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完全不要臉的求婚
山腳下,黑潮湧動,旌旗蔽日,號角崢嶸,擂鼓震天!
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在即,百萬黑騎在阮君庭露面那一刻,發出排山倒海的渴血的咆哮!
嗷嗚——!
千闕座下巨狼,被這山呼激起野性,未等御駕先行,已經第一個馱著金鞍,和上面的娃娃,第一個沖了出去!
倦夜一驚,想要追出去,被鳳乘鸞回手攔了。
阮君庭看著那狼背上慌慌張張的小背影,笑道:「也好,該是讓我黑騎將士們認識一下九御少君的時候了。」
突如其來的小插曲,千闕猝不及防,兩隻小手緊緊抓住金鞍。
他居然搶了父君的戲?
可數百萬大軍的眼睛都看著呢,人都已經衝出來了,就不能慫,不能怕,更不能給父君丟臉!
他伏在疾馳的巨狼背上,努力讓自己坐穩,拍了拍它的脖頸,「大狗,加把勁,給他們看看咱們的威風!」
嗷嗚——!
巨狼賓士於百萬大軍陣列之前,再一聲長嚎,迴響在整個太沖山山脈間!
嗷嗚——!嗷嗚——!
由近及遠,滿山野獸,迫於這種前所未有的威壓也罷,蟄伏這種無法抗拒的召喚也罷,不由自主地隨之引頸長嚎,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大有神祗傳說中,萬獸朝宗之勢!
整座神山上,被獸吼驚飛的鳥雀四起,鋪天蓋地,漫漫席捲!
遠山之上,帶領教眾觀禮的太沖教眾護法,被此情景震撼,有人驚嘆,「聖女的預言果然應驗了,千闕少君,雖非至純血脈,卻是神跡造化之功也!」
於是,那山頂上的目光,便紛紛落在了千闕的生母,一身奼紫的鳳乘鸞身上。
「聽聞此女生而不凡,且有為蒼生捨身之舉。」
「如今的南淵國,處處皆是她的生祠,百姓敬稱之為玄殤白鳳神女。」
「生受香火,肉身封聖,古來怕是也無幾人!」
「如此說來,此女既與君上結緣在前,誕下少君在後,若是能與我君皇共赴百年,實乃再創我九御皇朝宏圖盛世之吉兆!」
「也許,這就是神祗將當年的盛蓮太子送往太庸天水的真義吧!」
「……」
下面,鳳乘鸞騎馬隨在阮君庭身後一個馬頭的距離,敏銳地感受到自己在被山頂上那一群老頭子老太太評頭論足,可又不知在說些什麼。
「他們都看我做什麼?難道不是應該看你?」她實在受不了了,對阮君庭嘀咕一句。
山呼萬歲之聲中,刀兵撞地如雷。
阮君庭馭著高頭白馬,踏地前行,兩眼巡視三軍,嘴唇不動,對她道:「因為你好看。」
左側,鳳乘鸞:「……,太沖教的人,都不是很喜歡我,因為我把你家的純血給攪合渾了。」
「呵,」阮君庭面上君皇威儀,「索性多生幾個,他們不喜歡也要喜歡!」
右側,黑騎軍主帥:「……」
自覺勒了一下韁繩,往後慢下一匹馬的距離。
如此一來,鳳乘鸞就覺得更加過意不去,「你今天不該帶我來這種場面,閱兵而已,我又不是沒見過。」
阮君庭在馬上端端正正,「沒辦法,離不開,走哪兒都要帶上。一眼看不到就想得慌。」
鳳乘鸞:「……,你好了,你在點兵,可有點正經模樣?」
阮君庭終於瞟了她一眼,卻是笑得有些神秘兮兮的,「正經的還沒開始呢。」
鳳乘鸞:「……」
黑騎軍主帥再次默默地,又慢下一匹馬的距離。
阮君庭策馬在百萬大軍之前一一閱至盡頭后,便策馬回韁,疾馳在前,來到中央點將台上,點兵拜將。
鳳乘鸞一直替他端著盛了兵符和帥印的托盤,隨侍在側。
他每次回身,從她手中接過半枚兵符,就會若有似無地一笑,笑得鳳乘鸞心直突突地跳,不知他到底在笑什麼。
「你再笑,我就走了!」她忍不住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威脅他。
「你敢?」阮君庭將手中兵符,放在腳前跪拜的將領手中。
將領雙手舉過頭頂,解了兵符,一片茫然,慌忙答道:「回君上,微臣不敢!」
阮君庭:「不是說你。」
將領:「……」
鳳乘鸞:「……」她也不敢。
一連串繁瑣的儀式終於完成,帥印頒下,九枚半塊兵符全部各有所去,百萬雄兵再次山呼君皇萬歲,茫茫太沖山中,吼聲響徹霄漢。
鳳乘鸞站得筆直,挺得脖子疼,本以為總算結束了,誰知阮君庭忽然一轉身,將她拉到身側,兩手將人擺正,又是那種若有似無的一笑。
之後,將皇袍輕掀,居然單膝跪了下去!!!
九御的寂天大帝,當著自己百萬雄兵的面,居然跪了!!!
剛剛站在下面觀禮,看得熱血沸騰的千闕,當下捂住小嘴,倒抽一口涼氣!
西門錯突然抓住林十五的手,「不得了了,要出大事了!」
說罷,極為機靈地第一個跟著跪了下去。
剛剛領了帥印和兵符的幾位主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但是君上都跪了,那咱們……
好吧,於是,也跟著,端端正正跪了下去。
下面的百萬大軍,訓練有素,從來不問為什麼。
主帥跪了,他們自然也跟著跪!
於是,呼啦啦啦……
一望無際的黑潮,鎧甲撞地之聲,如怒海狂瀾向遠處掀去!
山頂上,觀禮的太沖教眾見狀,驚呼天命已至,任誰都攔不住,於是也全數欣欣然向著鳳乘鸞所在的方向跪拜。
一時之間,整座偌大的太沖山,全部跪在了她的腳下!
可鳳乘鸞卻炸毛了,壓著嗓子小聲兒抗議:「你幹什麼?你快起來啊!你瘋了!你是君皇!你不能跪啊!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好好商量,你不要這樣……!」
現在整個太沖山就她一個人站著,實在是太突兀了,要不,她也跪下吧……
可膝蓋還沒彎下去,就被阮君庭抬手攔住了。
他在地上跪得美滋滋,回手從倦夜呈過來的托盤中,拿過一方不大不小,卻剛好可以被女子拿在手中的小印,「孤來太沖山的路上,撿了塊石頭,不知如何處置,不如就送了南淵國的永樂公主殿下,求公主做孤的皇后吧!」
他仰著頭,笑眯眯的兩手將那方印送到她面前。
那印,用料是極其稀罕的寶璧,成色潤極,通體無暇。
印上,雕著一隻迂迴飛旋的鸞鳥,顯然是阮君庭的刀工半分不差。
這哪裡是半路撿來的,分明是他這段時間與她分離,又孤單寂寞了,重操舊業,咬牙切齒地拿了丁子和玉石解恨,刻了這麼塊印出來。
鳳乘鸞一時半會兒沒敢接,「大戰在即,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接了,孤就起來。不接,孤沒勁兒打仗。」他笑著望著她,兩眼彎彎,滿是期待。
「阮玉郎,你這個時候開什麼玩笑!」
「前陣子與龍皓華閑聊,老爺子無意中提及,說是他少時故鄉那裡,男人若是想要求娶心愛的女子,必要跪下,以顯誠意。」
鳳乘鸞杵在幾百萬目光之下,覺得自己快要被看成灰了,「我外公他瞎說的,這種事你也當真!你是皇帝,不帶這麼玩的!」
誰知,她越急,阮君庭就越是不急,跪得有滋有味,「可是孤還記得,當初是誰說的,若要她肯嫁,必要三個條件,第一,我兩頭頂再無旁人,第二,百萬大軍為證,第三,我跪你。」
他將頭微微一偏,似是認真算了一下,道:「如今,這三條,孤全都做到了,你可是要說話算數!」
「我……,我那是隨便說說的!」鳳乘鸞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她見過的場面比誰都大!
可是見大場面是一回事,被大場面這樣圍觀,就是另一回事了。
「隨便你說什麼,孤都願意當真。」阮君庭跪著,將手中那方鸞印又往她面前送了送,「你若是不接,孤這九御的君皇,可就再也不起來了。」
扎在跪著的人堆里湊熱鬧的那二十七悍將跟著著急。
九御這些死腦瓜子,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起鬨,不懂什麼叫做推波助瀾嗎?
應麟悄悄挪了個地方,從上面跪著的那一帥九將拚命比劃。
「忽悠啊!上啊!」
那上面十人恍然大悟!
雖然仗還沒開始打,可是立功的機會卻就在眼前!
於是砰地抱拳吼道:「我等恭請永樂公主,接鸞印!」
下方三軍見狀,也跟著山吼:「恭請永樂公主,接鸞印!」
鳳乘鸞盯著阮君庭掌心那一方印,抬起的手,有些微顫。
接了這印,就不只是他的妻子,而是這浩瀚無疆的帝國的皇后。
母儀天下之事,她真的能做好嗎?
她做千闕和糯糯的母親,已經是操碎了萬般的心,如何做這天下子民之母,實在是還沒時間去想!
「我……,我先拿了它,你快起來!」
幾百萬人就這麼隨著他跪著,等著,她再猶豫和矯情就過份了,只得珍而重之地將那鸞印捧起,抱在手中,小聲兒催促阮君庭,「我答應你了,你快起來!」
阮君庭一直微笑著期盼的臉,終於霎時間笑得如開滿了繁花的樹,「謝公主!」
說著,起身時,腿上一歪,哎喲了一聲。
鳳乘鸞當他哪裡忽然不對勁了,連忙手忙腳亂地去扶他。
可那麼將那麼高的人扶了,才發現,是裝的!
當著這麼多這麼多這麼多的人,他簡直比千闕還皮!
「阮玉郎!」
鳳乘鸞小聲狠狠掐了他一嘴!
阮君庭將身子向她一傾,「你接了孤的鸞印,從現在開始,可是沒有後悔葯吃的了哦。」
鳳乘鸞梗了梗脖子,「印我先收著,等忙完太庸天水的事,再從長計議。若是不爽,千闕給你,糯糯歸我,一拍兩散!」
千闕站得近,就將這幾句耍性子的話給聽到了,張著小嘴,「啊?為什麼不要我啊?」
「保證爽!」阮君庭對她擠了一下眼,覺得這事兒還沒敲死,於是對倦夜招了招手,「找個人記下,孤君臨天下,萬象始新,此戰凱旋之後,改年號為『乘鸞』,明年就是乘鸞元年!」
倦夜:「額……,遵旨,臣記下了。」
「……」,鳳乘鸞真的要跳起來了,「阮君庭,你別鬧了。哪裡有用人的名字做年號的!」
阮君庭不以為然,「孤是君皇,難道連個年號都不能說了算?總之你一日不嫁,孤就讓九御的臣民,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每天沒日沒夜地喚你的名字,乘鸞,乘鸞,乘鸞……,喊到你嫁進紫極宮為止!」
所有人:「……」
原來你是這樣的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