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風水輪流轉

也不知為什麼，最近席沉魚總能在酒樓里見到舒染澈。

大概是害怕自己總在舒染澈面前晃悠惹他心煩，因此席沉魚和掌柜的商量，最近她就不去收拾桌子了，專心致志在後巷洗碗，掌柜的答應了，於是席沉魚每日的工作就是在後巷守著一個水桶洗碗。

天氣越來越涼了，席沉魚的雙手整日泡在涼水裡，不過幾日就裂開了口子。

席沉魚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累了就坐一會兒抬起頭通過狹窄的通道看看天，就像是一直坐井觀天的青蛙似的。

洗了一天的碗，累得腰酸背疼的席沉魚終於幹完活站起身來用手放在圍裙上蹭了兩下，就看到一個人影從後門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

席沉魚尋摸著走了過去，剛走過去就看到那個從門口走出來的人被腳下的石階絆了一跤摔在地上。

……

舒染澈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破舊的木床上，木床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盞油燈，油燈搖晃出微弱的光芒，映著坐在一旁那個眼睛很大身形瘦弱的小姑娘。

看到舒染澈睜開了眼睛，小姑娘湊過來，一雙大眼睛瞪得更圓了，除了眼睛很大之外，她其它的五官都小小的，一張臉精緻的就像是一個小巧可愛的娃娃。

竟然是席沉魚！

舒染澈雙手撐床坐了起來，只不過此刻頭疼欲裂，這種疼讓舒染澈不由得哼哼了一聲。

晚上幾個同僚請客，幾個人合起來多灌了舒染澈幾杯，舒染澈喝多了之後噁心想吐，迷迷糊糊下樓之後也不知道從哪個門走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吐就沒有知覺了。

只是沒想到眼前的人竟然是席沉魚。

「怎麼是你？」舒染澈一臉防備的冷凝著席沉魚。

席沉魚臉上是淡淡的微笑，「我在後巷刷碗，你好像是喝多了，從後門出來之後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倒了，如今天涼了，後巷沒什麼人，要是我任由你在後巷躺上一夜，怕是會凍死的，你大概不知道，就那條街上，每年都有好多醉鬼喝多了倒在那裡被活活凍死，你算是運氣好，我把你撿回來了。」

聽到這裡，舒染澈忍不住咳嗽起來。

多麼諷刺，她的親叔叔害死了他最疼愛的妹妹舒染清，叔叔在獄中自殺，舒家讓她從千金小姐流落到今日，如今她竟然將喝醉之後摔了跟頭暈倒的他撿了回來。

真是風水輪流轉！

舒染澈沒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會落在這個丫頭片子手裡。

即便那個丫頭片子將他一棍子打死……

那也就真的打死了。

「這是什麼地方？」舒染澈十分不友好的冷聲問道。

席沉魚微微頷首，「這是我住的地方啊，距離你摔倒的地方不過幾十米，我廢了好大勁兒才把你拖回來的。」

舒染澈倒吸了一口氣，「為什麼不將我送回將軍府？」

席沉魚愣了愣，「都跟你說了是好不容易才將你拖回來的，將軍府那麼遠，我一個小姑娘，哪有那麼大的力氣把你扛回將軍府？」

「你可以叫人將我帶回去。」

席沉魚無辜的撇撇嘴，「當時我沒想那麼多……」

聽完席沉魚的話，舒染澈眼中閃爍著奔騰的怒光，是沒想那麼多還是另有所圖，舒染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把我撿回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就是見你摔倒了怕你在後巷被凍死所以把你撿了回來，還能有什麼目的，難道你喝醉摔倒了也和我有關嗎，又不是我讓你喝那麼多的酒，怪我咯。」席沉魚有條不紊的說道。

舒染澈咬緊牙關，望著席沉魚的眸子更加疑惑了，「你應該巴不得我死才對，為什麼要救我？」

席沉魚瞪大了眼睛，「我為什麼要巴不得你死？」

舒染澈上前一步攥住了席沉魚的手，眼神閃過陰騖，冷漠的臉龐有一股強勢的氣息流瀉而出，「你這樣有意思嗎？」

席沉魚的手腕被舒染澈捏疼了，兩條柳葉眉擰成了麻花，「我好心救了你，你竟然對我這麼凶……」

舒染澈冷凝著席沉魚的臉，瞳仁里折射出的光似乎想要將席沉魚割肉剮骨似的。

舒染澈挑高了眉，「席沉魚，這裡又沒有外人，你實在沒有必要在我面前裝。」

席沉魚可憐巴巴的皺著眉一邊搖頭一邊道：「我沒有裝。」

「我不信你忘了這幾年你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你會好心去救一個讓你從天堂跌入地獄的人？」

他還真沒聽說過這世上有以德報怨的人，尤其當年的事情舒染澈仍舊記憶猶新。

席千川的哥哥在獄中自裁，父親喪失愛女悲痛欲絕，一氣之下將席千川唯一的親人席沉魚送進了京城最紅的青樓艷春樓，下令非死不得出。

他離家三年戍守北疆，不知道這三年京城都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她是怎麼從妓院那種地方出來並且到了聚賢酒樓。

只是一看到席沉魚這張臉，舒染澈就忍不住想起三年前的事，想起舒染清的死，那是他心裡一道永遠癒合的傷疤。

席沉魚不語，依舊用一雙無辜的眸子凝著舒染澈。

「你應該恨我，原本你有機會殺我的。」舒染澈微眯了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