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信你
京城已經進入白露,可是悶熱的天氣還是讓人體感難受。一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看著烏雲密布的樣子,過一會許是要來一場傾盆大雨。
這天早上,蘇滿和陸子鳴一起用了餐出發去了學堂。
「昨日里是方子健和黃宏軒讓人打得你?」馬車上,蘇滿做了最後的確認。
陸子鳴點了點頭,心裡頭總不是滋味,他一個男子讓小姑娘為他出頭,覺得面上掛不住。「你……不要管了,我的事情自己處理」
「怎麼處理,你打算隱忍,還是去報告夫子?」
聽到報告夫子幾個字,陸子鳴的拳頭就捏緊了,他不是一個愛打小報告的人,更不是一個叛徒。他根本就沒有和夫子說過試題的事情,也從來沒有將自己在學堂受排擠的事情與夫子說過。
在孩子的世界里,他們有自己的處事原則,更何況都已經是十一二歲的少年了,很多時候他們覺得自己已經成熟得足以承擔任何責任。
「我……我從來都沒有報告過夫子……」陸子鳴很無力的說著,似乎只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知道」蘇滿看著眼前的倔強少年,這樣的脾性是要吃多少虧啊。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們根本就都不懂,很多事情,不解釋憋屈,解釋了矯情。而且矯情了也沒人相信。你們這些紈絝只以自己的思想去揣測他人,認定了就認定了,根本沒人相信我。
「我知道你想說你從來沒有報告過夫子你在學堂受的欺凌,你從來沒有舉報過同窗有試題答案。」蘇滿看著那麼委屈隱忍的陸子鳴替他把話說了出來。
聞言,陸子鳴則是一臉訝異地看著蘇滿道「你信我?」說完他就自己笑了起來,自己在期待什麼呢?
「我信你」
只是短短的三個字,讓原本驕傲倔強的男孩眼眶濕潤,他強忍著不流出眼淚。這個草包紈絝可真的讓人討厭啊,她是不是就是這樣收買了學堂中的學子的。真是討厭透頂了。
感受到陸子鳴的情緒變化,蘇滿也沒繼續說話,佯裝在看馬車外的景緻。畢竟一個孩子面上表現的再淡定再無所謂,他其實還是在意的,他也想被人信任被人接納。
到了學堂門口,蘇滿先出了馬車,她對車內的人說道「你不必多慮,今日我是替過去的自己向你道歉,為你正名,我只是做一件自己該做的事情,並不是為了施捨你幫助你,懂么」
「嗯」車內的陸子鳴也是調整好了情緒,整了下面容后也下車了。
他們到學堂的時候大多數的學子已經入座了,都在等夫子過來上課。只是今日沈夫子也是難得的遲到了,大家開始三三兩兩的聊起了天。
這時,蘇滿起身走到了講台,對著學堂里的人說道:「今日夫子不在,不如讓我給你們上一課吧」
「蘇滿,你要上什麼課?你的學業成績可是學堂倒數第一啊」說罷,教室里發出了哄堂大笑。
「你說的沒錯,方子健同學,我當然不可能教學識,我今日教的是人生哲學」蘇滿笑著回答著,完全沒有因為對方笑她成績差而生氣。
「人生哲學?」
「對啊,人生哲學」蘇滿點了點頭道「我們這個年紀正是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生成的時候,這種時候學做人比學知識更重要」
此時,在京城西郊外的一處宅子的地牢里,昏暗潮濕,鋪著草席的地面上還有老鼠在那爬行。
地牢的暗處,有人蓬頭垢面衣衫破褸地靠在牆上,細看下此人已經沒了下身。他的身上是用鞭子抽打地條條傷痕,長發遮住了臉,完全看不清楚面容,只是那雙堅定不移的眼睛,似他不願放棄的信念。
地牢的看守喝著酒撥著花生道「這傢伙,可真是嘴硬,關在這裡也有一年年了吧。」
「是吧,都這麼久了」另一個人喝了一碗酒道「他的鄰居換了不下十人了吧,他的嘴可真硬啊」
「你說主子到底要從他嘴裡得到什麼啊」
「你管那麼多,該我們知道我們要知道,不該我們知道的問都不要問」那人將撥好的花生仁往嘴裡一扔道「反正進了這個地牢的囚犯最後哪個沒有坦白的」
地牢外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將悶熱的空氣一掃而空。有雨水滲入了地牢,地面上開始積起了雨水,那囚犯就這麼浸泡在污水之中,他的眼睛望向看守離開時的大門,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將地牢內照的通明,那裡布滿了刑拘,完全的人間地獄。
學堂外風雨雷電的,課堂內里所有的學子在哪裡聽著蘇滿講著為人處世的道理。那個平時嘻嘻哈哈的草包突然那麼嚴肅的「上課」反差實在太大,讓人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大家是否明白我今日和你們講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小滿你怎麼了?」宋慈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因為對方太過嚴肅讓她覺得太多陌生。
「我沒怎麼,小慈,我只是想讓大家知道我們白鹿學院的校規尊師重道,團結友愛,校園霸凌不該出現在我們黃班。而且有實驗數據證明所有校園霸凌的欺凌者最後都混得不咋地。」蘇滿看著方子健和黃宏軒嘴角露出了一個諷刺的微笑。
「蘇滿你什麼意思」黃宏軒跳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陸子鳴道「哦~我知道了,是陸子鳴那條報告犬告狀了是吧,你這是要替他出頭么!」
聞言方子健也跳了起來道「蘇滿,我們可是為你出頭呀,你別站錯隊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教室里的孩子們都聽得雨里霧裡的,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蘇滿簡單的將事情講了一遍,同學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方子健和黃宏軒,雖然大家都排擠陸子鳴但也就是口頭上或者一些惡作劇,將人打得半死仍在巷子里不聞不問的他們還是從未想過的。這個性質就不一樣了。
「你們不要打著為了我討公道的旗幟」蘇滿冷笑了下道「若你們真的是為我討公道,被打就不該是陸子鳴,而是沈夫子」
此言一出,大家一片嘩然。
「其實你想打的就是沈夫子不是么」蘇滿就那麼直直地看著方子健嘲諷道「你不敢對抗夫子,只能把自己心中不滿發泄到同窗身上,你這樣的行為不覺得很可恥么。欺軟怕硬,還覺得自己很正義么?」
「他不該打么?就是一條報告犬而已」方子健回答地有點兒心虛。
「呵呵,你們一直叫他報告犬,請問他到底打了什麼小報告了?就論你們平時那麼排擠他,他只要向夫子說一句,以沈夫子的脾性你們覺得你們能安生到現在?
再說試題的事兒,你們有誰親耳聽到他向夫子舉報了嗎?僅因為他和夫子走得近就往他身上扣罪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眾人不語,其實大家並不肯定是陸子鳴舉報的他們,只是那麼久了大家都在說他他也沒有解釋,反當時大家被夫子罰了就是想找個發泄口,正好這個高冷的學霸就首當其衝了唄。
「你現在算是正義之師么?」黃宏軒看著蘇滿蔑笑了下道「當初你不也是認為他是報告犬么?現在裝什麼正義。再說了,我根本就沒偷試題,明明就是那沈夫子那日在船舫喝了酒和人吹牛自己泄露了題目被我聽到。我說了夫子也不信,就喜歡聽信小人」說罷,他看向陸子鳴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說實在的,陸子鳴也不信他是偷聽到試題內容的,其實大多的同學也都不信,只是他們都拿了黃宏軒的試題答案,原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這試題是不是偷的都不重要了。
「很好,大家把話都說開了對吧。我今天就告訴你我不是代表什麼正義之師,我也是一個犯錯的人,只不過我勇於承認錯誤,今天我只是要撥亂反正而已」蘇滿突然打了一個響指道「都進來吧」
這時候將軍府的護衛拉個幾個人進來,他們看到沈夫子是讓人堵了嘴巴給綁著的,而邊上幾位像是普通的商販。他們看不大懂這個蘇滿要幹什麼。
後來大家才知道這幾個商販就是當時能證明沈夫子酒後說試題的,這個老夫子可喜歡在酒後討論學術,只是酒醒了大多不記得之前聊了些啥。而沈夫子也明確地說了不是陸子鳴告密,是這群孩子拿了答案嘚瑟的太過明顯。
人總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然又不溝通不了解,致使彼此間的關係漸行漸遠。現在彼此間的誤會解開了,可能無法那麼快接納對方,但也至少不再是對立的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