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最牢的枷鎖
早上我睜開眼看到陌生的環境,腦子頓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身處何地。想要翻身卻現不對,一轉眸就看見熟悉的臉近在咫尺,可是我明明記得入睡前是躺在沙上的,什麼時候跑他床上來了?單人床,兩個人擠在一塊我都是睡在了床沿邊上。
想看時間,但手機還擱在那邊的茶几上。周瑜就像是只樹懶一樣緊緊裹住了我,十月的天還是很炎熱,我周身都感覺很燥。
要把他的手扒開是件浩大的工程,尤其是當我拉下了他纏繞在腰上的手臂,會又自動纏上來。知道他其實已經醒了,就是故意賴著而已,我推了推他道:「放開我。」
「不放。」果然他咕噥著回應。
我說:「想去洗手間。」他頓了兩秒,「還是不放,除非你親我一下。」
我在他額頭親了下,他卻仍然不滿意:「太敷衍了。」閉著眼睛點了下自己的唇,慵懶地要求:「親這。」視線落在他的唇上,我微默,然後,俯吻上去。
原本只是淺嘗輒止,象徵性地落一吻,但當我打算退開時原本箍住我腰的掌突然摁住了我的頭,從被動轉為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熾烈的、糾葛的、不離不棄的,他的手是最牢的枷鎖,將我困在懷中。
心中輕嘆,這個男人的氣息,他的一切,在我心間種滿了,早已變成了習慣啊。
等他終於退開時,我看見黑眸里滿眼都是笑意,嘴角揚起得意的弧度。我輕捶了下他的胸,「可以放開我了吧。」他咧了咧嘴,鬆開了手。
下地后我先看了眼手機,推算了下時差,這時候應該已經快八點了。進了洗手間就拿出洗漱用品,忽然想到剛才周瑜好像周身都變得暖熱了,他之前一直都是涼的。
人的體溫是隨著身體素質而變化的,從涼變暖是好事,但是……
我疾步而出,周瑜見我如此快地來到床邊還驚訝地問:「你上個洗手間這麼快的?」沒理會他的問題,手貼上他的額頭,觸手微燙,再貼了貼他的頸側,也是有些燙的。
「你在燒!」我對他說,並且想要立即出門去找楊靜來。但被周瑜拉住,「沒事,每天早上都會有輕微的低燒,到中午就沒事了。」
是這樣嗎?我狐疑地看著他問:「這低燒對你身體不會有影響嗎?」
之前他兩次重感高燒不退,導致了身體的虧空,從而不得不有這趟英國之行。在我的意識里,燒就像是病毒一樣可怕。
但周瑜搖了搖頭說:「低燒是因為昨天進了儀器房做治療的後遺症,其實說白了就是有炎症,一到八點楊靜就會準時過來做複查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門上兩聲輕敲,楊靜的聲音在外問:「zhou,小如,你們起了嗎?」
我連忙過去開門並且急聲道:「周公瑾好像體溫有異常。」
楊靜訝異:「周公瑾?」
我默了下,作解釋:「就是周瑜。」
她點點頭后讓跟著的護士將推醫用車推進屋,並對我寬慰了道:「放心,會有炎症產生,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隨後,楊靜為周瑜註上了點滴,囑咐我隨時注意他的狀況,感到不對勁就立即通知她。
早餐是在半小時後送來的,周瑜躺在那正打著點滴呢,只得我伺候他吃了。
大約到了中午我再去摸他的額頭,似乎不再溫度異常了,我這才鬆了口氣。午後周瑜提出要去外頭轉轉,我本以為是在這療養院內,沒料他是想去鎮上,而楊靜居然還同意了。
路上的時候我才猛的想到一個事,並向他求證:「是不是今早上掛的兩瓶點滴里,有注入新研的葯在內?」果然見周瑜點頭:「是啊,前後兩套治療方案是同時進行的,沒瞧見我與之前判若兩人了嘛。」
聞言我遲疑了下,「你認為這種葯能夠治好你的病嗎?」
「能啊,不然花那麼多錢請那許多的醫學博士研究什麼呀,肯定得有效。」
對於周瑜的自信我持保留態度,不是我要潑他冷水,而是習慣了凡事留有餘地。在沒有確認他痊癒前,所有的可能都還是要預先兼顧到。
前一次來在多年之前,當時我行色匆匆,根本沒有停留下來仔細看這座英國小鎮。這次被周瑜領著才覺其歐式的古韻,據說它年歲已經很久了。如果說法國人浪漫的話,那麼英國人絕對有著獨屬於它的英式風情。
其中歐式建築的教堂,是這座小鎮的一大特色。
走進教堂時,我問周瑜為什麼要來這裡。他說,雲南行最終以不歡而散,既然我來了英國,當是補度蜜月了。有想過要反駁他,但是張了張嘴還是把話咽回肚子里去了。
既然他想,何不奉陪。
到底是曾在這個地方待了幾年的人,他對教堂裡頭不僅熟門熟路,還能給我講述許多典故與每一幅壁畫的由來。他說城堡是英國最具有建築特色的旅遊勝地,雖然這座小鎮上的教堂比不上那些有名的,但其規模也很大。
從教堂出來,周瑜又帶我去了一條街道,那裡有玲琅滿目的小店。本身我帶的衣物不多,正好買上一身t恤穿,一轉身見周瑜也換了一件與我相同的款式。老闆一個勁的鼓吹我倆穿情侶裝有多般配,但見周瑜遞出去鈔票時我不由大吃一驚,這麼貴?
周瑜拉著我走離店笑道:「你別拿咱們國內的指標來衡量這裡的消費水平,他們用的貨幣等值就比咱們高哈。」我有些肉痛地看著身上這件普通的t恤,要一千塊啊。
他又帶我走進茶吧,喝最正宗的英式紅茶。不過離開時他故作鄙夷地道:「不過爾爾,一點都沒我老婆調製的飲品好喝。」
眼見天色漸晚,我提出回程他卻不肯,說要再帶我去吃鎮上的美食。可楊靜也打電話過來了,催促我們儘快回去,因為晚上還要再進診查室。
周瑜不甚樂意,但還是被我拖回到了車邊,可他卻賴在車門上不肯開車,說除非我開車否則不回去。我不禁蹙起眉頭,他知道我是不開車的。
「能不能跟我不耍無賴了?一下午我都陪著你了,別鬧了行不?」
他往我肩膀上蹭了蹭,說:「賈小如,我就跟你賴,也只愛賴著你。」
對他這種「無恥」行為我是嗤之以鼻的,伸手去推他,嘴裡嗔怪了低斥:「趕緊的,一會天黑了開車路不好認的。」推了推沒推動他,他把臉往我頸窩裡一埋,就賴在那不動了。
「周瑜?」我有些生惱了,使了力氣。
人是被我推開了,可他整個人像是泄了力一般綿軟而下,我反應及時地扶住,驚問出聲:「你怎麼了?」周瑜朝我笑了笑,卻道:「好像,回去必須要你開車了。」
心頭驀然而緊,究竟是我太過粗心還是他偽裝的太好,居然到這時才現他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了。我二話沒說把他扶進車內,然後給楊靜打電話。
楊靜得知情形后語氣很沉重地問:「你能最快度地把人送回來嗎?zhou的情況可能有變。」我答:「能。」可當我真的坐在駕駛座上的時候,雙手都在打顫。
除了本身對車子的恐懼外,還有周瑜突然病變的心理壓力。即便我足夠冷靜,知道要如何條理清晰地來處理,可恐懼這東西一旦鑽進了人心,便是顆最可怕的毒瘤。
這時車後座傳來周瑜的語聲:「賈小如,你先試著動車子,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我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並呵斥:「你給我閉嘴!今天這要是你又一次刷的什麼鬼主意,我絕不原諒你。」話落,我已啟動了車子,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我倒是想跟你開個玩笑呢,可哪能拿咱兩的生命危險來開玩笑啊。」
周瑜在後如是說著,我重哼了聲沒去理會。他不可能是突然出狀況的,肯定在剛才之前就能感覺到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提前講?非要到撐不住了才來跟我耍賴。
技能這東西只要學會了,基本上就印刻在腦中了。就像有人兒時學會的游泳,時隔十幾年沒游,突然掉到水中,也能在吞吐了幾口泡泡后浮出水面來。
這便是人腦對技能作出的身體反應。
同樣開車也是,我不是不會開車,而是不敢開。然而當有兩難的選擇擺在我面前,一邊是恐懼,一邊是周瑜,我毫無理由地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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