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 靜夜·守護

殤 靜夜·守護

那夜原本是寂靜的。

哄罷念姊,她又溫好湯藥,端到他面前,看著他一滴不漏的全部喝掉。

一碗極苦難耐的湯藥下肚,耶律斜軫不禁糾起眉頭,略帶尷尬的怨乞道:「莫如,可不可以不要再喝葯了。」

「不可以,你的傷尚未痊癒,這早晚一副的葯不能斷的。還有,你別又想耍詐。」養傷是大事,姑息不得。她睜大雙眼,語氣里沒有絲毫的讓步。

他灰溜溜的睨她一眼,輕輕垂首,他怎麼忘了,莫如也是很兇的。

望著他如孩子般失落的表情,她淺淺微笑,説來好笑,這個大男人出奇的怕喝葯呢,雖然她知道這葯的確是苦了些,但是從未見到過這麼不愛喝葯的人,起初葯端到他面前,他總是想方設法逃避,要麼裝睡,要麼就是和她扯一些有的沒的的事情,要麼就是,就是在吻她…總之,這個男人的「詭計」是很多的,後來她看穿他,於是每次都先要看著他把葯一滴不漏的喝下去才安心。

嘴邊的弧度更深了一些,攤開綉帕,拾起早就準備好的兩顆蜜餞放到他口中,他先是一愣,隨即朗聲笑開,她嘆息,看吧,還得當孩子來養。

滲入心腑的甜意舒緩了他口中的苦澀,漸漸咀嚼出幸福的滋味,這一生若是有她相伴,那麼他就再也不怕喝葯了。

擁她入懷,護在胸前,「念姊睡了嗎?」他低問。

「恩,睡了。」她將頭側枕到他肩上,抬眼望向窗外的明月,感受著他的溫暖,他的愛護,若是以後都可以這樣,那該多好,相依而偎,那麼簡單,那麼簡單的幸福。

只是,她知道,他不是她一個人的。

他的傷勢已好了七八分,許多事情再也耽擱不得,他們必須得離開了,然後一直北上,回到遼國。那裡有他的國家和抱負,以及那個女人。

輕臉眼瞼,微啟朱唇,輕聲道:「軫哥,我們該離開這裡了吧。」

「可是,你喜歡這裡不是嗎。」他知道她喜歡這裡,並且深深眷戀這裡的與世無爭,只要她喜歡,他便願意冒著任何風險並且放下一切來成全她的喜悅,他要的,也是兩個人如此簡單的相伴。

「我喜歡,但這裡畢竟不是久留之地,多呆一日都可能會面對難以欲知的危險,何況,你是遼國的南院大王,我不能再耽誤你,而且,而且…」她心頭無端的溢出些許酸澀,是,她是很小心眼的,許多人和事,她依然無法釋懷。

「而且什麼?」他急急的追問,危險,他的聲榮他都可以不顧的,她的擔憂還有什麼。

「還有,熙寧。」她輕輕推開他。

「熙寧早就走了,你離開之後不久,她便走了。莫如,我承認,我對她的確有愧疚,並且很深,但是,我不可能再和她一起,我愛的人是你,我的妻是你,只是你。」他深深凝視她,心中一陣揪緊,原來她為他付出那麼多,她這樣倔強的一個女子,卻甘心為了他這般委屈。

「真的嗎。」雖然知曉他不會騙她,但她還是有些不安。

他點頭,直視她的黑眸中沒有半分虛假,「莫如,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再離開我,更不要,不要愛上別人。」他把她箍進懷裡,或許他沒有資格這樣要求她,但是,他承認他也是個非常自私的男人,想到她曾是另一個男人的妃子,他的心也持續的疼著。

「軫哥,」她在他懷裡仰頭望他,水眸中波光粼粼,「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即使曾經歷過那麼多的傷害和痛楚,即使不只一次想要忘了他,即使她曾以為彼此再也沒有相見相守的可能,但她卻無法否認,她愛的人,是他。

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

他把頭埋進她的頸項,不願讓她看見眼底越來越濃聚的濕意。

誰都不再言語,只是相擁,一切彷彿都靜止了,如同許久以前他許她的那樣,天長地久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

窗外一聲激烈的犬吠劃破了黑夜的寧靜,一切都來的那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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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如,答應我,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出來。

他緊握住她的手,他的語氣和眼神都是堅決的。

她讀懂他眸中的深意,含淚凝視他,亦是堅定的搖頭,「你説過,生死同命,不離不棄。」

驀地,他俯身,近似激狂的吻住她。

那個吻非常的深,也非常的短暫。

我不能讓你涉嫌,一絲一毫都不能,莫如,你是我的命。

他重申他的堅決,並且用他方式懇求她。

你是我的命。

那一刻起,她真的開始懂他給的愛情,深刻的用生命來給予對她的守護。

這種深切的認知讓她心頭漫溢出比感動更深的痛楚,淚水溢出眼底,她只能輕輕的點頭。

他對她笑了,淺淡卻又深涵的微笑。

屋外打殺廝鬥的聲音愈演愈烈。

握緊佩劍,他轉身推開門衝進那片廝殺之中。

然後,門又被迅速的掩上。

她抵著屋門,身子不住的顫抖,直到一雙纖軟的手輕輕握住她的。

她抬頭,臉上的淚痕未乾,對著替她抱著念姊的女人愧悔的説道:「對不起,連累了你們。」

他們終究還是被發現了,當他們發覺到這種險情時,大批的宋兵已經把這座農莊團團圍住。

這個原本寂靜安寧的夜晚,霎時被所有的黑暗和陰霾侵襲。

女人輕輕搖頭,「罷了,都是命。蘇姑娘,男人自有他們的想法,我們留在這裡便是他們最大的安心。」

若是一般的農村夫婦怕是早該因為這種仗勢把他們交了出去,可是,出人意料的,這對夫婦卻選擇助他們一臂之力。男人與褐良、禇石一道在外與宋兵周旋,而女人則悉心的幫她照顧著念姊,並把方才她與耶律斜軫之間一切的靜靜的看在眼裡。

或許,這對夫婦並不平凡。

她想起男人走時,女人看著男人的眼神,承載的只是滿眼的溫情和信任,女人説:「小心。」男人也只是輕輕點頭,轉身開門,踏進那場未知的械鬥之中。

「自打你們一來,我便知道你們並不是簡單的人物,雖然不知道救你們會帶來怎樣的遭遇,但是你和耶律公子的情誼假不了,我們看的清清楚楚,許是過來人,所以我們選擇幫助你們。」女人説的清淡卻也真摯。

「謝謝。」她從心底感激他們。

女人淺笑,繼續説道:「我男人出去的時候,我也怕,但是我想我是他的妻子,那麼不管怎樣的境地,我都要信他,讓他安心。」

信他。

讓他安心。

她輕臉眼瞼,先前的恐懼緩下許多。

「蘇姑娘,我想你與耶律公子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吧,可是,別怕,你們只是相愛,沒有罪過。」女人為她拭去淚水,她的淚卻來的更猛了些。

只是,她不再怕了。

她一直覺得是自己牽累了他,甚至把他的前程毀在自己手裡。

她一直覺得即使彼此放下了過往的傷害和背叛,也沒有太遠的未來。

她一直覺得這番境地,是由她而起,不該讓他也賭上一切,甚至可能賠上性命。

……

她一直都是怕的。對許多人,她都覺得自己是有罪的,尤其,如今,更是對他。

你們只是相愛,沒有罪過。

女人的話,點破了她的恐懼。「謝謝你,」她再次説道,對女人含淚微笑。

他們只是相愛,只是想要在一起,所以不用怕的。

刀光劍影也好,血雨腥風也好,顛沛流離也罷…。

屋外似乎來了更多的官兵,越來越濃烈的打鬥聲驚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念姊,小臉一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她從女人懷裡接過念姊,低聲哄喂:「乖,念姊不哭,不然爹爹聽見了會擔心的,念姊乖…」

彷彿聽懂了一般,念姊果真就不再哭了。

兩個女人有些驚訝的相視而笑,她的心中迎出更深的暖意。

只是。

不過片刻,屋門卻被一道重力猛然推開,她轉身,措然驚愕的説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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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宋遼之陌上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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