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噬骨的疼痛
天空中飄著白色的柳絮,漫天飛舞像是小棉花,又像是隨風而散的蒲公英一般,天空陰沉沉的,那雲很低,壓的讓人彷彿喘不過氣來。
天色比較暗淡,清晨的公路上安靜非常,只是偶爾有幾輛車從公路上經過,但也很快消失在路的那頭,快的像是不曾出現過。
空氣中透著一絲涼意,車窗打開了一些,涼風從車窗外灌了進來,打在臉上帶著一股疼意,讓人忍不住發起抖。
安心單手掌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肘架在了車窗邊,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她一頭長發披散著,臉上帶著一副大大的黑色墨鏡,遮擋住了她大半張臉。
她右手腕一轉,車子駛進了停車場中,她從車中站了出來,看著幾個莊嚴肅穆的鎏金大字,她久久凝神。
這個地方她只來過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繞到車尾處,從後備箱中拿出包裝好的素雅白菊花,她抱著一大束花慢慢地向台階上走去。
憑藉著記憶,她從一間一間格子式樣的公墓中找尋那張熟悉的面孔,安心看著上面的照片,一張一張的仔細看著,生怕會有遺漏。
可是當她把那整面牆上的照片都看了一遍后,卻未發現那張熟悉的臉,她不由得一陣驚恐,她又快速地看了遍,仍舊是毫無所獲。
把臉上的墨鏡一把拿了下來,她讓自己沉靜地再看一次,她從最左側第一個,一直仔仔細細地看到最右側的最下面一個,仍舊是找尋無果。
頓時,她的心裡一陣驚慌失措,她從格子間走了出來,想要再次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
不會錯的,雖然她只來過一次,雖然那天她哭昏過去幾次,可是她仍舊記得是在這個位置,肯定是這裡沒有錯。
只是——
她的目光看向那張陌生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陌生的,她不認識。
「姑娘,你來看人?」
一個年約六七旬的老伯拿著一把掃帚走了過來,看到安心抱著一大束白色菊花站在公墓格子間外,詢問著,他的聲音略帶沙啞,充滿滄桑。
這裡每天來的人都很多,像安心這樣找不到的人也很多。
看到安心點點頭,老伯繼續說著,好像在安慰她,「第一次來?找不到很正常。」
「不是第一次。」安心幽幽的開口,抱著白菊花的手縮緊了些,「老伯,請問一下,顏淮恩不在這裡了嗎?」
她實在是說不出『埋在這裡』,她回頭又看了眼牆上的照片,有些緊張的問道。
「哦,他上個月換了地方,走,我帶你過去吧。」老伯把手中的掃帚放到了一側,讓它靠在牆上,拍拍手向安心說著。
換地方了?
為什麼突然間換了地方?
「麻煩您了。老伯,您知道他——為什麼會換地方么?」安心跟著老人向公墓的另一側走去,老人的腳步極慢,安心順著他的步伐慢慢向前走著。
「不知道啊,上個月有人出錢給他換了個好地方。」說著老人嘆了一口氣,「哎……也算是讓他瞑目了,至少有女兒常伴左右。」
因為他的話,安心的腳步頓了下,停在了原處。
老伯見她沒有跟上,慢悠悠地轉過身子,打量了下她,「看你的年齡,和他女兒是朋友吧?!造孽哦,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麼沒了。哎……不說了,我帶你過去吧。」
安心的腳像是灌了鉛一樣,越是靠近那裡,她越是沉重的抬不起腳,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抱著花的手在懷裡使勁的縮緊。
「到了,就是這裡了。」
老伯帶她來到一間裝飾考究的房間中,這裡不像其他地方冷冰冰的,刻意營造出的溫暖氛圍卻讓安心仍舊止不住的發抖。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她站在房間門外,整個人僵住了,她再也不能向前跨出一步。
她一眼就看到了大廳中間擺放的兩張照片,中間的位置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而在另一側就是顏奕朵的一張照片。
從看到這兩張照片開始,安心的眼淚就止不住的跌落下來,心裡一陣陣的抽痛,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在她的腮頰上留下一道道淚痕,冷風掃過,帶來刺痛。
可是,臉上的痛不及她心裡的千分之一,那種撕裂般得疼痛清晰的從她每一個毛孔中復甦,她整個血液都被疼痛充斥著。
身體上的,心裡上的,那種痛像是要把她生生撕裂成碎片一樣,她哭得不可遏制,把一旁的老伯嚇了一跳,忙扶住她,怕她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安心輕輕搖了搖頭,哽咽著說,「老伯,謝謝您了,您先忙吧。」
她挺直了身子,腳步沉重緩慢而又堅定地向里側走去,身後的老伯看著她故作堅強的背影,搖了搖頭便轉身離開了。
每踏出一步,安心就像是踏進了深淵,她以為過往的一切都能隨著記憶而煙消雲散,可是那被嗜咬,被尖利爪牙硬生生撕扯裂開的疼痛,那被猩紅的鮮血染滿的天空在此刻卻是那麼清晰起來。
那天下午發生的一切,在此刻如同再次發生一般,讓她疼的直不起身子,她一隻手撐著旁邊的桌子,舉步艱難地向前走著。
她的鼻翼中似乎聞到了屬於她自己的血腥味,她的耳朵里似乎聽到了惡犬啃磨她骨頭的聲音,她似乎聽到了姜美娜那刺耳銳利的尖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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