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 反目成仇
「錢兄,聽聞你回京,蕭生特意等在此處替你踐行!」
笑聲爽朗,氣質風光霽月。
這等通身氣派,哪裡還有半分他記憶里的模樣?
錢塵逸不由看得眯起了眼,在小廝攙扶下下了馬車,抖了抖袖口站在台階下望著他。
「難為你有心了!」
一晃經年,再聽得此言,錢塵逸幾乎要認不出他來。
當下暗嘆一聲,錢塵逸順口推辭:「眼下正值盛夏,此刻趕路時日正好,要是再行耽擱,頂著大太陽也曬得人頭暈眼花,人疲馬乏。錢某在此謝過,至於這酒嘛!不飲也罷!」
「錢兄這是說哪裡話來!酒足飯飽才好趕路不是?」
蕭玉棠爽朗一笑,作請的姿態來:「錢兄,裡面已經備好水酒,還請錢兄進來痛飲一番,也算是全了你我的這段情份!」
話已至此,錢塵逸再想拒絕便顯得過於矯情了。
「如此,錢某便先行謝過了。」
語罷,抬腳逐步邁上了石階。
待得上到最頂一層石階時,錢塵逸無意間一抬頭,才驟然發覺,對面的蕭玉棠周身氣勢非凡,那雙睿智的眼神就如同那開鋒的利劍,鋒利無比,氣勢如虹。
錢塵逸忍不住心頭顫了顫,強自鎮定心神,勉強笑了笑。
「今日,勞煩蕭生了。」
蕭玉棠似乎沒有看見他失神的模樣,隨意一拱手:「錢兄,裡面有請!」
二人進了涼亭,各自落座。
錢塵逸這才發現,眼下酒已溫好,菜色齊全豐富,顏色喜人。要不是此刻心境不對,他都要開口稱讚一番了。
旁邊的小廝趕忙上前,替二人滿上水酒。
蕭玉棠率先舉起杯:「錢兄,回想起當初,我和春雨夫妻二人,多番蒙錢兄相助。尤其是春雨,當年在方家村時,你更是照拂有加。否則,想必此刻我夫妻二人墳頭的野草都長出老高了。這一杯,蕭玉棠敬錢兄多年愛護之誼。」
說完,一仰頭,蕭玉棠便幹了杯中酒。
錢塵逸端著酒,卻並不飲。
「好說,今時不同往日。當初之事不提也罷!」
要是早知有今日,他再不會走到眼下這一步。至於他會如何做呢?錢塵逸的眼神有些迷濛,不由又想起那最初相見時,那一臉自信飛揚的女子來!
要是早知道有今日,他便是拼了一死,也會把那女子收入自己的羽翼下,再不可能,再不可能如這般……
「錢兄為何不喝?」
蕭玉棠一挑眉,眸子裡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意味:「想必錢兄也知道我的本事。蕭生真要對錢兄下毒,也斷然不會下在這水酒里。」
他手上要兵有兵,要人有人,真要動手,絕非此刻猶如喪家之犬的錢塵逸能抵擋。
這話讓錢塵逸很有些狼狽!
是啊!
以他那手出神入化的點兵之術,這蕭玉棠真的要對自己用毒,多得是機會,還真犯不著在水酒里下毒。
「只是想起了些許往事,一時有些感慨罷了!」
錢塵逸說完,便仰頭飲盡了杯中酒。
蕭玉棠笑笑,沒有在此事上過多爭辯,放下酒杯,任由小廝再續滿杯。
「錢兄,咱們再喝一杯!」
二人連飲了三杯酒,這才各自放下酒杯。蕭玉棠揮揮手,揮退左右。錢塵逸明白三杯水酒已過,蕭玉棠這是要和自己說話,隨即也把身旁的小廝打發走。
等到涼亭里只有彼此二人時,蕭玉棠這才慢慢收了臉上的笑容。
錢塵逸暗中警醒,正事兒來了!
「錢兄,你可是惱我斬殺了大監軍?」
錢塵逸搖頭。
「你我立場不同,於你來說,他是敵將,斬殺他大功一件,自然殺得。」
「錯!我是為了錢兄,這才斬殺了他。否則,我只要能困守此地,便是大功一件,何苦再做那錦上添花之舉。」
蕭玉棠端坐,說起話來不疾不徐:「錢兄難道還不明白,蕭玉棠為何要如此做嗎?」
錢塵逸眸子閃過一道狼狽色,卻不多言。
「你不過是想看我錢家和今上離心,這才作出如此挑撥離間之舉罷了!」
「又錯!」
蕭玉棠再度搖頭,見錢塵逸想說話,他趕忙制止著:「錢兄莫急,你且聽我說完。淮南王為何會派你前來此?追其最根本的緣由,還不是因為你我親如兄弟,對彼此最為了解的緣故。這點,錢兄沒有異議吧?」
錢塵逸自然點頭。
他和蕭玉棠親如兄弟之事,原本在朝中就不是什麼秘密。聖上更是在臨出發前,更是特意就此事吩咐過他,讓他想忽視都難。
「既然那淮南王明知道你我親如兄弟,卻偏偏還派你出兵。這也說明,其實在你尚未出兵前,他便替你準備了兩個結局。」
蕭玉棠伸出兩個手指頭比劃著:「其一,自然是你斬殺了我,這自然是大功一件,等你回到盛京,加官進爵自然不在話下。可是從長遠來看,你錢塵逸為了榮華富貴,連自己的生死兄弟都能滅殺,以後誰要是想投奔於你,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三思而後行。所以,你一旦選擇了這條路,即便眼下是一條康庄大道,也用不了幾年,你也得拿你的項上人頭替我等陪葬。關於這一點,你不能否認吧?」
這話說得錢塵逸深深地瞪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這點,其實他也想到了。
更無法否認。
蕭玉棠笑了笑,繼續說道:「其二,便是我滅了你。你是錢家人,我殺了你,便是和錢家不死不休,更是和幾大世家為敵。如此一來,他淮南王不過就是動了動嘴皮子,不但得了利,剪除了羽翼,更是讓幾大世家甘願對他俯首帖耳。錢兄,你明知道這是陷阱,難道還真打算跳進去?」
錢塵逸沉默良久,嘆了口氣。
「為人臣子的,自古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聖上如何,錢某不便品論。不過,你倒是說對了一件事。你斬殺不斬殺大監軍,其實結果都一樣。聖上想要治我的罪,多得是理由。也不差這一件。」
「既然你明白其中的關鍵,為何還要回盛京?不如……」
「且慢!」
錢塵逸突然開口打斷了蕭玉棠未完的話語,站起了身:「今日,你邀我前來同飲,說明你過去也是真心實意把我錢塵逸當作兄弟。我心懷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