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時,京城內外都在盛傳,皇帝屬意襄王為太子,才會將掌管兵權的輔國大將軍的女兒賜婚給襄王……
是的,他的確是皇帝曾經屬意的太子人選,如果沒有發生那個意外的話……
這也是她這一世為何找上他的原因。
平王若從國師那裡聽見她天生鳳命,必定會想盡辦法強娶豪奪,前世不就是如此?明明知道她打小便有婚配,卻設計了她,讓爹不得不把她嫁給他,所以,她非常明白,就算她再怎麼防範都不可能阻止得了他的決心,除非她先一步嫁人,而且是嫁一個平王動都不能動的人,否則以平王的性子及他渴望太子之位的貪慾,就算她嫁了人,他也會想辦法把她搶過來不可。
襄王,是目前唯一得皇上歡心,可以與平王勢均力敵的皇子。
所以,她非得讓他娶她不可……
只有他,可以改變她的命運。
只要樂正宸早平王一步得到她天生鳳命的傳言,那麼,一切都有轉機……
信,他便會二話不說想法子娶了她,她根本不必多費心思。
若不信,她只能再想辦法,不管是讓他非信不可,或是想方設法硬要賴上他,只要能讓他答應娶她,她便會去做,只怕老天爺不給她時間……
「小姐,奴婢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藍月對她之前所做的其他安排一無所知,聽不懂她話中深意也是自然。
朱延舞懶得再解釋,便道:「不懂沒關係,凡事聽我的就好……爹有問起昨兒的事吧?你是怎麼答的?」
「除了襄王的部分,其他都如實稟報。」
她欣慰的點點頭,「你做得很好。」
「是小姐教得好。」藍月扶著她家主子躺下,「老爺真的很擔心小姐,所以這幾天小姐還是乖乖待在屋裡養著吧,再有下回,老爺鐵定第一個把奴婢轟出去……小姐餓了吧?奴婢先去膳房替你拿點熱食過來?」
「嗯。」
「吃完東西就要吃藥了,這次大夫開的葯很苦呢,小姐可要咽下去才好,這樣病才會快快好起來,不然想做啥都徒勞。」
「知道了,你都快比我爹還羅嗦了。」朱延舞好笑的閉上眼,準備再眯一會。
只有死過重生的人才會知道,人生有太多不值一提的事,只是開的葯苦些,根本不算什麼……
連下幾日大雨,今兒終於放晴。
洛州刺史府位於洛州陵城,雖不屬州中大縣,卻是洛州中最精華之地,刺史的工作本就是監察地方官員,把刺史府設在居中的位置自然是極適當的,不只他前往各縣方便,洛州各縣令大小官員要來拜見議事也方便。
今日,刺史府迎來新任洛州司馬,司馬乃刺史之輔臣,可以說是閑官,若是旁人被調來倒也沒什麼,意外赴任的竟然是當今中書令右丞秦士廉的兒子,也是樂正宸的表哥,秦慕槐。
秦慕槐,二十三歲,武狀元出身,高大健碩,身手矯健,人長得俊朗,明明是個良才,父親還是右丞,前幾年卻四處遊山玩水沒個正職,如今回京還只能揀個六品司馬官來當,要是旁人早就怨天怨地,偏他日子過得照樣舒心,每天有酒有肉就開懷,完全沒什麼雄心壯志。
至少外人看起來是這樣的。
但樂正宸不算是外人。
說到底,兩個人還可以說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再加上是表哥表弟的關係,情分自然是不同一般。
難得放晴,春嬌百艷的,樂正宸今兒就選在刺史府後院的花園裡賞花品茗,秦慕槐一踏進園子就愛上了這個地方,襄王表弟果然是懂享受的,連跑到洛州當刺史都可以把府邸弄成這般文人雅緻。
亭台樓閣偎著湖,春風輕送,花香怡人,坐在樓閣中人更是像幅畫中謫仙,很自然的融入眼前的美景之中,舉手投足都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
若他是個女人,鐵定也會愛上這位玉樹臨風宛若仙人的才子表弟。
只可惜——
他看他是幅畫,表弟看他卻像根草……
「你究竟來這裡幹什麼?」樂正宸一見面就丟了一句話給他。
身為皇子,到各州當刺史州牧都護等都是歷練,除了監督地方官,還可以為皇帝實地體察民情,可一般臣子卻不同,何況是身世顯赫的臣子,到州郡當個司馬閑職,還不如在宮裡當個二等三等侍衛呢,至少可以常伴君王左右,越級說話,沒事還可以對朝政插上話,更易被皇帝看見而親自提拔。
大家都知道司馬是個閑差,說難聽點根本是刺史的保鑣,堂堂一個武壯元,究竟是怎麼混才可以混得這麼差?
聞言,秦慕槐大笑兩聲,完全聽明白這位表弟的嫌棄之意,可他要是在乎這些,早就被大家的口水給淹死了,豈能活到現在?
他提著手上自個帶來的好酒晃了晃,道:「表哥我自然是來這裡陪表弟的,我們很久沒見了吧?廢話不多說,先喝壺好酒才是正事。」
樂正宸溫溫地掃了他一眼,「大白天喝酒,傳回皇城,連我都要被你所累。」沒說好,沒說不好,那就是……好?
秦慕槐叫一旁的奴婢拿上杯子后,伸手揮退了旁人,他親自替兩人斟了酒,連喝兩杯潤潤喉。
樂正宸沒像他牛飲,只是淺嘗慢品,秦慕槐果然懂酒,帶來的酒當真是世上難得一見的好酒,卻被他給糟蹋了!想著,腦海中竟浮現了一個女扮男裝的身影……那日在山上,她也是糟蹋了一壺好花茶來著。
數日過去,不知她風寒可好了?
如果好了,她不該派人上門跟他道聲謝嗎?還是,她真的從頭到尾都不知他是她父親大人的長官?不知他是洛州刺史?不知他是當今七皇子襄王?
是有這個可能,畢竟,他也沒見過她,她對他一無所知也說得過去。
但,他已來洛州九個多月,頂著七皇子襄王的名號,老實說,他又不是很相信她堂堂一個縣令之女真的認不出他來……
如此這般,他對她自然產生了一些疑慮……
「想什麼?」秦慕槐伸出手在樂正宸面前揮了揮,「魂還在嗎?」
樂正宸終是將視線落在他臉上,神色訕訕,「你應該有話想跟我說吧,才會帶著酒上門來,說吧。」
秦慕槐摸摸鼻子,「你總料事如神。」
樂正宸笑了笑,「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你太容易把心事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