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魚鱗
見陳伯不想管這件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回家去休息。
我也像受了刺激似的，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條巨大的紅鯉魚。好幾次滿頭大汗的從噩夢中醒來。
我喝了些水，鎮定一下心神。忽然聽到村裡像開鍋了似的，變得非常熱鬧，同時一陣腳步聲從大門外面傳來。
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下了地。幾道手電筒光束在大門口閃動著，同時一陣敲門聲傳進來。
我急忙穿了衣服走到大門口，卻看到劉元才連同十幾名村民正站在那裡。
他臉色鐵青，看到我直接問道，「元雙到你這來過嗎？」
我揉著眼睛說道，「沒來過。」
劉元才盯著我看了一會，確認我沒撒謊，才跟身後的人說道，「我們再到別人家去找。」
村裡有個規矩，不管誰家出了事，大夥都要去幫忙。雖然我很討厭劉家人，可又不能坐視不理。
我也從院子里出來，跟在人群後面，挨家挨戶的尋找劉元雙。
劉元雙沒結婚，跟父母住在一起。劉德海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劉元雙的房門敞開著。他向房間里看了一眼，才發現劉元雙不見了。
劉德海以為他去了廁所，就到廁所里找了一圈，結果他並沒在廁所里。
劉德海把整個院子都找遍了，也沒找到他。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他心急火燎的把幾個兒子都召集來，他們分頭去找。
知道這件事後，更多的村民加入進來。整個村子都被找遍了，可劉元雙仍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大夥在村頭聚集到一起，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忽然有人問道，「他會不會去了河灘？」
劉德海原本不相信紅鯉魚的事，可如今劉元雙真出了事，也由不得他不信。
他沉聲說道，「我們到河灘去找！」
劉德海領著四個兒子走在前面，上百名村民跟在他們身後。在人群里，我並沒看到陳伯和曹汐的身影。
我從曹汐家門口經過時，發現她家房子里黑乎乎一片。外面動靜很大，曹汐不可能聽不到的。給我的感覺，她家的破房子里好像根本就沒人。
我一直記著陳伯的話，一言不發的跟在人群後面，免得惹禍上身。
無數道手電筒光束刺破黑沉沉的夜空，在場的人雖多，卻誰也沒說話，只能聽到雜亂的腳步聲。
大夥心裡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特別是那些吃過魚肉的人。
雖然沒有人明說，可這件事已經像一根刺似的，扎進他們心裡，由不得他們不往那個方向想。
大夥站河堤上面，河水已經退去很多，一大片河灘露了出來。河灘非常泥濘，一行歪歪斜斜的腳印向著河灘深處延伸過去。
「他果然去河邊了！」劉元才說道。
劉德海沉著臉點點頭。大夥從河堤上下來，沿著腳印一直向河邊走去。
水流聲越來越大，遠遠的便看到一道身影正跪在河邊，他臉朝著河眼方向。
從後面看，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模樣。可通過身材就能認出來，他就是劉元雙。
他一動不動的，更像是一座墓碑。劉德海加快速度，他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大夥跟著他走到劉元雙身後。劉德海迫不及待的走到他面前，問道，「元雙，你怎麼到這來了？」
他一連問了好幾句，劉元雙都沒回應。
劉德海用手電筒照在他臉上，當看清楚他的模樣時，嚇得手一哆嗦，手電筒一下子落在地上，一連後退好幾步，面無血色的坐在地上。
大夥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幾道手電筒光束照在劉元雙臉上。大夥幾乎同時驚呼起來。
劉元雙眼眶裡空蕩蕩的，只剩下兩個黑洞，眼珠已經不見了。
血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地面已經被血給染紅了。他的嘴角卻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他的臉朝著河眼方向，而紅鯉魚就是他們在那捕到的。
有人驚呼著，「河神新娘來報仇了！」聽到他的話，大夥哄的一聲向後退去。
在場的人幾乎都吃過魚肉，雖然不全是紅鯉魚的，卻也是整個魚群的。大夥臉上都帶著驚恐的神色。
這個時候，劉德海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定了定神，走到劉元雙屍體跟前，眼淚不停流下來。
不過劉德海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也算個狠人。他用力的擦了擦眼淚，然後彎下腰。
劉元雙雙手攥得很緊，指甲插進肉里，手背上的青筋都綳了起來。他手裡像攥著什麼東西似的。
大夥更加不解的是，什麼人讓劉元雙到這來的，又是誰活生生扣掉他眼珠的。
劉德海跟他兒子說道，「你們扶住他。」
他的幾個兒子也被嚇了個夠嗆。可聽到父親的吩咐，又不敢不過來。
他們只得戰戰兢兢的走到屍體跟前，兩個人扶住劉元雙屍體。劉德海則緊緊抓住他的手。他用盡全力，打算把他的手掰開。
只是劉元雙的拳頭攥得很緊，直到兩根手指被掰斷，劉德海才把他的手掌掰開。
大夥吃驚的發現，攥在劉元雙手裡的居然是一顆眼珠！
因為他太用力，眼球被捏碎，裡面的液體都流了出來。
大夥都很清楚，他另一隻手裡攥著的，肯定是另一隻眼球了。
這下眾人都明白了，扣掉劉元雙眼珠的並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人群像炸了鍋似的，紛紛向著河堤上跑去，最後只剩下劉德海父子五人站在屍體面前。
劉德海嘆了口氣，說道，「把屍體抬回去，然後請他陳伯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劉元雙的屍體已經僵硬，仍舊保持著跪姿。劉家兄弟四人一起動手，把他抬回家去。
劉德海親自去請陳伯。雖然平時劉德海不怎麼把陳伯看在眼裡，可遇到這麼怪詭異的事情，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陳伯。
劉家院子里站滿了人，大夥都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也不想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頭上。
十幾分鐘后，陳伯在劉德海的陪同下，從大門外面走了進來。
陳伯一直沉著臉，他雖然不想參與這件事，可劉德海親自去請他，又由不得他不來。
他進院子后，看了看在場的人，目光最後落在我臉上，朝著我招招手，說道，「潮兒，你來幫我。」
我點點頭，從人群里出來。陳伯跟我關係最好，我把他當成爺爺一樣看待。需要幫手，他第一個就想到了我。
我跟在陳伯身後進了屋。作為村裡的首戶，劉家的房子在村裡也是最豪華的。
劉元雙的屍體就擺在他住過的房間里。她母親眼睛都哭腫了，見陳伯進來，被人扶著到旁邊的房間里去了。
劉家的哥幾個則眼睛通紅的守在屍體旁邊。劉元雙的屍體仍舊跪在床上，只是身上穿了一件嶄新的黑色裝老衣。
陳伯走到屍體跟前，看到他臉上那些細細的鱗片，他的眉頭跟著緊皺起來。
劉元雙嘴巴微微鼓起，嘴裡像含著什麼東西。陳伯跟我說，「潮兒，你幫我把他的嘴掰開！」
望著劉元雙那張鐵青的臉，特別是兩個黑洞洞的眼眶，我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可陳伯的話我不能不聽，我伸手捏住劉元雙的嘴巴。
他的嘴唇呈青紫色，閉得很緊，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他嘴巴捏開。
大夥的目光都落在他嘴裡。當看清楚裡面的東西時，連陳伯臉上也滿是吃驚的神色。
那居然是一片小碗口大小的魚鱗！
魚鱗是血紅色的，跟他們撈上來的紅鯉魚的鱗片一模一樣。魚鱗異常堅硬，像塊玻璃似的。
誰也不知道，那麼大一片魚鱗，是怎麼進到他嘴裡的。
陳伯尋思了一會，說道，「你們真不該殺死那條鯉魚，還吃掉了它。」
大夥親眼所見，誰也不敢再懷疑，他們的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
劉德海很客氣的問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陳哥，你說該怎麼辦？」
還沒等陳伯說話，忽然劉元雙的肚子里發出咕咕聲響，像有水在裡面流動似的。同時劉元雙的肚皮也跟著涌動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他肚子里鑽出來。
這下大夥更傻了眼，一窩蜂似的跑出了房間。最後只剩下我和陳伯站在屍體跟前。
陳伯沉聲說道，「你把屍體放倒，讓裡面的東西自己爬出來。」
雖然大夥都很害怕，可他們仍舊站在門口好奇的伸長脖子，向房間里觀望著。就連窗戶跟前也站滿了人。
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不過有陳伯在一邊壯膽，我的膽子也大了很多。
我伸手扳住屍體的脖子，並把它放倒。劉元雙身體僵硬，倒在床上時，雙腿仍舊保持著跪姿，像座雕塑似的。
我費了很大力氣，才讓他臉朝下，頭抵在床上，身體形成一個弧形。
陳伯則一直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肚子。
隨著屍體被放倒，眼看著一個凸起順著他肚子向脖子處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