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合適的劇本
察覺到任禾表情的異樣，何律師略有些意外，唏噓出聲道：「人死不能復生，不要太過悲傷了，好好活下去才是我們應該做的……」
悲傷？
任禾獃獃地看向何律師，眼圈微微泛紅。
他的確很悲傷，但這和突然冒出來的二大爺沒有太大關係，此時此刻的他根據這份遺囑的內容，已經完全確認黃旭東的確是他二大爺，但畢竟兩人二十多年來無任何交集，可以說是一點感情都沒有，對他有什麼悲傷啥的完全無從談起……
真正讓他感到悲傷的地方，實際上有兩個方面。
一是，為什麼自己這二大爺不早點告誡自己不要抽煙？
都已經肺癌了啊！我的二大爺喲！晚了啊！
二是，為什麼自己在身患絕症眼看沒多久可活的時候，突然就要繼承這樣一筆巨富？
特么人都要涼了，給我這麼多錢有啥意義啊？
任禾越想越難受，早前時候在醫院拿到報告單時的沮喪與絕望再度充斥了他的胸腔。
像二大爺這樣的超級富翁，都不能搞定晚期肺癌，這已經完全證明在這種疾病面前，老天爺對待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不管你有錢沒錢是高富帥還是死肥宅，總之，大家都得死。
那麼，自己還有幾個月可活呢？
這事兒他娘的也太難受了吧！
嗚嗚嗚！嚶嚶嚶！
任禾鼻頭一熱，眼看就要掉眼淚的時候，對座的何律師早已看懵。
剛才任禾的反應他還能理解，畢竟就算任禾對他二大爺沒什麼感情，但血濃於水這話不是假的，親人離世，多多少少有點難過悲傷，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此時此刻任禾這副紅了眼眶要哭出聲來的模樣，他就不是很能理解了。
雖然黃旭東的確是任禾二大爺不假，可眼下他這番傷感涕零的樣子，是不是有點用力過度了？
只是……
何律師抿了抿嘴，看著眼淚已經淌至下巴的任禾，心中一陣不忍。
哪有什麼用力過度啊！任先生這副姿態分明是真真切切在為黃老先生去世而悲傷啊！唉！可惜黃老先生走早了，要是能親自和他相認，有這麼一個重感情的孝順孫子，他指不定得有多開心呢……
「任先生，千萬千萬不要太難過了，還是那句話，人死不能復生，逝者已逝，我們還得好好活下去才是……」
何律師將一張紙巾遞到了任禾面前，同時感慨道：「真沒想到任先生您對素未謀面的親人都有如此感情……黃董他老人家要是在下邊看得到的話，也一定會無比欣慰吧……」
任禾接過紙巾，但卻並未用其擦拭淚水，他對著何律師擺了擺手，夾雜些許激動的語氣說道：「先別說話，讓我哭會兒……」
「嗚嗚嗚……」
啜泣聲和大哭的姿態，直接使得咖啡廳的其他人紛紛側目過來。
發現這點之後，任禾哭泣的姿態才逐漸收斂起來。
「任……任先生，您還好嗎？」何律師一臉不忍地問道。
「噗！」
用紙巾擤了擤鼻涕，任禾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朝對方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先繼續說正事？」何律師一邊說一邊從公文包里掏出鋼筆和印泥：「您只要在文件幾處落款的位置簽名按上手印，遺產交割的手續就算完成了，後續諸如公證處公證等等流程，會有我們的專業團隊為您跟進……」
「再給我點時間，讓我緩緩……」任禾擺了擺手。
一刻鐘后。
需要任禾簽名按手印的幾份文件全部搞定后，何律師遞來了一張通體暗黑色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銀行卡：「遺產里的不動產部分還要經過一些手續才能到你名下，不過現金部分的話，現在就可以把銀行卡給您了。」
「卡里有多少錢？」方才的情緒波動已經完全穩定，從悲傷中走出的任禾輕聲問道。
「七億六千七百五十八萬八。」
正在喝咖啡的任禾險些把嘴中的熱咖啡噴到何律師的臉上。
這麼多錢啊！
可惜……
老子沒命去花……
那股悲傷至極的情緒波動重新出現在任禾腦中，他強忍住想哭的慾望，雙手不知何時早已攥成了拳。
老天爺！
你他娘的為啥要這樣對我啊！
……
S市三環外，一處修建有些年頭的小區中。
回到家中就傻愣著坐在沙發上的任禾仍舊沒有從今天一系列事情中緩過神來。
先是知道自己得了肺癌，然後是接到一個疑似詐騙電話的電話，再就是收到「詐騙團伙」打來的十萬塊錢，最後是剛才在咖啡廳里與何律師的面談。
伸出手將隨手放在茶几上的黑色銀行卡拿在手中，任禾的嘴唇動了動。
「七億多的現金……就在這張卡上，剛才已經去銀行辦完了手續，只要我願意，我現在想買什麼就可以買什麼……」
「剩下的遺產，全都是不動產，臨走時那何律師說一天時間就能全部完成過戶……」
要說這事他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但作為一個肺癌晚期患者，他雖然會因為獲得巨富而激動，可卻實在開心不起來。
畢竟人活一世，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人死了錢還沒花了。
然而這樣的事情就被任禾給遇到了。
獲得的這筆錢實在太多了，多到任禾琢磨著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八成是花不完這些錢了。
「這特么是真的難受啊……幸好我那二大爺就只給我留了十億，剩下的財產全捐出去了，要是把他全身家當都給我的話，我估計會更難受吧……」
「不行！我得趕緊抽支煙壓壓驚！」
飽含尼古丁與焦油的煙霧進入口腔后，任禾心中那股難以言述的難受感覺才消褪一些。
吐出煙霧任由其徐徐上升后，他小聲念叨起來：「二大爺，不是我不戒煙啊，是我已經肺癌了……我戒煙還是不戒煙，我都得死……」
任禾說完，視線移動到燃燒中的煙支上，略微皺眉。
「只是……這樣破罐子破摔，是不是太窩囊了點？」
「雖然現在戒煙並不會讓我的肺癌痊癒，但繼續吸煙肯定比戒煙死得更快……」
這樣想過之後，任禾破天荒地掐滅了只吸了一口的香煙。
他覺得自己應該振作起來。
「雖然不打算再醫院裡插滿管子在放化療的各種副作用下飽受煎熬的等死，但就算放棄治療，也得在還能走能說話的時候，盡量做到不留遺憾才是……」
「那麼問題來了，什麼事情算是不留遺憾呢？」
「比方說……成為一個只會花錢的花錢機器？」
「要豪華超跑，還是要會所嫩模，還是買一堆海景別墅？」
「不，我全都要！」
就在任禾似乎想通時，一陣音樂響了起來。
「你看這個面又長又寬，就像這個碗又大又圓……」
從身旁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宋曉萱」的備註名，任禾微微一愣，隨後接通電話。
「宋大小姐，大晚上怎麼有功夫給我打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無比嘈雜，任禾砸吧砸吧嘴，嘆道：「總不會是讓我陪你蹦迪吧？」
「繆斯酒吧！速來！老娘今天實在是太難受了！你必須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