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保證

第二十二章 保證

穿過拱門,繞過迴廊,辛鳶來到書房之外。

她在門口稍停了下,換上一臉驚喜笑顏才推門而入,「爹,您最近不是忙著編書分身乏術的嗎,怎會有空過來?」

辛鴻名今年約莫而立,輪廓清雋,留著美髯,洵洵儒雅,氣度翩翩。

此時他安座在首座,目光在女兒過分明朗的臉上瞥了下,禁不住重哼一聲道:「你說呢?」

見父親格外嚴肅的表情,辛鳶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無辜地道:「爹在說什麼,女兒不明白爹的意思。」

「裝糊塗是吧?」

見她不肯老實交代,辛鴻名口氣又生硬了幾分,「我問你,你昨日從後山帶了什麼回來?」

辛鳶繼續裝傻,「什麼?」

辛鴻名瞪了眼還在妄圖矇混過關的女兒,直截吐出兩個字,「狼娃!」

被戳穿的辛鳶攤了下手認命道:「爹既然什麼都清楚,又何必來問女兒?」

見她這輕描淡寫的樣子,辛鴻名一陣氣悶,「你這小丫頭還真是膽大,什麼都敢往家領,你就不怕那沒人性的小畜生髮起狂來傷了你!」

聽下人報說這狼娃竟厲害至連一個成年壯漢都能咬死,他聽了都覺得后脊發涼,女兒竟然還不曉得怕地非要往身邊帶!

聽見父親語氣中的極度嫌惡,辛鳶不由皺眉,「爹,您別……」

她才張口,就聞辛鴻名又道:「今日就讓人將那小畜生送走,越遠越好!」

辛鳶聞言一急,快步來到父親身邊,「爹,您先別急著下決定,您先聽女兒說好不好?」

「還想說什麼?」辛鴻名表情依舊難看。

無論如何,他不會允許將危險繼續留在自己孩子的身邊。

辛鳶抿著唇,睜著一雙杏眸定定地望著父親。

見她這副樣子,辛鴻名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好吧,你想說什麼說吧。」

對自己這女兒,他向來是沒有辦法的。

聽見父親軟了語氣,辛鳶小鬆了口氣,「在女兒說之前,還請爹先跟女兒走一趟。」

再多的語言,也不及將事實擺在眼前更讓震撼。

辛鴻名一聽立即猜到女兒的打算,是以並未多言,頷首前往。

……

辛鴻名望著被關在屋內那人形獸行的孩子,震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良久,他才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里,裡頭那個就是大家說的『狼娃』?」

看是目光兇惡齜牙咧嘴,行為舉止無不像極了山間猛獸,但是光看其外在,分明就是稚童模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辛鳶也跟著往屋內看了一眼,昨日趁著孩子昏迷,她們將他尖利的長甲與蓬亂的頭髮處理掉了,現在的他看起來更與人類無異了。

不過還是仍然只限於外表。

辛鳶看了眼被撕爛到處甩的孩童衣裳,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惋,「……應該是打小被狼群撫養長大的,沒接觸過人,還以為自己其實也是狼。」

她望著辛鴻名,「他已是這般可憐,爹您還忍心將他送走嗎?您真的毀掉他最後這點希望?」

她的話並未誇張,學齡前的這個階段,是人類的語言心裡思維發展至關重要的階段,一旦錯過了這個關鍵時期,一切會變得不可挽回。

狼孩就真真正正淪為「狼」了。

辛鳶了解自己的父親,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會做那樣的事情。

辛鴻名張張唇,狠心的話到底說不出口,「不必說了,為父答應讓他留下就是。」

辛鳶聞言立即興奮地攀著父親的手,「謝謝爹!我就知道爹最好了!」

「別高興得太早,這孩子留下可以,但你必須跟我回城!還有堯兒!」

同情歸同情,但他是不會拿自己孩子冒險的。

辛鴻名吩咐道:「讓劉媽給你們姐弟收拾東西,過了晌咱們就回去。」

辛鳶垂下眼睫,頭跟著搖了下,「不。」

「說什麼?」辛鴻名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女兒,懷疑自己聽錯了。

女兒向來懂事乖巧,對於自己的話她還從未有過違背的時候。

「爹,女兒說不。女兒想留在莊子里,還不想跟你回家。」辛鳶抬眸,對上父親詫異的雙眼。

辛鴻名夾著眉心,聲音跟著沉下,「鳶兒!」

這聲喚含著威嚴與警告。

素日里他疼愛縱容女兒,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事事都由著女兒胡鬧。

辛鴻名沉著臉的樣子有幾分嚇人,要是辛鳶只是個小女孩大約真的會被嚇到,可她畢竟不是。

「爹,女兒明白您也是一心為了女兒好。但是做事要善始善終,這個小孩即是女兒執意要救的,女兒就合該負責到底。這不正是爹一直以來教導女兒的嗎?」

「……」

辛鴻名被她這話一哽,一時竟有些無言以對,只能幹巴巴地道:「你還只是個孩子……」

辛鳶挑眉,「爹難不成是想說因為女兒還未長成,便不必遵循這些道義?」

「當然不是!」辛鴻名想也不想就否認。

「那就是了。」

辛鳶嘴角噙著笑,「我就知道爹會答應讓女兒留下。」

辛鴻名被她這陣搶白弄得無語,「為父幾時答應過了?」

「嗯?那爹就是想承認自己先前交給女兒的那些都是錯的?」

辛鴻名無言以對,氣不過地辛鳶光潔的腦門上打了下,「沒大沒小的丫頭,現在連父親都敢頂撞了!」

辛鳶笑嘻嘻,「那爹就是答應了?」

「話都叫你說盡了,為父還能說不嗎?」辛鴻名斜睨了女兒一眼,暗惱地道。

辛鳶立即心奮不已。

「別忙著歡喜,你要留下可以,想幫裡頭這孩子也可以,但你必須答應爹一件事。」辛鴻名一臉正色地道。

「什麼?」

辛鴻名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只能在背後幫忙,不許親身犯險,明白嗎?」

「女兒明白。」

辛鳶重重地點了下頭,「其實就算爹不說,女兒也明白。幫人幫到把自己賠進去的事情,女兒是絕不會做的。」

這話說得信誓旦旦,只是多年以後,當她再回想起時,辛鳶才明了此時的自己是多麼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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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燁燁盡飛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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