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7 憶童年
卻最終一無所獲!
杜冰為了保持先皇最後的體面,這些天沒少殺人。
「先皇就躺在裡面,是末將無能,只能尋來此等劣質如黃花梨木棺材替先皇停靈……」
杜冰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先皇的皇陵,早在他登基之日,便開始著手修建。
可惜,此處離帝陵所在相隔千里之遙,如果尋常倒也罷了,可以安排人手把龍棺移進帝陵。可落到如今,眾人再不能移動了,只得在秦嶺就近選了一處山清水秀之地,草草將先皇埋葬。
先皇下葬那天,天氣越發惡劣。
鵝毛大雪紛飛揚落下,時間不長,就在人身上落下厚厚一層雪。
葬禮一應從簡。
這位算計了一輩子的帝王,生前享受著人間至高的無上榮耀,死後,葬禮寒酸得連普通王公大臣都不如,就這樣草草擇了一塊地,便被埋了進去。
當墓碑升起,眾人各自三拜九叩之後,離別不得不提上議程。
他們這些人之所以聚在一起,不過是聚在聖上身邊。如今先皇仙逝,再留下自然沒有了意義。
是各自回家安好,還是另投明主,也是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眾人紛紛朝著墓碑做最後道別,然後果斷下山。
「你幾時離開?」
看著在墓前跪的筆直通紅著眼的端王,杜冰長嘆了一口氣。
「你走吧,我還想留下陪陪他。」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端王第一回開口。那嘶啞的嗓音,開裂的唇瓣,都顯示此人的身體狀況極差。
一股戾氣直衝上腦。
杜冰兩大步上前,扯起蕭玉棠:「起來!這大冷天你一直跪著,是不想要你的腿了?」
蕭玉棠沒動,任由他擰著,像一堆軟趴趴地爛肉。
「起來!你這樣對得起先皇,對得起他的你的厚愛嗎?他剛剛才走,你就成了一堆爛泥,你對得起他的祈盼嗎?說話,你說話啊!」
杜冰沒忍住,一拳擊打在他的下巴上。
「不要你管!滾開,讓我自生自滅好了,誰讓你濫好心?滾,滾啊!」
端王咆哮著,吶喊著。
順勢給了杜冰一拳。
這一拳結結實實落到杜冰下巴上,疼得他「噗」的噴出一口血。
下一刻,二人便扭打在一起。
旁邊有人想衝上去拉架,都被方春雨制止了。
「隨他們去吧,發泄發泄一下也好。」
發泄完了,該幹嘛幹嘛。
人生的路很漫長,總要為活著的人打算。
果然,兩個打得渾身是傷的男人直到精疲力盡,才雙雙摔倒在地。
「起來!」
杜冰喘了口大氣,想推開還試圖扭打他的端王。
端王一頭一臉都是血,狼狽得不成人樣。
一道白色的嬌俏身影從遠處緩緩而來,有軍士發現了異常想要阻擋,卻被蕭玉棠阻止了。
看著那道了無生氣的倩影,蕭玉棠神色複雜。
那女子頭上戴著一朵白色絹花,走到蕭玉棠面前站定。
四目相對,默然無語。
最終,她再度緩步上前,越過蕭玉棠身邊,走到墓碑前站定,緩緩伸手摸向那座新刻的墓碑。
「聖上,等等我……」
女子終於開口,蕭玉棠臉色大變,下意識想阻止,卻快不過對方的動作。眼睜睜看著對方重重一頭撞到墓碑上,身軀緩緩滑落,在墓碑上流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不!——」
蕭玉棠瘋狂大吼,頹然癱倒在地。
方春雨狂奔上前後,才發現端王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奔流的淚,都落進了她的脖頸里。
「哭吧,好好哭一場,便什麼都過去了。」
她抱著他,輕拍他的肩膀。
偌大的男人蜷縮在小女人的懷裡,緊緊抱著她,力道大得幾乎勒斷了她的腰。
方春雨也落了淚,無聲擁抱著他。
杜冰從地上爬起,冷漠地看著墓碑前身子逐漸涼了的女人,下令把此人葬在帝陵旁側。
那一晚,端王飛起了高燒。
方春雨衣不解帶照顧他,替他擦拭一身血漬,替他治傷。從頭到尾都陪伴著他。
就連壯壯也乖巧地爬過來,笨拙地拿著帕子替他擦手。
「爹爹不疼,壯壯呼呼就不疼了。」
端王的手倏地一顫,死寂的眼神里終於有了變化。
沒有焦距的眼慢慢對上那道小小人兒,眼裡終於有了反應。
他把壯壯摟進懷裡。
沒有說話,沒有動彈,只是靜靜地摟著他。
壯壯僵著小身子。
有些不適應的看看娘親,又看到自己父王衣襟下那一片青紫。
他明白那是什麼,上次他頑皮傷了手指頭,手上也青紫了一片,他好疼好疼,也渴望娘親能抱抱他。他覺得,娘親的懷抱讓他的手都不你們疼了。
父王身上的青紫更多,一定很疼很疼吧!
既然如此,他就勉強讓他抱一抱,安慰安慰他吧。
壯壯小大人般想著。
還笨拙地拍拍他的背。
端王的身軀倏地一僵,又很快放鬆下來,將懷裡的小娃娃親了親。
「壯壯,我的兒……」
壯壯年紀小,時間不長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方春雨接手安置了他。
身旁,那個男人總算開口說話了。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是奶娘帶大的。母妃一年有半數時日病著,輕易不讓人探望。小小的時候,我就喜歡鑽進花叢的狗洞里,只為了能在暗處偷偷看一眼母妃。哪怕只是一眼,我也能高興一整天。
後來,父王無意中教導了我一句詩,在見到母妃時,她第一次對著我展露了笑容。
那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笑,我很開心。從此便找到了自己努力的目標。我努力學習,人人都道我是出世的天才,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可誰能知道,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天才,天才都是百分百汗水,加一分天賦得來的。我有天賦,也肯努力,所以才成就了那時的我。
只是我還是不開心,我就算得到了全世界,可我最想要的,卻永遠也得不到。儘管父王偶爾會誇獎我,可更多時候,他會對我要求更加嚴格。母妃養病的時日愈久,我一年也見不到她兩次,更逞論討她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