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冤家宜解不宜結
滅絕師太好歹算是洪家坡的地頭蛇,見過世面的人。哪能被一把小刀嚇住。她死死抱住袁敬忠的胳膊,那尺度,比自己男人還親熱。她不依不饒的嚷嚷道:
「你有本事也殺了我。反正我爹被你殺掉,我也不想活了,到閻王那裡告你去。」
袁敬忠算是遇到硬茬了。他深吸一口氣,伸掌一推,滅絕師太頓時倒地。袁老三虛晃一槍,拿著刀卻用掌。師太沒防備,還沒擺出架勢防守呢。
袁三叔惡狠狠的說道:「老娘們不怕死?可以,老子成全你!下去陪你爹吧!」
他決定祭出終極大殺器:钁頭!說完抓起钁頭柄,揮舞起钁頭,高高砸下來。
大牙吃驚不小,三叔不會真一钁頭砸死師太吧?那師太死的太沒有章法了。
「救命!」滅絕師太忙伸手捂住頭。
三叔钁頭沒落到她頭上,落在洪老漢的墳上,開始扒墳。
「你,你幹啥?」滅絕師太趴地上不解的問道。
「你爹的穴位還富裕,你倆擠擠,給老子省點土方。」袁敬忠扒拉兩钁頭,停下對師太說道。
「反正已殺了你爹,再多殺一個我不嫌麻煩。你看是先殺再埋呢?還是你直接躺進去,活埋算了?」
活埋?滅絕師太露出驚恐神色,她知道怕了。面前亮短刃,她覺得是恐嚇而已。死鬼老爹肯定不是眼前二人打死的。打死人再運到洪家墳地埋葬,如此為受害者費心的歹徒,她這輩子沒見過。本打算訛詐一下,要幾個錢而已。現在聽漢子坦然承認殺死親爹。眼見這人不是善茬,還是保命要緊。
滅絕師太馬上改口,面上才有點傷心之色。
「我的爹啊,你死的慘啊,留下我和大侄子可怎麼活啊。」滅絕師太開始哭起來,邊哭邊硬摟著洪貴,裝親熱樣子,洪貴由著姑姑揉捏。
她見硬的不行來軟的,看樣子想拉洪貴站台,走溫情路線博取同情。
早兩年洪老漢妻子一過世,他唯一的女兒便來跟父親爭遺產。硬要將她老娘留下的一枚金戒指要去。他老爹還有個孫子要養,如何肯答應?父女兩便鬧翻了,斷絕關係不再往來。話說洪貴有一年多沒見到姑姑了。她姑姑這回過來,是想舊事重提,打算父女倆一人一半,將戒指分掉。
大牙心軟,見不得別人哭。再加上這時的師太像回姑姑的樣子,哭的那個凄凄慘慘戚戚,鼻涕眼淚擦洪貴一肩膀。大牙實在心疼洪貴那肩膀。他打算用複印機,給他們列印點金銀之物。
「師太——哦不對!大嬸,你身上有沒有金銀首飾?」熊辰豪問道。
「幹啥?」姑姑警覺起來,你們想打老娘的主意,倒過來問我要金子?
袁敬忠明白過來,說道:「有的話拿出來。」手中的钁頭直挺挺舉著。
姑姑看了看老爹的墳頭,已然一個小洞,可不玩的。她屈從了,真從懷裡掏出一個金戒指。
「我奶奶的戒指!」洪貴眼尖認了出來。
「大侄子,你還小,姑姑先替你保管一下的。」姑姑臉上露出一絲慚愧。她今天偷偷溜進娘家,看老爹不在,從炕底下翻出那枚戒指。她高興壞了,正想著跑回家去,卻瞧見山頭墳地有人。該是自己倒霉,偏偏好走不走,偷摸上山來看個究竟。
今天被人打死個老爹,還得老娘倒貼戒子給人家!老娘造了哪門子孽?姑姑滿臉不情願的交出戒指。
袁老三從洪貴姑姑手裡拿走戒指,交給熊辰豪。
按既定套路行事!
熊辰豪心領神會,走遠幾步,悄悄拿出複印機將金戒指列印一個。列印好的戒指交還給三叔,留下原件。有一個戒指原件,便可給洪貴和他們自己列印金子。
袁敬忠把戒指還給洪貴姑姑,教訓她道:
「說起來你是洪貴長輩,乾的事情可真不像話!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老子不想管你家的破事。這戒指既是你爹娘的遺物,給你帶著留個念想。以後記得清明節來給你爹娘上墳,祭拜祭拜。如若不然,我會上門要回去,聽到沒有?」
「大哥說的是,老婦記住了。」姑姑本以為沒指望了,這下又得到戒指。她喜不自禁,手心攥的緊緊的,滿口應承下來。說完顧不上招呼大侄子了,小碎步下山坡,興沖沖趕回自己家去也。
洪貴三人回到半山的小平地時,夕陽傍山腰,天色將晚,山風涼颼颼的颳起。暮鳥返回山林,嘰嘰喳喳的叫喚著。袁敬忠在洪貴家破損的灶間生了把火,熱了熱蛇肉,三人當晚飯吃。袁敬忠吃完飯把陶土罐做的鍋托起,趁著最後一點落日餘暉,走下一段山路,從山間小溪里扛了一鍋水。
大牙想想當個古人不容易啊,喝口水得跑出家門打,洗衣服得跑出家門洗,真是夠累的。搞不好水源偏僻,來回一趟馱水還得走半天路。人生的一半時間都花在路上。
袁三叔回草屋燒開了水,晚上在洪貴家門口的泥地上,搭個柴火堆,升起一團火來。火焰赤騰騰,照的屋前山坡地一片亮堂。吸引一眾飛蛾圍著撲騰。嗶嗶啵啵的樹枝爆裂聲,山林間格外清脆。七八月山間入夜還是很涼的,袁老三打算就火,好好的給洪貴洗洗澡。沒有肥皂,他尋了些皂角,揉碎擠出,摻到水裡。熊辰豪一起幫忙,將洪貴脫個精光,四隻手來回搓捏。
洪貴皮膚上、頭上陪伴多年的膏泥被好好洗刷一清,頭髮里虱子大大小小捉出四五十個。洪貴攤開手掌接著,熊辰豪拿片大樹葉收集起來一卷,往火力一扔,一陣爆響。
大牙默念往生來世解怨咒超度群虱:
各位小友,小貴供養多年,也算對得起你們了。就此別過,以後各不相欠。望爾等重新投胎,來世做個自食其力的小爬蟲,好歹有點進步。
洗好后一看,洪貴身上的黑落入洗澡水裡,他像去了皮的芋艿。小孩的皮膚原來還是挺白凈的。袁敬忠草屋周圍扯了些嫩藤條和干茅草。他在軍營里久了,什麼都學一點。順手編一雙小草鞋,試試大小,給洪貴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