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九章[09.02]
「王爺小心。」她忍不住道。
他回頭,回以一笑,「知道了,等我回來。」
天大亮,碼頭邊的官民對峙已經結束,新的對峙地點卻轉向縣衙門口,因為昨晚在咸城碼頭鬧事的居民被抓進縣衙的牢里,收到消息的其他地方居民紛紛來此抗議,聚集的人群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朱延舞扮成男裝也混在人群之中,靜靜地聽著衙門門口眾人對著官兵們的憤怒叫囂和漫罵——
「為什麼要叫我們搬走?再大的雨難道我們沒碰過?」
「是啊,那是我們的家!何況這一個月來連滴雨都沒下過,怎麼可能會遇到什麼暴雨洪災?」
「對對對,什麼司天台預言,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
「那些司天台的人講話什麼時候准過?根本是在放屁!隨便一句話就要我們搬遷,耍人呢真是!」
「這聽說是襄王爺的命令……」
「王爺又如何?王爺更要考慮到我們這些王朝的子民啊!就算是當今天子也不會隨便下令要我們馬上遷離,這等勞民傷財、傷筋動骨之事,不該是逼不得已時才能做的嗎?可你們看看這天,都多久沒下雨了?京城那頭每天下著呢,我們安州卻像是被上天遺棄的子民,還說什麼會下暴雨?下吧下吧,不然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快渴死了!」
這人憤憤不平的一口氣說完,惹來身旁一群人的鬨笑,聲勢瞬間壯大,掃平了那本來還有一絲絲猶豫的反對力量。
眾人中有人手一揚,突然大叫了一聲,「我們要伸冤,放出昨晚被抓的無辜百姓!」
「我們要抗議,放出昨晚被抓進去的可憐老百姓!」
群眾的情緒因此人的放聲叫囂而滾滾沸騰,跟著舉手喊叫,聲浪四起,不只舉起手來,還不斷的用雙腳踩著地面,瞬間沙塵飛起,震耳欲聾,竟有似千軍萬馬而來的氣勢。
「安靜!安靜!」守門的官兵不住地朝衙門前鼓噪不休的人群大聲喝道:「你們再鬧,連你們都一起關進牢里!」
此話一出,本已沸騰的人群瞬間像炸開的鍋,再也控制不住,開始往衙門內沖。
亂了,全亂了,當衙門口的官兵對民眾動了手,百姓也開始拿東西朝官兵丟去,一時之間尖叫四起。
小娃兒的啼哭聲突然上揚,朱延舞看見一個本被母親牽著的小娃兒被混亂的人群推擠跌倒躺在地上,一堆人的腳就要踩上他,她想也不想地撲上前去,將小娃兒緊緊地護在懷中。
人擠著人,好幾腳收不住硬生生地踢向她,還有人差點被絆倒,咒罵聲四起。
「做什麼在這擋路呢,該死!」
小娃兒的母親好不容易擠過來,驚慌又感激的從她手中抱過小娃兒。
「謝謝恩公相救,謝謝恩公相救。」看著眼前這位面如冠玉的男子,婦人只能再三地道謝。
朱延舞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面對這一團混亂,擠在這群人之中,她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你們都住手!」一道柔柔的嗓音堅定的在人群中響起。
兵與民扭打成一團,根本沒人搭理她,直到安州刺史郭譽和都水史姚文帶著一隊人馬過來,由外而內將所有人都團團圍住,捉住了幾個帶頭鬧事的首腦,這才讓混亂的一切暫時停止下來。
郭譽臉色鐵青,橫眉豎眼的瞪著眼前這群人,氣怒的暴喝,「你們是要造反嗎?連衙門的官兵都敢打!」
「我們只是要你們把無辜的百姓放出來,是官兵先對我們動手的!」有人在人群中大聲喊叫。
「是啊,當官的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我們這些老弱婦孺平日就過得很辛苦了,你們這些官卻莫名其妙硬要我們四天內遷離,我們不走竟然不行,這是什麼道理?就算暴雨洪災來了又怎麼樣?已經一個月沒下雨了,難不成下場大雨就會死人嗎?」
「是啊,這裡是我們的家,就算是官府也沒權力逼我們走!」
「沒錯!官府沒有這個權力!」眾人又大叫了起來,激起一陣鬧哄哄。
姚文越過郭譽站了出來,溫和地對眾人道:「沒有人要逼你們走,只是暫時遷離,這裡危險……」
「暫時是多久?官爺們倒給我們說說!等到老天下暴雨之後嗎?如果接下來一個月沒下雨,我們就要一直待在外頭不能回來?」
「是啊,司天台說會下暴雨就會下暴雨?什麼時候會下?說啊!」
姚文一愣,看了郭譽一眼,郭譽也看了回去,全都啞口無言。
這他們哪知道啊,難不成司天台預測會下雨,還能真的準確說出是哪一天不成?這可不是推算曆法就能推算出來的東西……
「七月二十七日。」一道柔柔的嗓音在這一片靜默中響起。
嗓音雖柔,力量卻有如雷霆萬鈞,讓所有人都傻了。
是誰竟然敢這樣大剌剌地說出下暴雨的時間,而且這個時間竟然就在三天後?
「什麼?」郭譽也一愕,轉頭望向眼前一群人,「是誰在說話?」
「是我。」一身男裝的朱延舞站了出來,個頭比一般男人嬌小些,氣質卻是淡定沉穩,不慌不亂,不躁不憂。
站在郭譽身邊的姚文聽見聲音,不自主地也朝聲源處望了過去,這一看,心差點從胸口蹦了出來。
「王妃……」他低喃一句,暗叫聲糟,想要開口阻止已然不及,只聽見這位英明神武的王妃神態淡定的對著眾人說——
「七月二十七日晚上,也就是三天後,天將下暴雨,洪流滾滾,整個安州西南將成一片汪洋,你們現在若不走,到時想走就走不了了。」
七月二十七日啊……真的假的?
那人竟連正確的時間都說出來了!眾人面面相覷著,不知該不該聽信這樣的話。
若是真,那自然是要走,若是假……誰會笨到說出這種過幾天就會被戳破的謊言?
「你是誰?竟敢在這裡危言聳聽!」終有人是不信邪的,氣呼呼地跳出來指著對方的鼻子就罵。
朱延舞不理會眼前這位,反而朝看著她的眾人望去,「我是不是危言聳聽,過兩天就真相大白了,各位要跟我賭一把嗎?」
「怎麼賭?」
「是啊,怎麼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