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碧華閣內氣壓低沉，眾人都惶恐不安的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有人鼻尖滲出了汗珠，卻都不敢伸手去擦一下。

東方念閉眸倚著椅背，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眾人的心都隨著那沒有節奏的「咚咚」聲起起落落。

在東方念被「關」的那三日里，有人生出了些異樣的心思，此時東方念全身而退，她們自是心虛不已。

這時，暗蔚帶著兩個侍衛前來，那兩個侍衛還拖著臉色灰白的萍兒。

暗蔚掃了一眼站立在院中的眾人，走到東方念身邊，態度恭謹的道：「大小姐，太子殿下命屬下將人給你帶了來，說是由您全權處理。」

暗蔚的態度讓眾人更是面色凝重，特別是黃蕊，頗有些惴惴不安。

東方念終是抬起了眼，她斜睨了萍兒一眼，淡淡道：「我有什麼權利處置她，還是交給京兆府吧！」

萍兒「唰」的抬起頭來，狠狠的瞪著東方念，咬牙切齒道：「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交代了實情，你就不再追究此事，難道你要出爾反爾嗎？」

「我說過的話，自然會做到。你假冒我的這件事我的確不打算追究了，送你去京兆府是另一件事……」

在萍兒茫然疑惑的表情下，東方念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眼眸微眯，唇畔劃過一抹冷笑，「你祖母的死，總要有一個交代不是嗎？」

萍兒眼中的愕然化為了怨憎，她抬著下巴看著東方念，不服氣的道：「那是我的家事，和你有沒什麼關係？我祖母都不會怪我，哪裡輪到你一個外人插手！」

「哦……是這樣啊，那等你見到你祖母之後記得問問她，如果她真的不怪你，你就來告訴我一聲，我定與你道歉。」

「噗！」

暗蔚沒忍住笑出聲來，東方念看了他一眼，他下意識的立正站好，竟與主子望他時反應一致。

暗蔚用輕咳掩飾了尷尬，陪著笑道：「既然東方小姐這般說了，那我就把這女子送去京兆府了。」

兩個侍衛拉萍兒起身，她極力的掙扎著，狀如瘋癲，破口罵道：「東方念！你居然騙我，你出爾反爾，你這個賤人！賤人！」

暗蔚偷偷用眼神打量著東方念，只見她神色如常，一絲惱怒也無，甚至還笑盈盈的。

她起身走至萍兒身邊，萍兒的頭髮已經在掙扎的過程中散亂的披在臉前，她輕輕撩起萍兒眼前的長發，露出了萍兒那由清秀變得猙獰的面孔。

「失望嗎？希望之後的失落是不是讓人覺得很絕望？」她幽幽開口問道，那雙棕色的眸子泛著清冷的光，竟讓萍兒安穩了下來。

「雖然我沒見過你祖母，可我能想象出當你為她準備了一桌美食后，她該有多麼的欣慰。

她辛苦養育的女孩終於長大了，可她沒想到，在她為那個孩子的成長而歡欣雀躍時，那個孩子卻準備將她推入黃泉。我想，那一刻她應是絕望至極吧！」

萍兒被她那冷戾的的眸子看的渾身一顫，她突然想起祖母臨死前看著她的眼神，那雙早已晦暗渾濁的眼中竟也透著這般的冷意。

東方念嘴角輕揚，伸手拍了拍萍兒的臉，語氣幽幽，「所以啊，我也要讓你嘗嘗這絕望的滋味！」

東方念站起身，神色一片漠然，她並不恨這萍兒假冒她，卻恨萍兒竟能傷害自己的親人，捨得親手葬送她求之不得的親情。

如果是她，她寧願捨棄一切，只要能再回到他們身邊……

萍兒再也發不出聲音，直到侍衛將她拖出碧華閣，她也沒再叫出一聲。

暗蔚咂咂嘴，見東方念神色不虞，行了一禮便要告辭，可東方念卻突然叫住了他。

午時的陽光有些刺眼，她似乎被陽光灼到，輕輕垂下了眸子。

睫羽微垂輕顫，遮住了她眼中的光，清風盪過，吹起她臉側的碎發，露出了她微微揚起的嘴角。

「替我轉告你家殿下，就說……」她抿抿嘴，似乎頗不習慣，掙扎幾許，她抬起那雙清亮的眸，輕嘆一聲，緩緩道「就說，今日謝謝他。」

就算他們形如水火，可今日他的確幫她良多，這個情，她領！

暗蔚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的開口道：「東方小姐，我家殿下交到了，說你若是想謝他就……就親自去謝，他不接受別人的代謝。」

東方念：「……」

這個悶騷男，她能不能把剛才的話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