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凌亂
「堯兒,娘近來的心情如何?」等跨進正院院門,辛鳶忽然想起來問。
上次的事情,也不知道母親生完氣沒有。
「娘的心情?」
辛堯訝異地抬頭,「阿姐問這些幹嘛?」
辛鳶道:「你先告訴我再說。」
她也好看想想待會拜見母親時該怎才好,看看是該撒嬌求饒,還是皮繃緊點實在。
「嗯,娘近來……」
辛堯才張口,就有另一道涼涼的聲音卻更快傳來,「你那麼好奇,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
姐弟倆抬頭一看,但見辛鴻名和顏氏一同站在檐下。
區別於丈夫的一臉笑意,顏氏目光向下,神色淡淡。
方才開口接話的人正是她。
辛堯小跑步跑到跑上前,興奮地宣佈道,「爹、娘,快瞧,阿姐回來了。」
辛鴻名笑眯眯,「還用你說,爹娘一早就知道了。」
顏氏則不咸不淡地應了聲。
辛鳶忙上前拜見,「女兒拜見爹娘。」
辛鴻名笑眯眯,「好孩子,快起來吧。」
辛鳶下意識地望向母親的方向。
娘一直不說話,難不成還因為上次的事發惱?
顏氏見狀,沒好氣地道:「起來吧,難道還得我親自扶你不成?」
辛鳶心裡一松。
母親這個態度,應該就是就是不生氣了吧。
她默默起身,偷覷著顏氏的面色,「娘,您不生女兒的氣了吧?」
「生氣,我犯得著嗎?為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丫頭?」顏氏不要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見狀,辛鳶哪還能不明白。
母親早不生氣了,不過是不想讓她太輕鬆過關罷了。
她上前抱著母親的手臂,「娘……」
顏氏撥開她,辛鳶賴皮地又黏上去。
她軟著聲音撒嬌道:「娘,您就別生女兒的氣了,女兒真的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好不好嘛娘?」辛鳶眨巴著一雙水潤的大眼睛,開始無恥賣萌。
顏氏抿著唇不說話。
辛鴻名知道她在等人遞台階,於是道:「好了阿瓊,女兒都誠心認錯了,你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見狀,辛堯雖一無所知,那也跟著求情,「娘,不管阿姐做錯了什麼,您就原諒她嘛。」
「是啊,娘,您就饒了女兒這次吧。」
見差不多,顏氏才道:「罷了,看在你爹和堯兒一起幫你求情的份上,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可沒那麼便宜!」
「是是是!」
辛鳶笑嘻嘻,「女兒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
顏氏看著她這忍不住得意的模樣,忍不住責道:「好賴不分的臭丫頭,要不是你是我生的,你以為我樂意管你那麼多。」
辛鳶忙夾緊尾巴,老老實實,「是,女兒知錯了。」
「算了,不說這些了。」顏氏也只是隨口說說,並沒打算揪著不放。
「手上的傷怎麼樣了,可好了,疤痕褪盡沒有?」
女兒小姑娘家家的,身上真要落了疤痕,總不好看。
「有娘送的藥膏那麼好,女兒的手早就恢復如初了,一點疤痕都沒留下。」
說起這個,辛鳶也很是驚喜。
原本她還以為那麼深的傷口肯定恢復不了呢,沒想到母親送的葯真那麼好用,不過一月功夫,她不止傷好了,連疤痕都沒留下。
她拉高了袖子露出原本傷到的位置,「娘,您看這女兒這手,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光澤細膩,完美無瑕啊?」
顏氏細細瞧清楚,見上面確實未留疤痕,一顆擔憂的心才終於放下,「沒事就好。」
辛鳶還高興著,卻聽母親忽然疑問道:「話說我幾時給你送的藥膏,我怎麼不知道?」
辛鳶奇了,「嗯?就是上次爹去莊子順帶給女兒帶的啊,爹還說是娘特意買的。」
辛鴻名跟著點頭作證,「阿瓊,那葯還是你親手交給我了,你這麼快就忘啦?」
「哦,是那個啊。」
顏氏像終於想起來,不太在意地對辛鳶說道:「那是你爹誤會了,那葯我是給你爹買來治痔瘻的。
原來給了你呀,我說他這痔瘻怎麼老是不見好呢?」
治,治痔瘻的葯?!自己拿來擦手了?
辛鳶在風中凌亂。
辛鴻名則直接吐血。
夫人你污衊為夫,為夫幾時長痔瘻了?
顏氏瞧了眼父女二人同款崩潰的表情,忍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
哼,讓這一大一小騙她騙得那麼歡!
*
辛鳶的外祖顏先志,行伍出身,曾多次領兵抗擊外寇,為雲國立下過赫赫戰功。
不過也正因此,也讓外祖落下了一身的傷病。
從十年前開始,外祖就年年以傷病向文帝乞解甲歸田,文帝堅持不允。
這事一直磨了幾年,直到五年前文帝見實在沒辦法拖了,這才無奈允了外祖的請求,放他回京養老。
不過即便是從位置上退了下來,外祖在朝頗有威望,任誰見了都得尊稱他一聲「顏老」,輕易不敢怠慢半分。
也正是出生於這樣的將門之家,母親顏氏才養成了那樣強勢銳氣的性格。
不過奇妙的是,如此性子出身的母親居然會對文采斐然、翩翩儒雅的文弱書生一見鍾情,一眼定終身。
一個將門貴女,一個寒門學子,二人的結合想必經歷過不少的艱難阻礙吧。
也難怪這麼多年了,爹娘一直是恩愛相親,婦唱夫隨。
想到這裡,辛鳶眼底不由漾出一抹笑。
「想起什麼有什麼好笑的?」瞧見她的笑容,顏氏好奇地問道。
辛鳶笑顏更展,「就是想到待會就要見到外祖了,心裡特別高興。」
這是真話。
外祖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也是和藹可親的長輩,跟他待在一塊的時候,她總覺得特別舒服輕鬆。
「你外祖見了你也會很歡喜的。」
顏氏笑著摸摸她柔軟的鬢髮,忽然又正色道:「不過你可別仗著你外祖疼你,又鬧出什麼花樣來!要是攪了外祖的壽宴,我這次可不饒你!」
「……是,女兒記住了。」
辛鳶無奈,果然人真的不能做錯事啊。
以前母親對她向來是放心的,從來不會費心叮囑這樣的事。
看來之前的事,是徹底將她辛苦經營多年的乖巧形象毀於一旦了。
辛燁這小子真是「毀人不倦」!
辛鳶有些鬱悶地望著車窗外不停後退的風景,無可奈何在心裡暗嘆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