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也配
姜迎險些忍不住翻臉。
你也配。
哪怕將軍府再如何落魄，她也有著自己的傲氣，有著內心堅認的東西。
在這世上，能當她阿爹阿娘的僅有那兩人，其餘的，哪怕是天王老子，她也不認。
再說了，這般輕輕鬆鬆便被人牽著鼻子跑，還想坐擁江山么？
雖說她不喜這片朝廷，但她知道，內中卧虎藏龍，有為人士不少，覬覦這片江山的，更不少，這個匪幫，不是他們的對手。
她對那句「認你做乾女兒」產生嚴重心理不適，只道了句「真有仙境自是極好」，便以見血不適為由，想要離開。
這在胡老三眼裡，算是答應一起入仙境的提議，他一邊心中暗嘲，一邊藏不住面上欣喜地送姜迎回客棧。
回到客棧門口，她撞上匆匆跑下來的乞丐少女。
少女也洗了個澡，頭髮乾乾淨淨地束成兩小團，破爛的衣服也換了，一身翠青竹葉紋紗衣，樣式簡單，但終於顯出與她年紀相符的年少感。
姜迎看到這副打扮，忽然想問胡老三給了她多少錢。
見她慌慌張張的，見到自己先是瞪圓眼睛，剛要開口，看到身後的胡老三，又瞬間改口：「你倆一起出去的啊？」
姜迎不理會她，對胡老三擺了擺手，便往樓上去。
隱隱聽見胡老三呵斥了少女幾句，緊接著小跑的聲音傳來，小少女回到她身側，嘀咕道：「你出門怎麼不說一聲啊？」
姜迎與她並肩上樓，頭也不轉：「明知你是派來監視我的，我還向你報告行蹤，我是缺根筋的傻子么？」
小少女背過手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都是生活所迫嘛。我為了混口飯吃，你也是迫不得已被盯上，你我屬於同一類人，就該配合照應一些。」
「配合照應？」姜迎險些冷笑出聲，「你照應我什麼了？」
小少女想了想：「好像還沒有。但至少我沒有害你呀。」
「你還不叫害？」
「那是我沒想到，平素他們都不進城的嘛，我以為我們就安全了。再說你後來也供出我啦，要不是他們認識你，我就死了，所以扯平啊。」
「他們認識我，所以放了你，怎麼看都是你沾了我的光，你倒想給你自己貼金。」
「賬哪能這麼算？若不是當時我找你，我就不會被發現被抓到。若不是我喊了你名字，他們也不知道你是誰，你可能會死在那時候。」
「你要這麼算，若不是那晚你點火偷丹，我便不會被你的火光連累，暴露自己，險些命喪黃泉。」
「你要這麼算，若不是我告訴你前頭有匪幫，你傻乎乎等天明了去，你就會被他們打劫完所有，甚至被捆起來揍死。」
「你非這麼說，我身上有身份牌，他們總會知道我是誰，你這是多此一舉，累我平白受罪。」
「……」少女，「我怎麼感覺你像個無賴？？」
姜迎道：「巧了，我與什麼樣的人說話，就會變成什麼樣子。」
少女吐血。
無賴！
這時，姜迎已經回到自己的客房，站在門口轉向少女：「你還要隨我入房么？」
少女看了看她的房門，又看了看她，警惕地問：「你不會再跑了吧？」
「我想跑，你也攔不住我。」
「……別啊，說了嘛，互幫互助。這樣，我答應你一個條件，替你做一件事，我們以前的恩怨便一筆勾銷，你在脫離那些人掌控之前，別再亂跑了，我不能再被扣薪水了！」都光了！
姜迎眉頭一挑：「你能幫我什麼？隱瞞蹤跡？」
「這個不行，關乎到薪水和生命呢，換一個。」
「你不替我隱瞞，我又如何脫離那些人掌控？」
「你別扯扯，你分明自己想留下，想利用他們擋追兵呢吧？……無論你想什麼都行，我可以在一定範圍幫助你，不影響我薪水便好！」
姜迎心道一個小乞丐都比那群匪幫看得透……見人滿臉真誠，是真有心「泯恩仇」的模樣，抱著胳膊想了想。
忽然，她神情變得嚴肅，似是想到什麼重要大事。
很快她抬頭問少女：「你有多了解牧揚城？」
「會春城第一，牧揚城第二——很了解。你要找什麼嗎？」
「找高且利於隱藏蹤跡的地方。」
「高且利於隱藏蹤跡？……要多高？」
「越高越好，最好是牧揚城最高的所在，能俯瞰整個牧揚城。」
小少女捏著下巴想了想，喃喃道：「牧揚城的春宵苑有三層，是牧揚城最高也最富有的建築了，可是能夠隱藏，卻不足以俯瞰整座牧揚城……」
「若說大樹的話，倒是足夠隱蔽，可是也不算太高……」
「啊，那就只有一個地方——瞭望塔。以前遍地打仗的時候，有一個小的瞭望塔建在牧揚城外圍，位置刁鑽，還和一堆高杉樹混在一起，不注意看都看不到。」
「我以前和一群乞友爬到上面過，勉勉強強，能夠看到整個牧揚城，現在我長高了，你還比我高一些，應該能夠看得更仔細。」
姜迎想到先前自己一路找，因為不想過於明顯，高處她都只是隨眼看看，重點全在地面活動的追兵了，確實不曾注意那個地方。
聞言她對少女道：「換身不顯眼的衣服，稍後我們到那裡探一探。」
少女不解道：「你想做什麼？」
總不能要看到底有多少屠龍幫的人，然後計劃逃跑路線？
姜迎似笑非笑，眼神幽冷，如同盯准了獵物的毒蛇：「印證一些想法。」
直到與那位官差對話前，她都不敢肯定一些猜測，不敢相信王朝會出動那些遠超她能力的高深部門。
在與官差對話后，她卻忽然明白且確信，這其中必定有某些能夠掌握全局，不會失算，也不會出現低級意外的高手存在——畢竟王朝真正想掌控的，並不是她，而是那充滿未知的神秘仙境。
那麼那些官差顯然不是這種人。
而這種人，在姜迎的認知里，最大可能者，必然出自讓曾經的將軍府也有所忌憚的——
司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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