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揭短兒
方家村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可平靜的表面下,卻激流涌動。
這天,天剛蒙蒙亮,方家上房大門外就傳來一陣吵鬧聲。
幾個壯漢抬著錢管事,徑直闖進了方家老屋。
浩浩蕩蕩的人群,立刻吸引來為數不少的村鄰。有心過來查看,又懼於錢管事凶名在外,無人敢上前輕觸虎鬚。都躲在暗處窺視著方家院子的動靜。
「薛氏,給本大爺滾出來!」
錢管事的臉腫成了胖豬頭,上面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一隻眼圈烏黑,嘴角上還有一道老長的血痕,顯見得受傷不輕。
他在莊子隻手遮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家那隻母老虎!
一想到那隻母老虎逮著人,就專門撿軟肋處揍,他就覺得那隻青紫的眼圈更痛了。
方家炸開了鍋。
薛氏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地在屋子轉來轉去。
「老娘原本以為手到擒來,不料卻讓那死丫頭躲過去了。這可怎麼辦好?」
錢管事看中了方春雨,執意娶她做小,請她牽線,還送了五十兩銀子的彩禮錢。更言明,事成后另有重謝。她原以為此事十拿九穩,便歡天喜地應下。不料,她和方石柱提及此事,當即就被方石柱沉著臉拒絕了,這才有了她後來使計之事。
到了眼下這步,由不得她不著急。
屋裡遲遲沒動靜,錢管事為數不多的一點耐性,也被徹底消磨。
「哼!」
他沉下臉,眯縫眼裡都是陰鷙,一揮手,惡狠狠命令他帶來的幾人:「你們都給爺砸,用力砸!爺沒喊停,你們就不許停。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能躲到幾時!」
「是!」
凶神惡煞的幾名壯漢呼啦啦一湧上前。
見幾個凶漢硬往裡闖,薛氏心頭那叫一個怒啊!
一口憋屈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眼看事情難了了,她才緊趕慢趕出了院門。
剛一現身,頭頂上突然閃過一道棍影……
風聲呼嘯,那凶漢手中飛舞的長棍擦著她的頭皮落下,嚇了她一大跳,一屁股跌坐在地。
「啊!——」
她的驚叫聲,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看著跌坐在泥地上形象全無的薛氏,眾人哄堂大笑。
「呵!」
錢管事歪坐在兩人抬轎椅上,摸著烏青的眼眶,嗤笑:「躲啊,你怎麼不繼續躲?」
薛氏敢怒不敢言。
「今兒一早就見喜鵲在枝頭喳喳的叫,我就料定,今兒個肯定是有大喜事兒。」
她扯出一臉假笑,忍著痛強撐著爬起,故作無事人狀,撣撣灰,「這不,原來是錢管事大駕光臨,倒是應了這喜鵲叫枝兒的好兆頭呀!錢管事,快快,快裡面有請。」
她噼里啪啦一番誇讚。
「少啰嗦!」
錢管事並不領情,反而用力一拂推開她,好似在驅趕臭蟲般。
皮笑肉不笑地瞅她:「哼!終於捨得露臉了,我還以為你鐵了心要躲起來裝死。沒辦法,爺就只能自己動動手,拉伸下筋骨。」
薛氏內心懼怕,表面卻不敢流露出來。
「錢管事您說哪裡話?我這不是在後院忙著,沒聽見這邊的動靜。」
她趕忙賠笑,瞄了眼左右朝他遞眼色:「錢管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眼下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您看,能不能先讓幾位大哥歇口氣兒?咱們有話到屋裡說,屋裡細說。」
原來,在二人說話時,那幾個凶漢也在瘋狂四處使壞,掀桌子砸東西,折騰得一陣雞飛狗跳。
「也罷!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錢管事手一抬,阻止了那些搗亂的凶漢,轉身大步進了屋。
薛氏咬咬牙,趕忙追上。
錢管事大刺刺打橫坐在上首,一雙肥腿擱在小几上,把玩著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一臉狠厲沖著她笑。
薛氏忙上前斟茶:「這是我一直珍藏的極品大紅袍,尋常都捨不得拿出。難得今兒您登門,才特意找了出來。來,錢管事您喝茶……」
「喝個屁茶!」
錢管事隨手一拂,那茶就飛了出去,「哐當」一聲墜落在地。
獰笑的眯縫眼裡都是陰狠:「你答應了爺的啥事兒,自己心裡清楚。爺也不多說了。後面該如何做,不用爺教你吧?」
「是是是,我知道,我都知道。」
薛氏連連陪不是:「不過管事大人,錢管事,錢大爺誒!當初您讓我把人交給您,我可是讓那丫頭親自送上門了呀!這到了嘴的肥鴨子,您怎麼就讓她飛走了?您老可真是……有些迷糊啊!」
她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錢管事當即就變了臉。
猛跳起來,滿嘴唾沫星子噴到她臉上。
「廢話!要不是你消息有誤,我能讓到了嘴的肥肉丟了?」
「你不是說那臭丫頭逆來順受,體格柔弱,好欺負。結果呢?呵,那死丫頭明明不是什麼善茬,你要是消息無誤,爺早就搞定她了,至於現在這般裡外不是人,滿身是傷?」
「她倒長本事了!爺好好的一番算計,依然讓她給逃了。不僅如此,還連累本大爺……」
「不怪你,爺該怪誰?」
錢管事摸著自己的熊貓眼,磨牙聲不斷傳來。
「這……」
薛氏眼珠子一轉,不但不著急,反而笑了!
「爺,依您這般----要錢有錢,要勢有勢,走出去,在咱這十里八鄉的,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她方春雨跟了您,自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數不清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她又怎麼會不願意?」
這話說到錢管事心窩子里了!
當即得意地一抖袖口:「哼,算你說了句人話。」
「不過呢……」
薛氏刻意吊著他的胃口。
「不過什麼?」
錢管事當即黑了臉。
「爺,小婦人有幾句話不當講,不過還是得講。」
薛氏盯著他的臉,話,說得很慢:「爺您看,您雖然年輕有為,又才高八斗、家財萬貫,可終究……成了親。抬我家春雨過門,就是做小。我家春雨心氣兒高,雖然她早就傾慕爺,想跟著爺,可終究也是委屈了她不是。」
錢管事心頭大喜!
「她當真早就仰慕爺?想跟著爺?」
一想到春雨那柔軟的身段,嬌嫩如花苞兒的小臉,他的某處便不可抑制,有了抬頭的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