那把錚亮的劍側鋒而入,刺入了顧念羽右鬢的發間,只擦出一道淺痕,一縷青絲被這樣毫無徵兆的挑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