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來客,翩翩少年郎
崔翠又自顧自說道,「對了,你說奇怪不?這麼多位置不坐,王伯為何非要挨著你男人啊?你看他連個凳子也沒有,就這麼蹲著,也不怕咽不下去。」
對啊,非親非故的,王伯為何要跟蘇簡這麼親近……
馮小美心中揣了疑雲,面上卻不顯,笑了笑,「他也許是想著蘇簡是病人,盯緊一點,讓他好得快一些吧。」
崔翠仍有些不信,且抓住了馮小美話里的字眼,很是驚奇,「小美,你怎麼連名帶姓喊你當家的?」
她倒忘了這是個男尊女卑的年代!
馮小美臉一熱,忙打掩飾,「那什麼,我端碗湯給他,回頭再聊。」
崔翠擠眉弄眼地揶揄她,「喲,真會心疼自家男人呀,這湯才熬好,便迫不及待地送去了呢!」
馮小美沒有理會她的調笑,急匆匆打了湯送到蘇簡的小桌上,轉身回來時瞧見小路上走來幾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為首的少年身穿一件玄色寬袖直襟褙子,身形頎長如修竹,墨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青澀的面容俊朗如玉。
他邊走邊與身後三名少年談笑風生,很是意氣風發。
崔翠順著馮小美的視線望過去,驚呼出聲,「呀,這是申小秀從鎮上回來了呀!另外那三個少年郎倒是面生得很,估計是他同窗呢!真好,申小秀才難得回來一次,老員外估計高興壞了。」
馮小美笑笑不答話。
崔翠卻是湊到她耳邊說,「申家富貴,申小秀才十三歲就考取了秀才,日後更是前途無限!申小秀才好似和你有些淵源,你好歹上前招呼他一聲啊,別跟個悶葫蘆似的。你要是能與他搞好關係,求得申家帶攜,說不定你的日子會好過些。」
馮小美聽了反而想要逃避,她沒有原主的記憶啊,怎麼跟對方打招呼……
幾個少年郎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而來,那申小秀才大大方方走到里正面前行禮,「小侄見過里正叔。」再面向四周沖大家行禮,「見過各位叔伯嬸子。」
「書院這幾日修葺書房,給放了二日假,小侄與幾位同窗出來遊玩,聞得村裡辦酒席、烹飪老虎肉,幾位同窗覺得新鮮,故而纏著小侄前來討一杯水酒喝喝。打擾里正叔和各位鄉親了。」
申小秀才家世顯赫,為人卻這麼謙遜有禮,一群村民有些不知所措,倒是里正回神,曉得他是石窩村的驕傲,怠慢不得,忙離席上前招呼,「你這孩子,都是一個村子的人,說什麼客套話!難得幾位少爺肯賞光,自是求之不得!別傻站著了,趕緊找個位置坐下吧。」
可當他抬眸向四周一瞧,頓時尷尬了。
屋子內外皆座無虛席,又才吃到一半,沒人離桌。
申小秀才也瞧見了,臉上窘迫不已,可又不想在同窗面前失了臉面,只好乾笑著扯些話題聊著。
馮小美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想了想,便走過去低聲跟里正說,「您安排人去拆兩扇門板,搬兩塊大石頭,架起來當桌子用,另外再去借幾張凳子,湊上一桌酒席便是了。」
村裡並不是家家戶戶都有桌椅的,村裡辦酒席,家裡有的能用的都搬來了,眼下去借也借不到。馮小美的法子雖說有些寒酸,可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了。里正連連點頭,忙喊了幾個後生仔去幹活。
馮小美提著菜刀到外邊砍了一些香蕉葉,削去葉柄與葉尖截取中間,墊在門板上,再擺上些瓷白的碗碟,倒有幾分鄉野雅趣。
而色澤誘人的菜肴以及陣陣的肉香味,令人忽略了桌子的簡陋。幾個翩翩少年對視一眼,便紛紛入了座。
里正以主人的身份作陪,很是殷勤地給幾人夾菜,「嘗嘗這紅燒肉,燜燉得十分入味,比城裡的聚香樓做的還好吃。」
幾個少年矜持地道謝,眼裡卻有幾分不以為然。
聚香樓是整個東唐縣最出名的酒樓,大廚還來自京城,一個鄉下地方煮的東西怎可與此相提並論?
可當食物進入口中時,他們全都眼前一亮,快速地咀嚼幾下,又迫不及待地伸了筷子。
里正越發樂呵呵,盯著申小秀才嘴角的菜汁,笑容滿面,「嚴兒,味道不錯吧?這些菜可都是蘇簡媳婦做的,這手藝,在咱村可是拔尖的了。」
申小秀才點頭笑了笑,「是很不錯的!」
「對了!」里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猛拍了下大腿,「你家與小美娘家似乎是親戚啊!你該叫她什麼來著?」
申小秀才略略朝馮小美抬了下眼角,含蓄一笑,「並未聽父母提起,許是輩分隔得太遠,他們也未曾聽說吧。」
里正面色僵了僵。
申夫人是馮小美姑母的小姑子,雖說關係遠了點,可總歸也還是親戚。眼下申小秀才卻撇得一乾二淨,可見是不想與馮小美有所交集啊!
想來也是,蘇家是村裡最窮的,當家人蘇簡還有殘疾,馮小美的名聲也差,也難怪人家不願意相認。他不過是方才瞧著馮小美變機靈了,廚藝還這麼好,他起了愛才之心,想讓她與申家打好關係,看日後是否能幫襯個一二。可結果……罷了,該做的他都做了,以後的事順其自然吧。
里正苦笑兩聲便轉移了話題,還讓人拿了酒來,與幾位少年郎一頓痛飲。
王伯卻端著飯碗,晃悠悠地走到申小秀才這桌子前,穿著破草鞋的腳踏在條凳上,似笑非笑地道,「申家富貴,申小秀才看不起馮小美,不願意認這門親戚,也是情有可原哪!只是……村裡辦酒席,你們申家說了不參與,那眼下你來又是為何?村裡可沒收你們的份子錢喲!」
言下之意是,拒絕了卻又來參加,無非是不想出錢出力便來蹭吃喝!
申小秀才的臉「騰」地紅了,期期艾艾、小小聲地道,「村裡辦酒席都是中公出的錢呀,沒聽說要隨份子錢呢!」
「村裡中公有沒有錢辦酒席,我不知道。我只看見鄉親們平日里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眼下也都拿了柴米油鹽過來。而你們申家富庶一方,卻連根草都沒見著哦!」
王伯睥睨著申小秀才,眼裡卻寫滿了嘲諷,申小秀才的臉紅得快滴出血來,他身旁的幾位同窗也如坐針氈,尷尬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