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八)
凌青裝瘋這麼多年,與秦伯晏交往甚密。甚至可以說,他兩聯合把他推下位后,凌青能嫁給秦伯晏。
「您不用想盡辦法誘拐城兒,用她來威脅我。」
凌青笑:「可是她很有用不是嗎?」
夏風捧著一個透明的水缸,裡面加了可溶性的酸鹼調和劑,正因為這藥劑,水面上翻滾著常溫的氣泡。
他將水缸擺在桌子上。
秦司霆打開了黑匣,眼睛都沒眨,便將裡頭的骨灰倒了下去。
頃刻之間,骨灰入水,被可溶性水溶解得沒了蹤影。幾秒鐘,水由白色又變成了透明色。
「不要……」凌青瞪大了眼睛。
夏風:「夫人,認罪吧。您總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和姐姐,死不瞑目吧?」
見秦司霆又要彎腰拿下一個盒子,凌青不知哪裡生出來那麼大的力氣,直接將顏傾推開,便爬了過去,抱住秦司霆的腿。
「司霆你原諒我,我以後以你為尊,再也不興風作浪……」
秦老夫人從門口走進來,便看見凌青跪在自己兒子腿邊,滿臉淚痕地求饒。
那一瞬,老夫人有過不忍。她是典型的中方人,骨子裡流著中方人的長幼尊卑。
但只是一瞬,心又硬了起來。她喊了秦司霆,「司霆,處理得怎麼樣了?」
一直待在身邊,十幾年的精神病患者,原來是個正常人。謀殺了自己的兒子,又與二房聯合預謀了十幾年,準備搞垮自己的孫子。
秦老夫人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氣得連手都是抖的。
「老夫人……」凌青一看到秦老夫人,就伸手向她求救。
秦司霆微微彎下身子,拉住凌青的手,將她的地上拉了起來。
伸手擦她臉上的淚,一面擦,一面冷著眸子看著她,用義大利語對她說:「若你能讓秦伯晏承擔罪名,我可以破例饒了你。日後便長住祠堂,為父親守靈。」
「母親。」他最後喊了她一聲,「有我在,沒人會看輕你。」
「司霆……我好怕你會變得和你父親一樣,我好怕……」女人眼窩深陷,看起來就像一具骷髏,不再有半分美感。
秦司霆將她摟進懷裡,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您從來沒把我當成兒子,我是什麼樣的人,三十幾年了,您從來都不知道。」
秦司霆話音未落,一把皇家軍事刀便捅進了他的身體。
幾滴血,旋即落了下來。
「秦司霆你去死!」
秦老夫人看到血從秦司霆胸腔的位置低落下來時,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一把甩開凌青。
凌青被推開,那把刀便進入所有人視線。
一把鑲有綠松石的刀,插在秦司霆左心口,血順著刀與身體接觸的肌膚,往下流。
凌青望著他,笑得扭曲。
「秦司霆你就該和你父親一起去死!」
她指著顏傾,「都是這個女人救了你,否則秦氏一族早就是我和伯晏的。不愧是父子,兩個人都栽在女人手裡。」
「都深陷沉溺於女人,這樣的男人就是懦夫!就該死!不配成為家主!」
「我和伯晏掌管秦氏一族,你就和你父親在地底下看著,看著秦氏一族如何光榮!」
「——啪」的一聲,秦老夫人猛地扇了她一巴掌,凌青被這道力度直接甩了出去,腦袋砸到牆壁,滲出了血。
但她依舊躺在地上,望著命在旦夕的秦司霆,笑得燦爛。
凌青在昏過去之前,便聽見沁園林蔭道傳來很多輛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而後很多醫生陸陸續續進了別墅。
全部都往二樓匆忙趕去。
她昏迷的時候,嘴角都是上揚的。
秦司霆,終於死了。
**
顏城和宋忘年坐輪船到義大利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最近義大利很亂。
顏城之前還沒覺得,此刻從奧里昂碼頭上岸,見到各國異服的男人,神色冷峻,從碼頭進入城市。
人來人往,卻十分安靜,連友人間的交談聲都沒有。
宋忘年走在顏城身側,多看了幾眼來往的行人。「據說義大利發生了一件謀殺案,十來國的某些政客要員都會進入市政機關的開庭。」
「參與百人陪審團,對犯人進行審判。」
義大利的司法程序與漢國不一樣,一審的時候,會組成百人陪審團。
「好像聽說是國際上某個知名醫生被殺了,現在的政客最不缺的就是錢,各個都想長命百歲。」
「這個醫生被殺,兇手一定會被百人陪審團重批。畢竟,這個兇手阻礙了他們延年益壽。」
聽著宋忘年的話,顏城的眉心漸漸蹙了起來。
但那日凌青和她說,一周后開庭,也就是五天後。
與顏城並肩走著,宋忘年見她臉色不好,「怎麼了城城?」
顏城在他的話語中走了幾步,而後停了下來。偏過頭,目光沉沉地看著他,「你說的這個兇手是秦司霆。」
「……」
顏城到沁園,是一個小時后。
沁園外的叢林沒了護衛,安靜如斯,一股風吹來,樹葉都被吹落一片。
院子里冷冷清清,不見人影。
顏城進了院子,右邊的洋房沒有傭人進出打掃,左邊的花園沒有花匠。前方別墅門口,也沒看到有人出來迎接。
她往前走了十幾步,才見到一個人。
顧媽。
婦人好像一夜老了十幾歲,猶如步入耋耄之年,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顧媽?」
顧媽聽到聲音,抬了頭。視線裝入顏城的身影,婦人瞳孔一縮,顯然是很吃驚。
「顏、顏小姐……」
顏城五步並做三步,箭步走了上去,拉住顧媽的衣服,急切地問:「司霆回來了嗎?」
婦人的視線落在女孩臉上。
她從遠方趕路而來,風塵僕僕,帶著暮靄之中的塵埃。像是一夜未眠,眼底都有了些烏黑。
顧媽想起夏風走時說的話,便將顏城的手從自己衣服上挪開。「顏小姐您怎麼回來了?」
她看了眼站在顏城背後,三步外的宋忘年,輕輕嘆了口氣,「您和您先生走吧,少主的事情您不必操心了。他的傷已經痊癒,您不用帶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