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為虎作倀
想來想去沒轍。大牙知道這會別說李自成、張獻忠,連高迎祥都沒起來呢。除卻東北一隅被努爾哈赤給壓著打,算的上總體太平。朝廷對全國盡在掌控。
最後張七出主意道:「去我山東老家吧。我老家有很大一片的榆樹林子,漫山遍野,地方比青龍山大多了。我們回去做點買賣,要是做買賣虧本,再打劫也不遲。要吃的有榆錢果子,到處可以摘來充饑。榆樹林子夠大,官府很難捉拿我們。」
張七此話提醒了大牙,貌似明亡后,山東確實出了批反抗清廷的農民起義軍。他們藉助榆樹林掩護,沉重的打擊清軍,八旗鐵騎發揮不了作用。起義軍叫做什麼「榆園軍」。領頭的人裡面確實有個張七的。
不會就這小子吧?大牙頓時對眼前這位,十八九歲的張七肅然起敬。好小子,你未來三十年一帆風順啊,一直當賊!
大牙想,有這樣兩個小弟當基本盤。萬一找魏良卿、張之極等人走上層路線不通,好歹還能有條退路。所謂狡兔三窟,叫這兩小弟先去山東發展。偷偷搞出一片根據地來,將來清軍入關,好有個準備。上層路線不行,咱到山東,領導榆園軍跟清軍干去。
大牙覺得,得籠絡二人,穩固一下自己的後院。便笑嘻嘻的說道:「三弟,張七,咱們三人學劉關張桃園結義,結拜為兄弟如何?」
光叫大哥只是嘴巴喊喊,結拜為兄弟,那就有了名分。相當於向老天爺掛了號,登過記備過案,耍賴不了。
陳老三、張七當然樂意,馬上叫人整來三碗酒,三人要跪拜天地,桃園結義。
袁三叔一旁說道:「你們三桃園結義,那我算啥?」
熊辰豪回道:「三叔,你就算那桃樹吧,站後面給我們當背景。」
嗯,如此一來「桃園結義」挺貼切。
三人跪於地上,中間熊辰豪,左右陳老三、張七。三位舉起碗敬天,灑半碗酒祭地,然後三人齊聲說出結拜之義,一口乾完酒。咚咚咚磕三個響頭。
喝完酒起身,等會!好像忘記點事?三人沒排輩分。
袁老三,那棵桃樹,站他們身後提示道:「辰豪是大哥,陳老三是二哥,張七是三弟。你們這麼說過才算是結拜。」
熊辰豪埋怨袁三叔,「三叔,你咋不早說!」
「你見過桃園結義,桃樹說過啥嗎?」
那倒是沒聽說,三叔貌似有理。
「行吧,老天爺,帶累您重新登記一遍。剛才那回咱不算,添酒重來。」陳老三說道。
「三位英雄,咱們還要桃樹嗎?」袁老三兜售自己道。
熊辰豪回道:「要的。不過三叔你演專業點。手臂得張開,五指得叉開。你演的是桃樹,不是樹樁。」
行吧,誰叫你是大哥呢!三叔乖乖的做回一棵樹。
三人義結金蘭。大哥熊辰豪,二弟陳老三,三弟張七。
大哥當即安排二弟、三弟次日即動身出發。不過山寨大大小小兩百來口人,帶著銀子一起上路目標太大。袁三叔畢竟行軍打仗有經驗,他建議山寨分作六撥人馬,銀子拆散了均分。前後離著五六里路分開走,好有個照應。
熊辰豪依照三叔的意見,吩咐下去。大牙自己想走上層路線。他跟兩位小弟說好,先送魏良卿回去。最多一年,自當去榆園與小弟們匯合。
袁三叔哪都不去,堅持帶著洪貴回五台山。他還是擔心熊辰豪狼入虎口,想叫他一同走。無奈熊辰豪當了大哥,更加堅持已見。三叔只好告誡他:一旦發覺魏良卿不甚交心,千萬不要冒險去找魏忠賢,應去榆園或五台山。切記切記!
袁三叔說的是真心話。畢竟周處源這個身份是假的。東廠若是用心查,准能搞清楚。
翌日一早,熊辰豪將陳老三送回來的十二個金戒子,全數交三叔手裡。大牙怕三叔擔心,沒敢告訴袁敬忠複印機失靈的事。他囑咐洪貴幾句,說等哥發達了,接他們倆去北京享受享受。同時告誡洪貴,不許告訴三叔複印機壞掉的事情。洪貴點頭答應下來,想到要與這位哥哥分手,真心戀戀不捨,一直抹眼淚。
熊辰豪與兩位結拜小弟、陳老漢一家,袁三叔的二十個徒弟,一眾人等送三叔他們下山。他含淚與袁三叔、洪貴道別。熊辰豪目送兩人走的遠遠的,看不甚清楚了,才折回山上。
大牙離了袁敬忠、洪貴,上山路上心下怏怏的。兩人可算是大牙在大明朝最親的人了,此次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到了下午,陳老三他們準備妥當,分作六批次,先後下山。熊辰豪與眾人一一告別。他自己獨守山寨,堅持站好最後一班崗。
這大哥當的,相當敬業!
整個山頭安靜下來。大牙突然感覺很孤獨。三叔選擇不同道路,人各有志,不可強求。三年後熊廷弼被朝廷平反昭雪,三叔會理解的。
自己收下一幫小弟,結實魏良卿、張之極,算是有階段性成果。即便複印機功能喪失,大牙意外獲得液態金屬般修復能力。而且感覺自己力量突然暴增,行走江湖勉強可以自保。
總之一句話,大牙我在走上坡路。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通向成功之路,必然伴隨孤獨。老天爺都這麼要求,大牙也不能搞特殊。
幸好,山頭還有一人:魏良卿!這冤孽等著自己去提貨呢。
接下來大牙得轉變身份,他是周處源。大牙想著先傍魏忠賢,再傍皇上。忽悠發達了,得恢複本名。將來明史上得這麼寫:大牙,十六世紀偉大的表演藝術家!藝名熊辰豪、周處源。主要作品:大明王朝之向天再借五百年!
周處源揣著一串鑰匙,走去找魏千戶。
魏千戶在周處源走後四天時間,天天巴巴的盼望。念叨這孩子來不來啊?會不會借不到錢啊?可不要拿著銀子,半道被別的土匪劫走。
他今天正在屋內等著,只聽木頭門咣當響,外頭開掛鎖的聲音。打開門,走進來一個孩子,不是周處源是誰?
「魏千戶,小人救駕來遲!」周處源進來說道。
哎呀我的恩人吶!可把你盼來了!魏良卿眼淚都下來了。趕忙給周處源跪下,趴地上嗚嗚直哭。這大半個月的委屈全落眼淚里。
周處源忍著酸臭,上前一步扶住魏良卿。
大牙心說,莫哭莫哭,大哥疼你!
他將交出兩萬兩銀子贖金,山賊同意釋放魏大人的話這麼一說。魏良卿一聽,心想你小子夠牛,我的身價一下腰斬,只值兩萬兩銀子?
不過得感謝你啊!你於我有再造之恩。
魏良卿說道:「恩兄放心,兩萬兩銀子我回去加倍奉還。」
大牙心說好事啊,有四萬兩銀子我可就有希望。拿你大侄子的錢去賄賂你魏大爺。你倆一家人,也不吃虧。
不過他嘴上忙說:「小人豈敢要千戶大人的銀子。能收回本錢就行,咱不能賺您的錢!」
「恩兄必須收下!說好四萬兩就四萬兩!我魏良卿雖被關押,但身價不能掉!」
大牙心說這話有道理。就得按市場價來,現在還算便宜的!魏良卿未來三年身價飛漲,我看好你!
隨後周處源將另外二十多個軍戶一起釋放,眾軍戶對周處源當然感恩戴德。跟隨千戶大人和周處源,一起下山。
魏良卿宅子在弘農城內,一群人鬍子拉碴蓬頭垢面往府治趕去。來得城門樓下,城樓上守城軍卒咋一看以為是群流民,趕忙舉起弓箭,從上面喝住來人。
魏良卿勃然大怒,露出千戶大人的底氣,伸手沖城樓上吼道:
「一群混蛋!老子遭難你們不來救,老子進城反倒攔著?存心要老子死?」
城樓上、城門口的軍卒這才認出,原來是魏千戶。
大半個月不見,您這是上那討飯去了?
眾軍卒趕忙跑到跟前賠不是。大牙認出昨天拿自己銀子那位在裡頭。便跟魏良卿說道:
「昨日我拿銀子出城去贖您,被那傢伙勒索一回。」說著用手一指那個軍卒。
豈有此理,魏良卿如同火上澆油,更加不能忍。
昨日拿大牙一兩銀子的軍卒,那裡還認得出大牙。只道是千戶大人看著自己有話說,便主動上前問安。
「給我拿下!痛打一百軍棍!」魏千戶喝令道。眾軍戶也不管啥情況,一擁而上拿住那軍卒。守門軍卒搞不清千戶大人與那軍卒有啥過節,不敢出聲維護。看著軍戶拿過城門守軍的木棍,對那軍卒一頓敲打。
那軍卒被打的半死不活,尚且不知哪裡得罪魏千戶。眾守軍了解魏良卿的脾氣,更不敢動問。小心自己別惹火燒身。
魏良卿可真是個暴脾氣,不過挺好使喚的!大牙心中暗爽。
「拿起守軍的兵器,咱們上錢謙益家去!」魏良卿發令道。二十來個軍戶,不由分說奪過城門守軍的大刀、長槍,簇擁著千戶大人往城裡走去。
大牙只好跟隨同去。雖說他知道錢謙益是幕後黑手,可魏良卿怎麼知道的?他憑著這二十來個軍戶,想拿下知府不成?千戶帶軍人擅闖知府官邸,按大明律屬於以下犯上。萬一錢謙益狗急跳牆,將魏良卿一舉滅口。豈不是白白送死?
周處源忙問魏良卿:「大人,我們為啥去知府官邸?」
魏千戶猶自氣憤不已,說道:「老子關那麼久,錢謙益不發一兵一卒,老子不上奏他個勾結賊寇算客氣。四萬兩贖金得問他要去!」
魏良卿如此一說,大牙稍微心安一點。原來訛錢去,魏千戶做此事應有經驗。只不知錢謙益有沒有那麼多銀子?大牙無意中偷聽過錢謙益的陰謀,真向魏良卿告發,錢知府可就難收場了。大牙不想做那麼絕,得為自己留條後路。但是事關四萬兩銀子,自己得幫魏千戶訛一把。
街上路人見魏千戶如丐幫長老一般,領一幫丐幫弟子一路風風火火的闖將過來,也不知上那家要飯去。他們如見到老虎一般,紛紛避讓。周處源走在丐幫中間,眉清目秀,衣著乾淨,簡直是鶴立雞群。
街邊避讓的行人站的遠遠的,看周處源跟著魏良卿招搖過市,不覺暗中直搖頭:
誰家倒霉孩子!跟著魏老虎混,穿的竟然比魏老虎還乾淨?
怎麼給他活下來的?
大牙看街上行人的表情,知道魏良卿弘農城內沒幹啥好事。按說錢謙益如此做,可算是為民除害。但放在東林黨和閹黨鬥爭的背景下,錢知府的動機就沒那麼純了。
魏千戶氣勢洶洶帶人闖進知府官邸。門口守衛出面攔阻,魏良卿毫無廢話,一口濃痰給噴臉上。
這暗器出其不意,守衛倒退三米遠。
誰人敢攔?
大牙心中極度鄙視之,嘴上只顧著誇耀:
「千戶大人,您吐的一口好痰啊!夠濃夠筋到!」
魏良卿略一笑,回道:「恩兄要學,改天我教你。」
「不敢不敢!」大牙趕緊推辭。這招數你魏大人使得,我可使不得,非被人打死不可。
如果說山上的千戶大人是病貓,進了弘農城,他可就是魏老虎了。
魏良卿帶人直趨中院。錢謙益書房中聞報,魏老虎帶人闖入,心中一驚。忙叫來護衛貼身防備。
一場衝突眼看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