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寡婦就是我
原本以為還得接著喝山芋粥加卡喉嚨的帶皮苞米餅,誰料到明旺嬸竟然送來了洋槐花,說不眼饞那是假的。
「拿著吧,嬸子知道你不容易,可憐的孩子。」明旺嬸細眉細眼,說話直爽,笑呵呵的很招人喜歡。
「行,既然這樣,我也不推辭了,謝謝嬸子。」錢小桃捏了捏衣角,也不推辭了。
「行了,我回去做飯了,」明旺嬸笑眯眯地往回走,又回頭,看著錢小桃,「洗洗,加點山芋粉和一和,放點鹽,放鍋里蒸一下,拿出來淋點香油,放點剁碎的蒜瓣,可香了。」
點點頭,錢小桃拿起還鮮艷著的洋槐花,犯愁。
鹽是有,很少;蒜瓣木有,她來的時候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她不會種;香油那就更不用想了,她從來到這裡,就沒見過油葷了,嘴巴里都可以淡出鳥毛了。
她是嫁過來當童養媳的,別說已經解放了,有些偏遠地區還就偷偷存在這麼個習俗,結果還沒有結婚呢,丈夫一場大病走了,後來公公婆婆也相繼受不了打擊悲痛欲絕走了,緊接著原身出事,她跟著來了。
公公婆婆家還有一個小叔子和一個小姑子,比自己小十幾歲,還在上小學,為什麼父母五歲就送她來做童養媳,因為這個時候封建餘毒還存在,不過沒有那麼張揚,父母找了人給她算命,就這麼決定了原身的終身大事。
連續剋死一家三口,錢小桃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別說有人還會娶,就是平時,大家也都盡量繞著走,怕沾染了晦氣。
也就這個明旺嬸子,善良,時不時地過來接濟一下。
「呦呵,我說明旺媳婦,你也不怕沾染晦氣,見天的往明禮家院子裡面跑。」明禮是錢小桃過世男人的名字,全名叫韓明禮。
說話的是錢小桃所住屋后的明國家的那位,按理說也該叫嬸子,只是錢小桃頂煩她,直接不搭理。
「小桃這娃命苦,我看不過去,怎麼,礙著你眼了?礙著你眼,你就閉上眼睛,要不然就閉嘴。」明旺嬸風風火火的,可不是隨便給人欺負的主。
「你……」明國嬸氣的不行,平時心高氣傲的,被這麼懟一下,心裡頭能好過才有鬼。
「小桃,別理她。」明旺嬸怕錢小桃介意,特意交代了一句。
可不是嗎,錢小桃以前都是膽小怕事,心思敏感,可不就是被明國嬸碎嘴了一頓,嚼舌根毀人清譽,導致以前的錢小桃直接想不開,跑去後山歪脖子樹那兒準備吊起自己,結果卻被雷打了,被發現的時候都沒有呼吸了,誰知道回去躺著竟然又醒過來了,把個明國嬸嚇得以為是詐屍,到現在都離的遠遠的。
「嬸,我沒事。」錢小桃點點頭,將明旺嬸送了出去。
她很納悶,到底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以前那個錢小桃想不開自殺了呢?其他人都躲著她,明旺嬸每次也用憐惜的眼神看著她,讓她不好意思開口問,主要還是怕露餡。
一個小寡婦偷人,是不招人待見,沒趕她走就算不錯了。
可是,偷誰了?誰能告訴我?
錢小桃帶著這種鬱悶無比的心情,端著扁籮籮來到井邊壓水洗洗。
扁籮籮放在了木盆裡面,隨著清涼的井水壓出來,沁著香味的洋槐花浮了起來,調皮地四處蹦躂,錢小桃的心情也好了一點。
「嫂子,我們回來了。」
正在走神,院子門口傳來一個清脆的男童的聲音,錢小桃抬頭一看,一個男娃,一個女娃,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背著打著補丁的軍綠色小挎包,正從外面進來,聲音小小的,眼神怯怯的。
這兩個,就是原身的小叔子和小姑子吧?這段時間錢小桃一直沉浸在自己穿過來的可怕事實中,壓根沒注意這兩個娃娃,今天才有點回過神來,原來前段時間一直進進出出這個家的是這兩個娃娃。
錢小桃上下打量了下,男娃個頭高一點,兩個人長得都挺可愛的,就是面黃肌瘦,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身上穿的補丁跟著補丁,看不到一塊完整的地方,腳上穿的是草鞋,不過草鞋看著也很舊了,稻草被磨出來,四散戳著,腳趾頭都露出來一大截,明顯鞋子小了。
尤其他們的臉髒兮兮的,頭髮亂七八糟的,眼神還跟剛孵出的小鳥一般,可憐兮兮。
這麼綜合一下,這兩個孩子跟野生沒有兩樣。
以前的錢小桃,就是這麼照顧這兩個孩子的?
「愛民,愛蘭,你們回來了?快進來吧。」錢小桃趕緊停止壓水,擠出自認為很和善的笑容,朝兩個祖國的花骨朵走過去。
「嫂……」誰料兩個孩子跟見了鬼一般,往後一直退,土坯牆年久失修,被愛民輕輕一碰,掉落下來砂石混著黃泥。
「啊呸……」愛國打了個大噴嚏,還知道拿手護著自己妹妹。
「快進來吧,別站門口啊。」錢小桃也鬱悶,上輩子她最招小孩喜歡了,這兩個娃娃怎麼看到自己跟看到瘟神一般?她自認為自己長得不難看啊。
「哦……」愛民先反應過來,牽著愛蘭的手,往院子裡面走。
「嫂,你今天不一樣。」畢竟是小孩子,驚訝之後,就沒多想了。
「那你們喜歡嗎?」錢小桃也明白過來,肯定是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把他們嚇到了。
「喜歡。」愛蘭可愛的小臉蛋笑得燦爛,沖著錢小桃小聲道。
錢小桃見愛民和愛蘭都進屋放下了書包出來了,趕緊招呼他們過來:「過來洗手,先吃把槐花,隔壁明旺嬸送的,新鮮的呢。」
愛民和愛蘭正準備去廚房幹活,聽到這句話,明顯愣住了,孤疑地扭頭,看錢小桃的眼神很是畏懼,不過看到錢小桃手裡的洋槐花,立馬露出笑容,歡快地跑過來,一人拿小手捏一小把吃起來。
「真甜。」
「真香。」
兄妹兩個狼吞虎咽,吃了好幾口才空出嘴來,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