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安亂 懸壺濟世

黑雲如蓋，長風嘶咽。

大地悶熱無比，閃電雷鳴不斷，大半個時辰才終於停歇。

可黑雲妖風雖然不見了，天氣卻依舊陰沉沉的，讓人心中壓抑。

葉青峰張了張嘴，低聲道：「師父，你說最近長安的情況愈發糟糕了？」

程將軍雙眼微眯，身體搖搖晃晃卻不說話。

「師父？師父！」

葉青峰又喊了兩聲。

「啊？」

程將軍晃了晃腦袋，連忙點頭道：「想問題入神了，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師父，你分明是在打瞌睡......」

程將軍老臉一紅，大聲道：「劣徒，你還想進去是不？」

葉青峰直接轉移話題：「長安的情況愈發糟糕了？」

聽到正事，程將軍目光銳利起來，沉著臉點頭道：「之前只是偶有妖孽作祟，歹徒亂法，但關你禁閉這些日子，情況卻陡然嚴重起來。」

「長安一百零八坊幾乎都有鬧妖出鬼之事，最初還好，只是三五天一次，後來幾乎天天都有變故發生。截至昨日，殺妖已然上百，情況卻不見好轉。」

「上次三界十二派會晤之後，各派弟子陸續到達，奮力鎮妖，這才保證長安的秩序基本穩定。」

程將軍臉色愈發凝重，嘆聲道：「妖物尚未除凈，疾病又肆虐起來，雖然比不上瘟疫致命，但範圍卻覆蓋整個長安。醫館藥店天天爆滿，宮裡的御醫都出動了，卻依舊難解病圍。」

「南海普陀持續派出弟子懸壺濟世，凌霜月那小姑娘年紀輕輕，都好幾日沒合眼了。」

葉青峰是越聽越心驚，忍不住道：「不行啊師父，必須要找到變故發生的源頭，才能真正解決問題啊。」

「我何嘗不知。」

程將軍道：「只是這一次變故來得毫無徵兆，其他門派的掌門也找不到原因，大覺金仙說這一次變故或許本身就是一種徵兆。」

「天策府弟子全都派出去了，府內空空如也......哎不對！」

程將軍撓了撓頭，喃喃道：「天策府弟子都派出去了，豈不是沒人看守你了？你這小字竟然這麼老實，沒跑出去？」

別提了，我都悔死了好吧！

葉青峰正色道：「我一向很老實，遵循紀律是我天策府弟子的本分。」

「你知道就好。」

程將軍道：「青峰，你是天策府最出色的弟子，在這種時候，更應該擔當起門派的重任。長安妖物頻出，我天策府當負主要責任，此亂不平，何以立足啊！」

聽到此話，葉青峰也臉色一肅，抱拳道：「師父放心，這一次我必然恪守規矩，絕不亂來，還長安太平。」

程將軍道：「我就是不放心你的性子，才專門去請教魏徵老頭，卻沒想到他給我出這麼個餿主意。」

「唉，不提這個了，方才天有變化，我恐怕需要進宮面聖。你立刻出去，巡邏長安，若有妖物現世，立刻清除。記住，盡量保證不破壞長安秩序，不擾民傷民。」

「弟子遵命！」

葉青峰大吼一聲，剛要往外走，便被程將軍拉住。

「你就穿這個出去啊？」

葉青峰尷尬一笑，連忙朝自己房間出去。

片刻之後，他便走了出來。

白底內衫長袖飄藍，外邊套著藍色戰袍，棕褲扎入鑲著金邊的長靴，腰帶之上綁著紅巾，長發高束，朝後飄搖。

劍眉星目，鼻樑高挺，提一藍柄藍穗長劍，嵌入金邊劍鞘之中，整個人背脊筆直，英氣外露，又顯得沉穩大氣。

程將軍大聲道：「好，這才有我天策弟子的風範，走。」

兩人同出天策府，隨即分開，一人進宮，一人巡視。

長安何等繁華，縱橫十餘里，一百零八坊拱衛皇宮，大氣磅礴，氣勢萬千。

街道筆直寬闊，縱橫交錯，所過之處，高樓鱗次櫛比，屋舍儼然。商店酒樓處處，舞榭歌台萬千，雕梁畫壁精緻，紅牆濺朱，體勢剛柔並濟，構成這宏大長安。

車水馬龍，行人如織。街上小販推車售賣，叫聲不絕，吸引著一個個艷麗的姑娘。喧囂不停，遠處鐵匠鋪子發出鏗鏘之聲，人聲鼎沸，街頭有人表演猴戲，有人賣藝演武。

人頭攢動，長安的繁華不單單在於建築，更在於人。

葉青峰早已習慣了這種熱鬧，他也看到了這繁華之下的異常，到處有病怏怏的人朝醫館而去，歡聲笑語之下有人眼神戒備，死死捂住錢袋。

左邊有人在爭吵，好像是抓了小偷，右邊酒樓鬧騰得很，似乎有人吃霸王餐。

怒吼時常響起，偶有慘叫之聲，戾氣滋生於各處，這並不是長安平時有的東西。

直到現在，葉青峰才明白師父的話絲毫沒有誇張，長安的確很異常，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蠱惑人心，讓所有人都變得浮躁。

甚至，他自己身處這種環境都覺得有些不適。

「快點啊！撐不住了，讓我老娘先進去吧！」

「誰家沒有病人，憑什麼先讓你進？老實排隊吧！」

「大家不要擁擠，不要吵鬧，不要打擾大夫看病啊。」

於是更加吵鬧了，醫館的門都要被擠爆了，病人實在太多了。

葉青峰嘆了口氣，擠過人群繼續朝前走去，見到種種紛亂，也見到長安衙門捕快全出，到處抓人。

不平之事有衙門管，但現在衙門的捕快都比平時兇狠了些啊，這麼管怕是要出大事。

前方人越來越多，卻反而更安靜了，葉青峰眉頭微皺，只見數百人排成長隊，秩序井然。有老者被人扶著，有嬰兒被人抱著，單獨排隊的人也是精神不振，神色黯然。

這裡的人怎麼這麼老實？

葉青峰朝前走去，頓時看到了人群盡處，一個高大的身影傲然而立。

身穿黃藍相間長袍，邊角處暗紋精美，麻繩綁在腰間，中央處有嵌玉鐵扣，戴著堅硬的護腕護腿，一桿三尖兩刃長槍抗在肩上。

他並非人族，身有黑白毛髮，壯碩無比，頭大眼黑，咧著大嘴笑著，雄風之中又帶著不羈的洒脫。

萬獸嶺弟子白無憂？難怪這裡沒人敢搗亂，葉青峰雖然之前沒見過他，但他形象特殊，並無同類，故有耳聞。據說其重情重義，洒脫豪邁，尤嗜烈酒，喜歡結交朋友。

萬獸嶺同樣是三界十二門派之一，掌門萬獸之王乃是妖獸青獅，武力非凡，名震三界，統治著無數妖獸。

雖然天下皆知妖魔，但萬獸嶺卻也很少有弟子進入人族世界，也就是這次情況特殊，才派出弟子前來支援。

當然，此妖非彼妖，萬獸嶺的妖獸是乃開啟靈識而成，思想和人族沒什麼區別，而霍亂長安這些妖孽卻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邪妖。

三界文化交融，百姓也知妖魔，所以這次長安妖物肆虐沒有引起全民惶恐。

既然有白無憂親自坐鎮，那這裡......

「青峰老弟！快過來！」

葉青峰正想著，前邊就傳來了吼聲...不錯，就是吼聲。

葉青峰以為師傅的嗓門兒已經很大了，沒想到白無憂的嗓門兒更大，畢竟種族如此，人家是有天賦的。

不過奇怪在於，他為什麼會認識自己？

葉青峰大步走過去，頓時便看到了坐在桌前，正在診病的凌霜月。

她穿著水藍色長裙，就像是流動的海水，隨風蕩漾。深綠色束腰之下是深淺相交的綠色外擺，其中又嵌著淡淡的紫紅色，顯得明媚無比。左手兩個碧綠玉鐲，和白皙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挽著鵝黃色的輕紗綾巾，眉心綴著精緻的碧玉項鏈，像是一個淡淡出塵的仙子。

坐在椅子上，她身姿纖細優美，神色專註無比，皮膚如霜風凝月，細膩無痕，瓊鼻玉齒，朱唇柳眉，清新淡雅，如一汪清泉滋潤了世間。

「再看眼睛就掉出來啦！」

白無憂不和諧的聲音響起，葉青峰打了個激靈，一時間也是臉上發燙。

主要是白無憂的嗓門兒實在太大了，這一聲吼出來，周圍的病人都全部朝自己看了過來。

甚至，凌霜月都往這邊看了一眼，對著葉青峰點頭一笑。

葉青峰連忙點頭回應，見她又開始專註治病了，心頭微微一暖。南海普陀的弟子的確值得尊敬，一顆醫者之心，懸壺濟世，救眾生於苦難，當真是菩薩心腸。

同樣是三界十二門派之一，南海普陀和其掌門觀音菩薩很受百姓尊重並不是沒有原因，就比如說這一次長安之亂，她們不遠萬里趕來救援，晝夜不歇治病，慈悲心腸百姓都看在眼裡。

「還看吶？」

不和諧的聲音又響起了，依舊是聲如驚雷，周圍的人又看來過來。

葉青峰心頭一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忙轉身背對眾人，咬牙道：「萬獸嶺白無憂......」

「是我沒錯，青峰老弟好眼力。」

「你形象特殊，不是瞎子都能認出來。」

葉青峰沒好氣地說道，隨即又道：「不過我很奇怪，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白無憂笑道：「青峰老弟名冠三界，聲震九州，我不想知道都難啊！」

「別捧得這麼誇張。」

「一點也不誇張。」

白無憂道：「三界十二門派之一的天策府，弟子葉青峰路見不平，為良家少女出頭，差點被關進大牢，最後被程將軍救出，還挨了二十大板。」

「長安城全是你的英雄傳說，我們來了也有段時間了，想不知道都難吶。」

「嘶！」

葉青峰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次，他是真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