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看清,令人沮喪
蘇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很清楚自己被毀了容的的臉有多恐怖,即便對他呵護有加的蘇母,也很少敢正面看他,可這個往日怯弱膽小的女人卻看得目不轉睛……
有些不自然地錯開臉,看了一眼桌子,似明白什麼,咳嗽一聲,說,「你坐我床邊來。」並雙手撐著床,嘗試著把自己的身子往床裡邊挪了挪。可移動間,卻碰到了傷口,他痛得悶哼一聲,瞬間白了臉。
馮小美慌忙擺手,「不礙事,我站著就好。」
蘇簡有些狼狽地瞪了她,「讓你坐便坐,哪來那麼多廢話!」
她又被嫌棄了嗎?
「哦。」
馮小美端著碗,小心翼翼地挨著床邊坐下。她感覺床似乎下陷了不少,這張木板拼成的床不會要塌了吧?頓時無地自容——平生第一次有了深深的自卑感!
不同於馮小美的食不知味,這頓晚飯,大家都吃得很滿足。特別是蘇青竹兩姐弟,從小到大第一次吃得這麼香這麼飽,走路都打嗝。
馮小美瞧著好笑,卻故意板著臉,「去院子里走幾圈消消食,半個時辰后準備洗澡!」
「啊?天這麼冷,又這麼晚了,還是不要了吧?」
「嫂嫂……」
兩姐弟苦著臉,馮小美卻不為所動,「行啊,誰不洗,誰明天早上就不許吃我做的肉包子!」
肉包子啊,鎮上的包子鋪才有得買呢,皮薄肉多,咬一口滿滿都是汁……
兩姐弟雙眼賊亮賊亮,爭先恐後地嚷嚷,「我洗,我洗!」
馮小美瞧他倆急切的小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抬眼卻接觸到蘇簡別有深意的視線,她想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麼,忙掩飾性地咳了一聲,低聲道,「我去打水給你擦擦身子。」
蘇簡眼神微閃,「不用了,有王伯在,你把水端來就行。」
「王伯是你的親人還是我是啊?」馮小美不滿地橫了他一眼,王伯幫他治傷,他竟還拿王伯當傭人使喚了?
馮小美一面收拾桌面一面絮叨,「王伯大半夜的給你治傷已經很好了,你還想他伺候你呀?你還真不懂客氣二字怎麼寫?那我幹嘛來著?你這是本末倒置了。」
笨女人,你根本不了解我和蘇簡的關係!王伯朝馮小美的背後「嗖嗖」放冷箭,可蘇簡竟也不生氣,只淡淡地來了句,「如此便謝過王伯。天兒不早了,王伯請回吧。」
這是幾個意思?難道他已認同了這蠢女人所說的,她是親人,而他是外人?別啊!
蘇簡卻完全忽略王伯哀怨的眼神,開始閉目養神。
「王伯,您等等,我把碗筷洗了送送您。」馮小美急匆匆端著碗筷掀簾離開,兩個小傢伙也十分認命地去院子外邊走路消食了。
王伯低聲嘀咕了句什麼,蘇簡忽然睜開眼來,說道,「那頭老虎被我打個半死,與我一起摔下山崖,此時應當已氣絕,你讓里正找幾個人去崖底尋一尋。虎皮虎骨我要,肉分給村裡。」
「這是你辛苦所得,何必便宜村裡?我這就去找蕭大……」
「王伯!」蘇簡雙眸透著冷厲,「你如若再這般枉顧我的意願,就給我滾回去!」
王伯面色一凜,低頭退了出去。
馮小美從伙房出來,擦了擦手,提來油燈,與王伯打了個照面,正要說話,可王伯卻一言不發地擦身而過,彷彿她是透明人。
「王伯……」
馮小美喚不回王伯,想著他性情古怪,只好作罷。回到房內,蘇簡也躺下睡著了,她找出一把葵扇驅趕了蚊子,而後放下了蚊帳,才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然而,她才轉身,床上的蘇簡便「刷」地睜開了雙眼,盯著帳頂,久久未合眼。
馮小美和兩個孩子分別洗了澡,便上床睡覺。只是床太小,擠了三個人,便有些擠,黑乎乎的被子又硬又沉,冷得馮小美直打哆嗦,大半夜時把兩個孩子緊緊摟在懷裡,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日,村人們在奔走相告,說蘇簡昨日打了頭大老虎,晚上里正找了村裡人去抬了回來,眼下等著剝皮拆骨,老虎肉全分給村裡。
怪不得蘇簡傷得那麼重,原來是遇到了大傢伙。
馮小美雖說覺得有些意外,卻也不會去干預他的決定,肉分了,那張虎皮還能換不少銀子的。
她一大早就做了肉包子,餵了家裡的兩隻小饞貓,伺候蘇簡洗漱、吃藥,而後整理房間,收拾出一大堆臟衣服挑去河邊洗。
好死不如賴活著,她現在是徹底認命了,既來之則安之,與其空想什麼未來,先填飽肚子才是正經。
可當她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時,差點又想死了。
人不高,大約才一米六,卻胖成了大水缸樣,腰上是厚厚的游泳圈,一抓一大坨。臉上肥肉橫生,把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額頭正中還有個紫色的醜陋疤痕,噁心得像一坨屎!
臉上前世的她不說如何的閉花羞月,好歹也是清秀小佳人一枚。可眼下的她,活脫脫就是一醜八怪啊!
馮小美花了好長時間,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盯著波光粼粼的河面發獃。
「喲,我說,蘇簡家的,你是被自己的蠢樣給嚇傻了還是咋的,木頭似的杵著幹啥?再說了,你往日不是足不出戶的嗎?今個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個身形乾瘦、兩頰凹陷的婦人端著一盆臟衣服遠遠而來。
馮小美沒有原主記憶,不知道這婦人怎麼稱呼,便笑著點點頭,「嬸子好呀。您也是來洗衣服嗎?瞧您今兒個神清氣爽、容光煥發的,莫不是有什麼喜事不成?」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婦人不自覺地摸了摸蠟黃的臉,撫了下鬢邊的發,臉色緩和了許多,想著今日村裡分的老虎肉,還是這女人的丈夫打回來的,便收起了臉上的嘲諷,嘴角微揚,「你這小嘴今日喝了油不成,滑不溜秋的。」
「哪裡,我是實話實說呢!對了,嬸子,我自從落水后,腦子就記不住以前的事了,我怎麼稱呼您來著?」馮小美笑得那叫一個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