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一章 原來如此
易恆用力搖頭。
他盤坐在山巔石屋裡已經過去五十三年。
身上骨骼「咯咯」響動，渾身血液被壓製得難以流淌。
此種狀態自然不是突破境界的最佳狀態。
但他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此時，他神識龜縮在紫府中，死死盯著那枚星石。
兩道冷熱氣息仍是繞著星石飛速絞動。
如同護住星石的兩條蛟龍。
拳頭大小的星石很久以前就沒有再增長的跡象。
想來已經完全成熟。
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無論是神識，還是靈魂之力，在星石面前都如同螻蟻一般。
可以碰觸，但卻只能在表面滑動。
百思不得其解，那老妖為何會說這就是進階星空境的必要條件？靈魂巨人刺痛的雙眼緩緩閉上。
星石上犀利的光芒實在不敢直視。
他有種感覺，當他能夠驅動這枚星石的時候，便是進階星空境的時候。
他心裡一橫，開始用盡一切辦法推動星石。
「噬靈族並沒有大肆攻擊？」
十方書院此時已成為整個中州大陸的中心。
大殿中坐滿高階修士。
凡是沒有進入秘境的煉虛後期修士盡皆聚集在此。
孔鴻信卻高興不起來。
此時他只需一揮手，中州大陸現有的千萬修士便會遵他號令，將攔在面前的一切擊成粉碎。
手握生殺大權的他並沒有得意忘形。
右手中握著從西南大陸飛來的傳訊符，遲遲不敢發令。
半年前，噬靈族便已現身西南大陸。
本以為生死之戰瞬間便會爆發，但未曾想到直到現在，想象中的慘烈廝殺都沒有發生。
最多是零星的廝殺而已。
噬靈族已經來到這裡，這不可置疑。
但一直隱藏起來，找不到蹤跡。
一開始人族修士樂得拖延時間，想等待進入秘境的修士出來。
但後來便覺不妥，開始主動尋找噬靈族蹤跡。
「各位，此種情況孔某也拿不準，到底是支援還是等待！」
他無奈，唯有低聲嘆息道。
「孔前輩，西南大陸既然沒有求援，想必情況並不嚴重，我等自然在此等待為好！」
「非也！非也！黃某認為不能給予噬靈族積蓄力量的機會，一旦下一波噬靈族彙集，恐怕將造成大禍！」
「等！」
「不能再等！」
大殿中各方煉虛後期修士吵成一團。
眾人各有考慮，性格各異，自然誰也不服誰。
「停！」孔鴻信眉頭微皺，低聲喝道。
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朝他看去，等待他一聲令下，或是支援西南大陸，或是回家修鍊。
「黃道友帶領離火聖教修士，再率十萬散修，親自去西南大陸查探一番！」
「是！」
一大紅道服修士站起身來，衝出大殿。
「你等各自負責一方，隨時注意防備另有噬靈族襲來，待我也親自去一趟！」
「是！」
孔鴻信言罷，飛身而起，朝西南大陸方向激射而去。
大乘初期修士，千里範圍內，同樣瞬息便至。
十多個呼吸后，他已越過礫砂城，正式跨進西南大陸勢力。
一身儒生道服迎風飄搖，若不是眉頭微皺，便是一副神仙模樣。
正在此時，上空傳來一道聲音：「道友且回去！」
他猛地一震，抬頭望去。
西南大陸留在秘境外的修士應該也不多，大乘期應該更少，怎地此處有一個？只見那人一身韻白道服，道服上印著八道黑色橫杠。
「你是何人？」
「要麼回去，要麼死，道友如何選？」
那人一臉陰笑。
孔鴻信瞬間大怒，右手攤開，一隻毫筆握在手中。
那人咧嘴一笑，「嗖嗖」兩聲，兩道精芒從嘴裡一閃而逝。
孔鴻信毫筆揮動，一個潦草之極的「山」字出現在身前。
「叮叮！」
火花閃現，孔鴻信面色大變，身形激退。
兩道精芒微微倒退，但瞬間便繞開「山」字，從左右兩側，直刺他太陽穴。
「好膽！」
毫筆正要揮舞，卻見那人身形猛地消失。
他頓覺不妙，心念微動，身形同樣消失，轉瞬便已退到百裡外。
「咦？還想跑？」
定睛看去，剛才他站立之處，那人略顯驚訝地瞪著他。
「你是何人？」
孔鴻信心臟急速墜落，已知面前之人定然是大乘中期以上。
不等他回答，轉身便朝千裡外瞬移而去。
礫砂城上空千丈，一道韻白色身影突兀地出現在空中。
那人右手握拳猛地轉身，朝前方虛空擊去。
拳影剛至，本來虛空之處，竟然又突兀地出現一個月白道服修士。
「轟！」
「哇！」
一聲巨響，一口鮮血灑在空中。
一擊得逞，韻白身形緊緊逼近，張嘴一笑，兩道白光一閃而逝。
「噗嗤噗嗤！」
兩道鮮血從月白道服修士胸前飈射出來。
受此重創，月白道服修士再次轉身便逃，同時一個個「遁」字融入身體。
韻白身影急速追去。
月白道服修士剛要隱入虛空，瞬間便被一拳擊打出來。
兩道人影，越追越遠，幾個呼吸，便已消失在天邊。
易恆猛地睜眼。
犀利的目光穿透石屋門口的雲霧，刺向遠方。
「原來，原來如此！乾上乾下，這一卦象竟然能融入進星石？」
又是三十年過去，他用盡一切辦法，終於找到一絲端倪。
「這枚星石是乾星上形成，故而跟乾字法訣有關，一開始怎地未曾想到？」
開始十年，他不斷用神識用靈魂之力，溫養星石，但沒有任何成功的跡象。
而後十年，他怒火中燒，用盡一切能夠使出的手段，攻擊星石，但仍是沒有撼動分毫。
接著十年，他毫不猶豫地祭出八卦盤，胡亂打砸。
終於在某一次，靈魂巨人將乾卦攻出，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既已知曉，他便靜下心來。
乾上乾下，乾上坤下，乾上巽下，乾上艮下，乾上震下，乾上兌下，乾上離下，乾上坎下。
正好八個卦象。
八個卦象融入星石，便是星空境一層。
而後會產生第二枚星石，又是八個卦象融入，便是星空境第二層。
最終八枚星石，八八六十四個卦象全部融入，便是星空境八層。
他突然想大笑三聲。
原來這就是星空八境。
忽地，他猛然想起，當初研究乾上乾下這個卦象，便用了近百年才融會貫通、施展自如。
如今要研究七個卦象，起碼要七百年。
更何況越到最後應該越困難，否則那些星空境大能又豈會萬年不得寸進？一陣緊迫感襲來，他閉上眼睛，心裡暗自念道：「乾上坤下為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
單獨的字訣不難，但將之融合，卻萬分不易。
不僅要根據其屬性其含義進行解讀，還得領悟至深、感悟至透，方能形成「否」之韻味。
轉眼，百年過去。
紫府中，懸挂著的星石似乎變得有些靈動起來。
易恆毫不遲疑，心念微動，靈魂巨人便祭出八卦盤。
雙手捏動指訣，只見八卦盤瞬間旋轉起來。
「乾為天，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嗖」一聲輕響，八卦盤上丈余大小的「乾」字脫盤而出。
「坤為地，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嗖」，丈余大小的「坤」字飛到空中。
「乾」字犀利而尖銳，「坤」字厚重而深沉。
靈魂巨人雙眼猛地射出精芒，八卦盤瞬間飛入丹田。
十指飛速捏動，「乾坤」二字開始緩緩靠攏。
這是他第十萬零七百一十二次嘗試。
卦象曰：天地不交為否，君子以儉德辟難，不可榮以祿。
神識不斷指引著兩個屬性完全不同的字，一寸一寸漸漸融合。
時間一刻一刻過去。
巨大山峰半腰之下，時而發出一聲長嘯。
一道道人影激射而出，歡快地朝秘境裂口衝去。
某一時刻，山巔之上同樣響起一聲長嘯。
「孔前輩自半年前便宣布閉關養傷，不見一面，如今西南大陸異常緊急，我等是否盡皆前往？」
「此事實在難以決斷，還得請出孔前輩.。」
十方書院，大殿之中三十多個煉虛後期修士眼神全部落在一個修士身上。
那修士見狀，不得不直起身子道：「老祖受傷不輕，差點性命不保，半年時間想必都未曾將傷勢穩定下來，還是不急打擾為妙！」
「哼！到底是真受傷還是.。」
「你在質疑孔某？」一道聲音傳來，孔鴻信便已盤坐在大殿主位。
他雙目瞪著下方一紅色道服修士，那修士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話來。
「咳！」孔鴻信低聲咳嗽。
大殿中一陣寂靜，眾人低下頭去，眼觀鼻鼻觀心。
受傷的大乘期仍是大乘期。
「黃道友，上次你前去探查，可有什麼發現？」
「回前輩，晚輩一無所獲，西南大陸平平靜靜的！」
「平靜？今次受傷再重，孔某也必須出來。」孔鴻信伸出慘白的右手，攤開手掌。
眾人只見他手心中握著一道傳訊符。
神識掃去，眾人瞬間身心俱震。
傳訊符中僅有幾個字：「噬靈族全力攻擊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