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八章[07.09]
「我的兒女需要她。」薛颯搶了話,這也是他告訴自己,他為何會如此擔心杜月鈞的原因,要不,他是一國之相,擅長洞若觀火未雨綢繆,總能早一步的掌控所有事,為何獨獨對她不一樣?一次次的意外總攪得他心緒難寧、情難自已……
情難自已?他是瘋魔了嗎?他目光驟然一沉,口氣難掩肅殺之氣,「走!去石墨衚衕。」
潘竣安愣住了,石墨衚衕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是情報中心也是手段最兇殘、武功最高強的暗衛駐守之處,更是刑求罪大惡極之徒身體及意志的地牢,薛颯竟要動用那裡的關係?他看他的目光不由得變得興味盎然起來。
【第六章近情情怯】
杜月鈞被捲入醫死人的事件,薛颯雖挺身相護,但又自知不能以權勢壓人,讓刑部背上徇私罵名,只能眼睜睜的讓杜月鈞被刑部衙役押走,不過一個晌午,這消息已傳得沸沸揚揚,滿城盡知。
寧安侯府內,嚴氏等人臉色丕變,個個心思不同,有真心實意的擔心也有虛情假意的關心,更有幸災樂禍看笑話的。
「稟老夫人,刑部那兒要查案錄口供,不許人去探望五姑娘。」奉命去外頭打探消息的管事急急的回來稟報。
「小五早該拘著點,這下闖太禍了,聲名有礙,也不知會不會影響到家裡其他姑娘的婚事。」
大房兩個姨娘話說得誅心,杜月眉等人也神色不快,一臉氣憤,就怕被杜月鈞牽連,壞了正在商議的婚事。
但這都什麼時侯了她們還在擔心婚事?嚴氏沒好氣的連瞪幾個沒腦子的孫女一眼,這大戶人家后宅的傾軋她也明白,但眼下說這話也太讓人寒心了。
柳氏根本不在意她們說了什麼,她只覺腦袋嗡嗡作響,著急的要丈夫再出去打探消息,沒想到等到丈夫回來,刑部仍是不讓他進去,她手足無措,抓著丈夫的手急得直掉淚。
杜淞也急,但看著母親,他也無計可施。
不同於寧安侯府里的焦心慌亂,京城另一座院里,李慶正笑容滿面的喝著上好醇酒,身邊幾個美人嗲聲嗲氣的撒嬌陪酒,幾個身著輕紗、酥胸半露的美人隨著樂聲扭著纖腰翩然起舞。
哼,說他莽撞挑事、頑劣鬧事,他這不是將那個害他離京的丫頭扔進大牢了,他大口喝酒,再用力親了懷裡的美人兒一記,驀地,美人兒驚呼出聲,他一抬頭,愣住了,怎麼一眨眼間,就有幾名蒙面黑衣人無聲無息的闖進來?
「你們是誰?知不知道我是誰?來人,快來人啊!」李慶推開美人兒,起身大叫。
美人們嚇得尖叫,抱頭鼠竄,同一時間,屋外的護院們持刀衝進來,兩方頓時刃光劍影的打了起來,但雙方差距太大,護院們被黑衣人打得七葷八素,唉唉呻吟的倒卧一地,再抬頭起身時,黑衣人已不見了,李慶也不見了。
一個時辰后,在一個偏僻衚衕的地牢,李慶如一個肉球般被高掛在牆上,身上密密麻麻的鞭傷,疼得全身發抖,面無血色,但從小到大囂張霸道的無賴性子讓他還是撂著狠話,「到、到底……是誰?只要……一旦要沒…弄、弄死……爺,爺絕、絕對斷、斷你九族!」他咬牙切齒的說得猙獰。
在李慶面前有一名高大黑衣人,他一手執鞭,惡聲惡氣的喊著,「快說,你最近做的壞事,還有啥沒說的?」
李慶邊咳血邊扯著喉嚨吼出髒話,「他奶奶的,你到底是誰?管小爺這一年做了多少壞事?誰記得啊,咳……啊——痛死小爺了!」
悲摧的,他又被狠狠鞭打,再度昏過去,然而,一桶徹骨冰水潑上身,他再度痛醒討來,明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慘況,他咽下嘴裡的腥甜味兒,嗚嗚咽咽的說著他不小心姦殺一個姑娘,趁夜擄來的,死了丟湖裡,他不認識對方,接著又說起他殺人放火作姦犯科等種種渾事,就是沒有提及關於慶陵侯府的事。
火把搖曳中,在地牢一隻鑽了眼洞窺視的牆壁之後,潘竣安都有點看不下去,他蹙眉看了正看著另一隻眼洞的好友,「也許不是他做的。」
「查過了,他的手下曾與慶陵侯府大房的人聯繫,二房與大房早已水火不容,這事是借刀殺人。」薛颯冷聲道。
「既然這樣,直接把大房拉出來就好了。」潘竣安說。
「我只管某人的事,其他的與我無關。」薛颯黑眸冷峻的看著說了一堆壞事,卻咬緊不提與杜月鈞有關的李慶,他眼色驀地一沉,「對他太客氣了!」
得!潘竣安看了他面無表情的俊顏,回頭伸出手,將後方的黑衣人叫過來,再低聲交代幾句,那名黑衣人立即出去,不久,冒著煙火的烙鐵爐就送進地牢,隨傳來李慶天搶地的哀號聲,空氣中也飄著刺鼻焦味。
潘竣安皺皺鼻子,再看著面色淡漠的好友,京城一霸是做了不少偷雞摸狗、殺人放火的事兒,但若是與俊雅非凡的相爺一比,那薛颯才是個中翹楚,手中不知處理了多少陰私之事,沾染的鮮血不知多少。
思緒未歇,就聽見李慶殺豬般的哭喊求饒聲,「我招了,我還有做壞事,我派人設了個局給杜家那個死丫頭,只要她進了牢里就再也出不來了——」
明明是夏至時節,然而大牢里很幽暗,夜風拂來仍涼氣襲人,燭火隨風搖搖晃晃,牢里也忽明忽暗,杜月鈞坐在鐵牢內的乾草堆上,垂低著頭。
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呼嘯著刮過冰冷的牆,杜月鈞感覺到涼意,她雙手環抱著自己,全身既僵又痛。
稍早前,牢里曾響起阿紫極輕的聲音,說她奉薛颯的命令來保護她,還說他一定會替她洗刷冤屈,讓她不要害怕。
她也很想堅強,但眼下的氛圍就像前世那個被遺忘的冷宮,燭火殘影、冰涼的氣息、處處充斥著血腥味兒,她覺得愈來愈冷,不由得直打顫,如果可以,她好想像那天在山上時,即使全身濕透,窩在薛颯的懷裡卻很溫暖。
想到這裡,懦弱的淚水終究落下,她突然想見薛颯,很想很想見他,這份渴望來得又急又強烈,她相信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麼都不怕了,這種形容不出的莫名信賴,像在心裡扎了根,益發茁壯起來,她真的好希望他就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