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孰是孰非
「就是剛才。」
哭嚎的方文皓主動替大家解惑:「大伯母打我三姐,戴的鐲子飛出去,摔碎了。她說要打死三姐……嗚嗚嗚……哇哇哇……」
他越說越傷心,哭得一抽一抽的,不住打嗝。
「鐲子戴在她手上,她不小心摔了,還非要賴到我頭上,嗚嗚嗚……」
方春雨也哭得傷心。
村鄰指責的目光齊齊看向她,眼底的鄙視讓薛氏的臉火辣辣地在燒。
「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薛氏見勢不好,連忙辯解:「你這小賤蹄子,我什麼時候打過你了?又什麼時候說過要你賠了?你別在這演戲,給老娘起來。」
說著,她又要上前。
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徑直擋在她身前,扶起方春雨不讓她靠近。
「薛氏,你別太過分了。」
「再怎麼說也是你侄女兒,冤枉一個孩子你就不臉紅?」
「就是就是,有啥事兒不能好好說?偏偏還要打人,難道你還想打死她給你償命?」
面對眾人指責,薛氏有苦說不出。
明明是這個死丫頭設下的圈套,她壓根就還沒來得及動手好么?可這些人眼瞎,心也瞎,看向她的那都是什麼眼神?
真是氣死人了。
「怎麼回事?」
就在眾人鬧吼吼圍成一圈兒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怒吼。
眾人齊齊回頭,就看見方家主事人方保全就站在身後,扛著把鐵鍬,背上背著個竹簍,一雙褲腿高高挽起,露出一雙沾滿淤泥的腳。掃過眼前里三層外三層的人,臉上青筋突突直跳。
他一開口,眾人自然而然分開,露出人群中央,那兩個抱在一起嚎哭的孫子孫女,還有臉色鐵青上串下跳不住怒罵的兒媳。
只一眼,他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比起劉氏對這個兒媳百般維護,方保全卻對這個家生子丫頭出來的兒媳有諸多不喜。至從她一進門,這些年挑了多少事兒,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誰知,她如今越發變本加厲,欺負自己的侄兒侄女,居然欺負到明面上來了。
可他有再多不喜,都比不過有了出息的長子喜歡。
哪怕看在長子方大業的份上,他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事兒圓和了。
一看見他,薛氏好像看見了救星,雙眼一亮,趕忙擠到近前。
扯著嗓子直嚎:「爹,您老人家可要給兒媳做主啊!兒媳今兒受了大罪了……」
「閉嘴!」
方保全厲叱一聲,額頭青筋跳得更歡快了。
薛氏被嚇了一大跳,趕忙縮成一團再不敢言,暗地裡,卻一眼一眼惡狠狠地剜著方春雨,眼底的狠意,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了。
她倒是沒看出來啊,原來這個死丫頭居然毒、這麼狼,這麼多年居然連她都被騙了!
「是非公道,我自由論斷。」
方保全回頭往看熱鬧的人群堆里一掃:「看啥看,有啥好看的?都散了,散了吧。」說完,隨即揮了揮手。他發了話,眾人自然不好多留,都眼含擔憂的相繼離開了。
等眾人一離開,院門立刻掩上。
不料門外卻傳來一道奚落聲:「方老漢,那總歸是你的親孫女,別再關起來打。打壞了,你自己不心疼,我們一村子的人都替你心疼哩!」
這話氣得方保全一張醬紅色的臉唰一下變成了絳紫色,腳下一個打跌,險些摔倒在地。
「爹!」
薛氏見他險些摔了,趕忙上前攙扶。
卻被方保全用力甩開了。
「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
眼下雖然還沒到夏天,可正午時分的太陽依然很毒,火辣辣地掛在頭頂。
方大山在地里忙活著。
方家的幾畝土地,在他的腿斷了后,便悉數典當了。如今還在栽種的地,都是錢家莊子佃租的。佃租來得地,就好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阻擋在方大山心頭,讓他片刻也不敢懈怠。
地里的大麥、黃豆、蠶豆、豌豆長勢時分喜人,油菜花也相繼開放,可那些沒過人小腿的雜草也長勢良好,拚命奪取農作物那點有限的營養。
方家人少,為了能多收點糧食,只得都起早貪黑鋤草。可鋤草無法斷根,過不了一月,地里又會長滿密密麻麻的雜草,還容易傷了農作物的根。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手拔。拔草后雜草長得慢,一般需要兩三個月,才會重新長滿。
這是個很考驗體力的活兒,要是動作快,拔完了草還能休息一段時間。若是動作慢了,這邊的草剛剛拔完,山坡另一頭已經拔過草的土地上又長滿了野草。
周而復始。
方大山的腿並沒有長好,可地里的活兒離不得人。他只得帶了張杌凳坐下,再貓著腰一手杵地,一手拔草。
即便這樣,他手上的動作也並不慢。
看著挺著大肚子的月娘一陣心酸,眼圈也忍不住紅了,趕忙埋下頭抹了淚,裝作拿起竹筒遞來:「他爹,休息休息,先喝口水吧。」
眼瞅著一塊地上的雜草快要拔完了,方大山鬆了口氣。
直起腰接過竹筒喝了一口水:「石柱他娘,你也歇一會兒吧,這塊地半晌應該就能拔完草,等下晌咱們去河套那片油菜地,那地里的草也長得老高了。」
這地,多精心伺候著,莊稼才能長得更好,也能多收點糧食。
「大山,大山!」
二人剛剛才歇著,遠遠的,就看見吳四叔一路狂奔而來。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快,快家去……你家春雨被薛氏那老娘們兒給打了!」
「啥?」
方大山傻了眼。
月娘一愣,等反應過來,當即哇一聲哭了出來:「那個殺千刀的,我苦命的春雨呀!」
正在地里忙碌鋤草的方石柱聽見動靜,扛著鋤頭跑了過來:「我找那老娘們算賬去!」說完,擰著鋤頭便急火火往家的方向跑,很快便跑得沒了影兒。
月娘一看方石柱擰著鋤頭跑了,心頭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