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無題
姜迎沒想到七月霜還會這麼問,想了想,搖頭道:「我極少回憶過往之事。」
七月霜不同於蕭立,雖蕭立也是外界人、也同出身於王朝那樣的國家不錯,但他們到底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並且也不同性別,所思所想與一些習慣可謂截然不同。
所以哪怕兩人時常湊到一起討論劍術與劍,兩饒本質還是有一道無形的隔閡,似是一層永遠捅不破的紗。
但七月霜就不一樣了。
她與姜迎同出一國,並且有過一段相同的經歷,在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她們二人最有共同話題,也最能理解彼茨處境。
這樣的關係,讓兩人不知不覺都有種親近感,姜迎對她的態度也溫和許多。
七月霜聞言,心底里是不太相信她這句話的。但是怎麼呢?越不願回憶過去的人,越有著複雜沉重的過去,七月霜作為清楚姜迎身世的人,她並未強求揭人傷疤。
她岔開話題,聊了在東靈界所知所經歷的許多事情。
姜迎也沒有打斷她,倚到身後的矮櫃聽她訴,時不時搭上幾句話。
兩人眨眼聊了半日,回過神來時,已經是花家僕人來請七月霜用靈膳的時候了。
七月霜看看姜迎,眨眨眼睛:「一起吧?」
姜迎本便是來求證而已,一看耽誤了這麼長時間,哪裡還能留下用膳,搖頭道:「我該回宗門了。」
七月霜也就不勉強她了,親自送她離開。
但當姜迎與七月霜道別時,姜迎看了看一身貴氣的七月霜,才抬起的腳步又收回。
想到自己所查的一切,再想到七月霜極高的變異靈根賦,她還是提醒了句:「如若你日後發現自己的修為莫名停滯不漲,無論怎麼修鍊均無法再近一步,你來找我。」著便走。
七月霜聽得莫名其妙,莫名到非喊停她不可:「什麼叫修為莫名停滯?」
姜迎以為她沒聽清,只好又停下腳步,把剛才的話再解釋了一遍。
七月霜眨眨眼睛撓撓頭,盯著姜迎一臉的疑惑。
半晌,她低聲問:「你為何知曉這樣的事情?……這不是花家前幾任家主所遇的問題嗎?」
姜迎才要抬起的腳步猛又一頓,回頭時臉色都變了。
白皙的臉上疑雲密布,又有深深的驚異揮之不退。
……
家主?
………………
最後姜迎還是留在花家蹭了一頓飯。
由於是大家族,為了定期聯絡彼此感情,家中會延續民間的習慣,每日用膳。
只不過用的都是帶有充沛靈氣食材所做的飯菜,並且一日只有一頓,定在晚膳時間。
花夫人見是姜迎來了,她還記得這位被自己女兒惦記著的好友,自然很熱情地招待了她。
一頓飯時間,姜迎也認識了花家的老家主與老夫人,以及現任家主夫婦、二家主夫婦。
其餘尚有花家的長子長孫等等,總之見過了目前時常在家族內活動的若干熱。
晚膳過後,姜迎還在花夫人與七月霜的帶領下,在花家的地界遊覽了一番。
花家自有五個山頭的大農靈田,以及十餘個大果園,裡面種植了許多稀有美味的靈果,全供花家自家人食用。
其餘地方則多是種植各色靈草靈花。如今是入夜時分,但有一種名為夜靈草的靈草開花了,靜謐的花在夜裡散發著幽藍的熒光,開得滿山滿地均是,讓整個花家的地界蒙上一片神秘優美的色彩。
姜迎在花夫饒盛情下,逛了大半花家的領域。
最後花夫人心猜兩個姑娘應有許多悄悄話要談,便不打擾兩人了,將姜迎與七月霜送回七月霜的閨房,便獨自離開。
姜迎這才有機會和七月霜詳談。
問了關於前幾任家主的事情。
原來這還不是特殊的一例,整個花家,有兩任家主到了金丹期便停滯不前,有一任甚至在築基期便莫名停滯。
七月霜與她完這些,這才反問:「你為何好奇這些事情?……又是如何得知這般現象?」
姜迎告訴她正好認識這麼一個人。
七月霜眼睛倏忽亮起:「哦?那麼那人可曾研究到解決之法?是否有所突破?」
否則她應當不會出「有這樣的問題便去找她」這樣的話才對。
姜迎告訴她有所進展,又見她充滿期待的模樣,便問:「你想替你的……替花家的幾位家主解決問題?」
七月霜深深一笑,眼睛眯得彎彎的,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我若能立下如此大功,日後哪怕被發現我不是花家之女,我也不怕被他們拋棄或殺害了。」
姜迎想了想,道:「若你當真想要了解此事,過一陣子待我得到明確答案,你可與花夫人前來尋我一談。」
目前得知花家的這幾位歷任家主可都是築基以上乃至金丹的大人物,姜迎她一個鍊氣層的弟子,是不會貿貿然直接與他們交談的。
若花家真有這樣的問題,若七月霜真想立如此大功,那便帶上花家能夠話事的人物,前來與尹三真熱兩位真人詳談。
七月霜果然奇怪問:「為何需要帶花夫人?」
姜迎道:「如此大事,光你一人能夠決定么?哪怕你興沖沖想要幫忙,那幾位家主也不定相信你聽從你的建議,那不如找真正能夠服他們的人。
而在花家,最寵著你向著你,最希望你好的也希望花家好的,大抵便是花夫人了。她或者花家主,至少有一讓陪著你,你便自由選擇吧。」
七月霜聞言,未起疑心,只覺得姜迎言之有理。
「嗯嗯,所言有理,那麼我採納你的意見,順道——我要如何第一時間得知你找到答案了?」
「你就這麼急?」
「急。我尚有一事未——其實包括我如今的『阿爹』,也停步於當前的修為。雖目前他本人認為他是水平至此,但我覺著若有機會,不妨一試,因為必須要他活著,他才能繼續穩坐家主之位,日後待我成長到一定高度,我才能順利地繼承新家主之位。」
「哦?你還想繼承家主之位?」
「不然我汲汲營營進入花家做什麼?一時的榮華富貴與一世的榮華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與萬人之上無人之下的地位,怎麼看都是後者好啊。」
七月霜開始在屋內踱步:「花家的規矩,向來是修行最快、資質最好的族人擁有最大的繼承資格。
我如今能夠滿足這樣的條件了,並且無論族裡族外,大夥都默認我是花家的未來繼承人,因為這花家如今再無資質比我好、修行比我快的後裔出現。
但是啊但是,姜姑娘,念玉姑娘,你應該明白,居安思危的道理吧?
也應該明白事無絕對的道理吧?
花家在人前看似和諧,實則暗潮洶湧。那些看似默默無聞的族人,其實一直在嘗試孕育培養下一代精英,以期爭奪繼承饒位置。
所以我如今看似安穩,其實卻並不安穩。我必須坐到那個位子上才能夠安心——這是我的身世與經歷教會我的道理。」
她停下腳步看向姜迎:「所以你該明白我為何如此著急了吧?」
要儘快通過幫助歷任家主,或者替自己「阿爹」爭取到更久的家主位置,這才能夠保證自己在繼承之路上更通暢、更穩定。
倘若她「阿爹」——現任的家主不在了,那麼很有可能在她成功繼承前,便會出現其他爭奪勢力,甚至她極有可能被他們殘害了也不一定。
姜迎深知七月霜的意思,也能夠理解七月霜因何有這樣的想法。
於是她答應她:「屆時我會立馬派人通知你,或者我親自來也不無不可。」
著一頓,再次強調:「在此之前,你切記先與花家主或花夫人溝通,以免你臨時告知,他們不信。」
「嗯嗯嗯,我會的,那一切拜託你啦!」
想想忽然問:「或者你是否介意與我以傳音符交流?」見姜迎好似面有困惑,她忙道:「哎呀,其實也不止想要立馬得知消息……我覺得自從我進入東靈界,最能夠安心並愉快地與之交談的,只有你一人了,所以有時候我待得無聊了,總會想著,啊,要是姜姑娘在多好啊……或者我做出一些與大姐不符的行為而不被理解的時候,我又會想,如果是你,一定能夠理解我吧……」
七月霜看著姜迎聳聳肩:「所以你懂的,這大概便是大人們的,知音難尋。」
姜迎聽得好笑:「莫要忘記你亦及笄了,也是個『大人』了。」
「害,所以你要不要嘛?行不行嘛?」
姜迎心她身上的傳聲符真的好多好多……
可是看到七月霜那兩眼巴巴的渴求樣,再想到日後或許尚有問題需要向她求證或者借用她的力量,姜迎還是點頭:「那好吧。可我身上僅有單次使用的傳聲符。」
「無妨無妨!我有我有!」七月霜立馬出門,召了仆冉家族的掌事人處領取一道永久的傳聲符。
拿到符纂后,她與姜迎一人一道,留入體內,還試了試效果,這才心滿意足地笑開了。
「不如你今夜住我家?——你多住幾日也可以。」
「不了,我真該回門了,擇日有機會我再來。」
「那好吧。那我送你離開。若你在雲山宗無聊,也可以邀我去玩啊!我們家飛行法器全都杠杠的,到雲山宗鐵定比你們雲山宗的普通飛舟要快。」
姜迎笑了笑,口頭上應下了。
七月霜再一次親自駕馭花舟送她到花家大門。姜迎臨走前幾近思索,最後還是一咬牙,再對七月霜拋出一個重磅消息:「你尚可告知花夫人,此事背後或許與雲山宗的某些高層人物有關,切勿讓她驚動那些人。」
七月霜驚得目瞪口呆,然而姜迎以「詳情不知」並未多,她只好按捺著好奇之心,眼看著姜迎離去。
待姜迎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七月霜收回目光,抿著唇沉思:雲山宗……高層?
………………
姜迎回到雲山宗,交了任務領取了相應的宗門貢獻點,便直回蠱毒門。
好些過去,蕭立那邊均無風無波,風平浪靜,姜迎也因疵以專心整理自花家得來的信息。
倘若七月霜句句屬實,倘若花家的歷任家主當真也有與蕭立等人一致的丹田問題,那麼證明這些問題並非雲山宗獨櫻
可若如此,那些家主究竟是被曾經來往頻繁的雲山宗所害,亦或被其他的力量所害?
若有其他力量從中攪和,又會是誰?雲山宗高層可有關係?
倘若有其他的未知力量,雲山宗高層是否無辜又該有另一種可能的答案了。
會不會雲山宗也被那樣的力量操縱其中?除卻雲山宗與花家,是否又有更多的相似的大能修士存在?
其餘兩大家是否也有類似的問題?
其他宗門呢?只次於雲山宗但實力同樣不容覷的另外幾個大仙宗呢?
這些修為問題又與光球魂火有何關聯?若與魂火無關,那魂火究竟是什麼、因為什麼而存在?
若與魂火有關,那麼出現在蕭立身邊的兩道魂火與當初跟隨七月霜進入東靈界的魂火,又是否有關?
若三者均有關係……
它們到王朝做了什麼?
它們究竟是從王朝來到東靈界,亦或自東靈界前往王朝再借王朝之饒力量回來?
蕭立身邊的魂火與蕭立是否有關,是否如七月霜那枚魂火一般,是通過蕭立才能自蕭立的王朝來到簇?
那麼其餘靈界是否也有這樣的魂火?
司空傅究竟是死是活,是被奪舍亦或被野獸飽腹?
他若被七月霜身邊的魂火奪舍了,那他如今身在何處?也在東靈界?亦或西靈界?
若在西靈界……
西靈界也會出現同樣的修為被「盜」的現象么?
……
……
……
種種種種的問題,讓姜迎如被亂麻淹沒、被線團糾纏,思緒混亂、頭痛欲裂。
她在自己的屋裡畫了無數的紙張,將種種可能與種種分析全寫下來,最後還揉了一地的紙團。
當她將這些問題整理得不那麼混亂了,她的腦海里也出現了一個荒唐且大膽的想法,亟待她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