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八章[07.27]
他常想,如果他當時理解她、配合她,他們的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只可惜世間沒有如果,已成事實之事,再難回頭。
「我以為你會在老爺面前戳破我的謊言……」她尷尬地笑了笑,「我苦惱了一整晚呢。」
霍曉濤聽見這話,淡淡地瞥了她一記,原來睡不好的不只是他呀!這個意外讓他心裡舒坦了一些。
從前跟前妻吵架后,他總是惱到徹夜難眠,可她卻是轉身就呼呼大睡,那時他時常心理不平衡,恨不得把她抓起來打一頓。
「我沒你以為地那般小肚雞腸。」他放下手邊的工作,拿起木箸夾取蔥蛋吃著。
看他似乎消氣了,她心中大石卸下,立馬湊到案前,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今天訪視各家學堂的心得。
「我今天走訪了好幾家學堂,你想聽嗎?」她興沖沖地問。
「我沒興趣。」他冷冷地回應她,「你決定了就好。」
她有點沮喪地道:「你不想知道我給子琮找了什麼學堂嗎?」
他抬起眼,瞥見她失望又失落的神情,突然有些想笑,她的情緒總是寫在臉上,半點都藏不住。
「我吃完蔥蛋前,你說。」他說。
「嗄?」她聽得一愣,瞥了眼盤子里的蔥蛋,心中暗道:啐!那點蔥蛋他若真要吃,恐怕兩口就沒了,擺明就是不想聽她說吧?
「快呀。」他催促她。
好吧,就算是說兩句也好。
「我今天跑了好幾處學堂,師資不差,學堂的地點跟設備也都相當高級,裡面的學生看著都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但我給子琮選了公學堂。」她說。
聞言,他停頓了一下,好奇地看著她,「公學堂?」
「是呀,」她點頭,「公學堂收費便宜,收的都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這些孩子都是家裡好不容易湊了分子給他們交束修的,所以格外勤學。」
「你的用意是……」
「我的用意是讓子琮接觸更多來自不同階層的人,讓他了解理解更多跟他不相同的人事物。」她頓了下繼續道:「他是霍家人,將來要結識富貴人家、官宦子弟都是輕而易舉之事,可我希望他也能結交販夫走卒,他必須了解這世上是有許多跟他出身及背景不一樣的人,每個人都有他們存在在這世上的價值,進而學習欣賞別人、並向他人學習。」
說到這,她總結道:「總歸一句,我期待他是個接地氣的孩子,而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穿著金衣、戴著玉冠,卻只能坐井觀天的青蛙。」
她這番言論新穎,也展現她開闊的胸懷,她的思維更跳脫了傳統,讓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想沖著她問一句——你到底是誰?
他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她,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春恩見他盤裡還有半份蔥蛋,微微一愣,他沒兩口塞完?是為了給她充裕的時間解釋說明嗎?
看來他不過是嘴巴厲害,表情冷淡,但還是打心底在乎子琮的。
是了,他只是對她厭了、膩了,可子琮是他兒子,沒有老爸會厭棄兒子的。
「好了,我說完了。」她一臉輕鬆地道:「你繼續忙,不打擾你了。」說罷,她旋身就要走。
「賀春恩。」他喚住她。
聞言,她轉過身,「還有事?」
他神色略顯懊惱,「你說完了就走,不看我有沒有話說?」她當這兒是哪裡,當他是什麼人,她說來就來,說走就屁股拍拍走人?就那麼不把他當回事嗎?
她聽得一愕,「喔……那……你要說什麼嗎?」
不知為何,霍曉濤忽然發起幼稚脾氣,「無話可說,你走吧。」
她眨了眨眼睛,一臉「你高興就好」的表情,道了句,「走了。」忙轉過身子,快步地走出書齋。
他愣愣地看著書齋那兩扇對開的鳶色雕花木門,她……走了,就這麼瀟洒的走了?
霍曉濤發現自己在生悶氣,而更令他生氣的是……他居然被她左右了情緒!
她是第一個能讓他生悶氣的女人,他壓根兒沒想到,都穿越到古代、成了另一個人,竟然還能遇到一個讓他生悶氣的女人。
一早從照雲院請完安離開,春恩遇見了趙媛。
雖在同一座府邸之中,但因為遇月小築在西邊,春華院在東南邊,兩邊又互不往來,所以春恩要碰上趙媛的機會其實並不多,自春恩穿越這兩三個月以來,兩人不過才見過五次,而五次當中能說上話的,只有趙媛到向陽院那次。
趙媛是不樂見春恩的,兩人雖無爭寵的問題存在,可從前賀春恩得勢時對她並不客氣,因此便也結下了梁子。
儘管趙媛不搭理她,可春恩每回見著她還是以禮相待,今天也不例外。
見趙媛遠遠地過來了,她趨前問好,「早上好。」
趙媛一如往常不理會她,只是用眼尾覷了她一記。
一旁的周嬤嬤跟丫鬟行事周到,立刻福身問早。
「子琮,快跟母親請早。」春恩提醒著一旁的子琮。
子琮從前沒有跟趙媛問安的習慣,但現在在春恩的教導下,變得很懂禮數。
「子琮跟母親請安。」他聽話地行禮作揖。
趙媛挑了挑眉,「唷,這小霸王現在可有家教了。」
「孩子是要教的,我以前疏漏了,往後還請大太太不吝指導。」春恩不卑不亢地道。
「我哪敢,子琮雖是庶出,卻是霍家長孫,我這個不受寵又膝下無子的女人哪有資格指正他什麼。」
「大太太此言真令妾身惶恐。」春恩只要一想到從前的賀春恩是個討厭鬼,就能忍受趙媛這毫不留臉面的冷嘲熱諷。
「太太太與妾身都是霍家人,不管是你生的還是我生的,都是霍家的子孫,我的孩子便是大太太的孩子。」春恩微笑以對,「若子琮有什麼不對,大太太只管教誨。」
看著眼前的春恩,趙媛微微擰起兩道細緻柳眉,露出不可思議又難以置信的表情,任她再如何冷言冷語,眼前的賀春恩還是面帶微笑,心平氣和,她到底是怎麼了?
這個女人,真是她從前所熟悉的那個賀春恩?
「太太太莫再說自己是不受寵的女人,妾身如今也是個不受寵的女人呀。」春恩說著,不知想起什麼,忍不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