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短暫的沉默后,東方宇臉色一沉,冷冷道:「少在那胡言亂語,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便認罪伏法吧!」
東方念聳聳肩,無奈道:「你們若是不信我也沒辦法,不然我們再回一趟族裡,我和東方耀重現一番當年的場景如何?」
她自覺自己是個成年人,鮮少與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們計較,可這不代表她會毫無原則的放任熊孩子們。
當年東方耀嘴巴臭,與別人到處說她父親的壞話,她便趁著東方耀不備,一腳將他踢進了池子里。
其實那池子里的水早已排空,只留下了滿池子的淤泥,東方耀跌進去之後吃了滿嘴的泥,沒等到祭祀結束便被哭著送回了東方府。
「你能否再說出其他能證明你身份的事?」京兆尹嘴角抽動幾下,他輕咳一聲,復又開口問道。
「事情都讓她說的七七八八了,我再說一遍還有用嗎?」東方念歪頭問道,她露出單純的笑意,好似不諳世事的少女。
「哼!」三叔公冷笑一聲,面露諷刺的道:「假的就是假的,縱使從念姐兒嘴裡打探到了些許,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的事。
大人,看來事情已經無需再查了,請您務必要重判這心思歹毒之人!」
東方念看著三叔公,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麼,忽的一笑,「一看三叔公,我倒真是想起了些事呢!
我記得三叔公頗愛吃醬菜,每年春時都會腌上一小缸的豆醬,我小時候淘氣,往醬缸里扔過幾塊泥巴,聽說三叔公好像吃了頗久才發現,對嗎?」
這三叔公的嘴巴一直很討厭,明明要依靠父親的勢力,卻偏偏還要做出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樣,時不時就與與人說幾句父親的壞話,她沒投毒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原來是你……」
三叔公瞬間臉色鐵青,一張老臉被氣得直抽抽,可話未說完他身側的東方族長突然嗓子一癢,咳了幾聲。
他臉色一變,生生住了口,狠狠瞪向東方念。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從不愛吃什麼醬菜,我看你是窮途末路,開始胡編亂造了!」
東方念看了一眼那從始至終未發一言的東方族長,眸中閃過晦暗不明的光,看來想除掉她的不僅是她二叔一家,甚至就連族裡竟也是這般打算。
寧願混淆東方家的血脈,也不惜除掉她嗎?
「不對呀,我記得三哥你是愛吃……哎呦!」四叔公未等說完話,便被三叔公狠狠踩了一腳。
三叔公拱手對京兆尹行了一禮,指著東方念,冷冷道:「大人,此人妄圖謀害我東方族的小姐,更是居心叵測誆騙聖上,說不準是前朝餘孽或是別國姦細,還請大人明察!」
「三叔公這般迫不及待的給我安上了諸多罪名,難道就這麼急著置我於死地嗎?」東方念收斂了嘴角的笑意,她的聲音清冷,那雙異常明亮的眸子猶如鏡面一般將人心映照徹底。
三叔公有些心虛的迴避了視線,一直沉默的東方族長卻突然開口,他那張看似嚴厲正直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徐徐開口道:「我們並非要針對你,而是要保護軒兒唯一的血脈……」
「呵!」東方念的肩膀輕輕聳動,她以手掩唇,似是聽到了什麼極其有趣的事。
「三叔公,你家二叔叔娶親時,你從我父親借了一萬兩銀子,說是只需一月,卻是至今未還,是也不是?
四姑姑出嫁時,你說沒有好的店鋪以配嫁妝,擔心她去了婆家會受委屈,我父親便給了她兩個地段極好的鋪子,是也不是?
那年雨重,你的數百畝水田皆毀了,顆粒無收,你一氣之下卧床不起,我父親又另給你了你百畝良田,是也不是?」
三叔公在東方念這連番逼問下,心虛的咽了咽口水,東方念卻不等他回答,轉而望著東方族長,笑著道:「族長自是手中寬裕,未從我父親索要過財物。」
東方族長摸了摸鬍子,神情一派磊落。
卻只見東方念的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聲音幽冷的仿若深冬的寒風,「可我記得,你曾以我父親膝下無子,讓父親納你家夫人的侄女為平妻。
在遭我父親拒絕後,還曾言,若我父親不答應,那自此以後東方族裡便與東方府劃清界限,是也不是?」
東方念的語氣毫無起伏,彷彿是置身事外,說著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四周有人慾置她於死地,有人冷漠以待,只有她孑然而立,用自己那纖細瘦弱的身子去抵擋那些對她相向的惡語。
御清燁凝眸望她,見過她肆意張揚的無賴模樣,也見識過她殺人不眨眼的狠絕,他惱過恨過,氣急的時候恨不得一掌拍死她。
可此時看著她被千夫所指,看著她神色如常的面對眾人的責難,心口處驀地一軟,又陡然生出一抹戾氣,她招惹了他那麼多次,他尚未責難,他們憑什麼?
壓制住了蠢蠢欲動的殺氣,他斂下眸子,掩住了眸中不復平靜的光。
正因為了解,所以他知道,她從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
她,有她想要達到的目的,而他的沉默,便是對她最好的幫襯。
東方族長始終平靜的臉上終是出現了一道裂痕,對上東方念那盡顯嘲諷的笑,他平復了心態,保持住了自己嚴正的族長形象。
他不再看東方念,緩緩轉過身,對京兆尹拱手一禮,毫無遲疑的道:「大人,她所說之言皆是虛無,還請大人裁決!」
本有些起疑的圍觀眾人,見東方族長如此斬釘截鐵,便將心中剛生出的一絲對東方念同情拋卻腦後。
東方家的人既是全都否了她的話,那她便定然是在說謊,看來此案無疑了,除非那東方氏族全是一群忘恩負義、心思歹毒的惡人,幫著外人混淆黑白。
可這怎麼可能,世上哪有這般冷血的親人呢?
東方念冷笑一聲,對這個結果毫無意外,只幽幽的道:「真想讓父親看一看,他一直敬愛照拂的叔叔兄弟究竟長著哪般的嘴臉。」
那少女頗為得意的看了東方念一眼,嘴角已經浮起了勝利的笑意,她從懷裡掏出一物,雙手呈上,「大人,小女還有先父的印章為證,請大人明……」
話未說完,她的腕間便傳來一陣劇痛,她「嘶」了一聲,不悅的看向那抓著她手腕的東方念,卻在對上東方念那雙眸子后,僵硬的再也說不出一字,只因她在那雙本應明媚美艷的眸中看到了風雪般的冷戾和難以壓抑的近乎瘋狂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