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八十七章 水銀瀉地
給麾下將領足夠的自主權，讓他在陣上盡情發揮。高順能看出郝昭的將才，自然能做到十足。但戰略目標，是不容輕忽的。
和郝昭一樣，高順知道樂進要做什麼，李通和樊稠的兵力，亦至關重要。陷陣軍能在凝萃山蒼狼山一線將之拖住，便是勝利。
纏住李通與樊稠，不能讓其一兵一卒回到襄陽。這句話，高順沒有在口訊中明說，郝昭卻一定知道，那是為將者之本。
「繼續，纏死李典，你我要想方設法，調回樊稠的西涼軍。」高順沒有對郝昭交代的話，後者對司馬說的清清楚楚。
「諾！」司馬身軀挺立，應諾之後，看了眼敵軍方向，回頭又道：「校尉，要調回樊稠的西涼鐵騎，光靠眼前兵力……」
郝昭不等他說完，揮揮手道：「先上，參軍就在我們身後，想來將軍也會有所安排，但在此之前，你我要做到全部。」
「諾！」這一回，司馬不再問話了，轉身便回到自己陣中，從親兵手中接過弓箭，沖向陣型的最前端，加入攻擊。
「全軍聽令，同袍中路牽制，我等分走兩翼，破襲敵陣！」郝昭沉聲喝道，接著也是抽出戰刀，開始率領士卒向前。
中路糾纏，兩翼突進，那是定邊軍的常規戰術，亦是陷陣的拿手好戲。雖然山地戰，這種戰術會受到限制，但亦有效用。
看著眼前的敵軍不依不饒的逼近，且列出陣型，要從狹窄的兩翼發
動攻擊，李通的面色變得更加凝重，敵軍如此……
看起來並不是簡單的糾纏青州營，是很有點要將他全軍留在此地的意思。兩千人馬，你就敢這麼干？肯定有所依仗。
李通的注意力，是始終對那處山道轉角揮之不去的，和定邊軍多年對戰的經驗告訴他，敵軍的後續跟進，永遠不會落後。
接到樂進將軍的軍令，讓他撤出對凝萃山的攻擊，用最快的速度返回襄陽。但樂進與高順一般，也給了李通最大的自主權。
他很清楚，前線面對的是什麼敵人，下達軍令之時，樂進將軍心中是有一絲後悔的。早知今日，就不該追擊劉表的殘餘。
可身為戰將，在戰場上，又有幾個能擋住那種誘惑呢？樂進需要西涼鐵騎，卻也在意自己麾下的安危，陷陣是有那個實力的。
這一次，他是直面葉歡麾下的第一大將，高順，直面天下無敵的陷陣軍！這是壓力，同時也是動力，樂進亦要證明自己。
「謹慎行事，當面之敵非同小可，一切，按陣前變化應對。」這句哈，等若給了李通擅專之權，在樂進心中亦極為必要。
目下的荊州戰場上，處在那個位置，最為合格的就是李通。自己和李典是不可能去追擊的，前者是兗州與一軍激戰過的。
有一點，樂進李典，包括荀彧荀攸程昱等人在戰後都能確定，兗州之戰，邱澤率領的陷陣一軍，就是定邊軍步卒的最強形
態。
假如那時，他們還沒有拿出全力，以後的仗，也不用打了。與最強對手交鋒，是極為寶貴的經驗，李通亦是唯一的人選。
前線之事，全權交給你處置，樂進的心意，不容質疑。但此時在李通心裡，卻要做出衡量，那就是樊稠的西涼鐵騎。
對西涼戰將樊稠，李通是認可的，道理和樊稠認可他一樣。雖然被陷陣軍壓制，卻不是因為實力或指揮，只因敵軍太強。
大局觀，不僅僅定邊軍的將校有，曹軍之中，也不乏優秀的將領。凝萃山之處的李通算一個，安林之處的杜襲，亦在其列。
率領三千士卒，就敢與定邊頭等主力先登軍正面硬鋼，且不管成敗，那一份勇氣和眼光，就值得讚賞，且不分敵我。
廣陵之戰的總結，先登二軍統領曲寧，就對杜襲極為看重。此人再經戰陣歷練，便是定邊軍的大敵，對上他，絕不能輕敵。
于禁，龐統，皆對他的言語給與肯定。便是在定邊軍中，能做到這樣的戰將，也不會太多，在曹軍之中，更是鳳毛麟角。
每一個，都有可能在將來，成為強敵，必須提前加以重視。襄陽戰場上的李通，也得到了認可，認可他的，是陷陣悍將邱澤。
與邱澤一脈相承，郝昭當然不會輕視對手，對付李通，他從一開始就用上了全力，看似雲淡風輕，卻沒有絲毫的放鬆。
敵軍中路的騷擾強度不但增大，兩翼開始接近自己
的陣勢。李通還是保持著且戰且退的狀態，他很想看見敵軍後續。
不管那是多少，儘早出現在戰場上，對曹軍也許更有利。那個敵將控制戰陣節奏的本領很強，他當也不會輕易讓自己如願。
有了援軍的陷陣軍，肯定是如虎添翼。但與時時刻刻壓在心頭的潛在威脅相比，李通更願意麵對明面上的，至少，是可知。
樂進將軍的軍令之中，給了自己前線指揮的最高權力，讓他謹慎應對當面的陷陣軍。與郝昭一樣，對曹軍戰略，李通亦有猜測。
借襄陽引陷陣冒進，圍而攻之，這樣的想法，李通不是沒有。但直覺告訴他，看上去很誘人的事情，往往不太現實。
經歷凝萃山一戰，李通更加堅信自己的觀點了，以陷陣軍在此戰之中表現出的戰術素養和作戰能力，想要圍殲他們……
若不是身處敵對的立場，他都想說一句，痴心妄想！眼下曹軍的實力是明顯不足的，強行為之，只會讓高順找到空隙。
眼前的戰局，則又為他的認知提供了佐證。倘若說之前的戰役，還有既設陣地的原因，那麼現在，就是實打實的交鋒。
山上那一隊敵軍加入攻擊之後，表面上看起來沒有太大的區別，陷陣還是那般強勁。但李通卻能察覺到，敵將對戰局的梳理。
山道狹窄，且不說兩翼的距離嗎，說沒有兩翼也不過分。但看對面敵軍的動作，李通卻不得不防備他們
，見縫插針的本領。
攻，要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李通沒有看錯，郝昭率領陷陣士卒的攻擊，就是如此。他們在不斷接近，青州營的底限。
曹軍后陣的弓箭手不是擺設，表面上看，他們在與司馬所部的對射之中被壓制了。但郝昭清楚，李通絕沒有那麼簡單。
來來回回，反覆橫跳，在此時，是必要的。他要靠距離的控制，找出對方弓陣的最強一點，避免在之後戰局中，損失過大。
細節，一切都是細節，平時你能掌握，但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受戰場氣氛的影響，還能不能保持那份穩定？郝昭做到了。
主將做的到，身經百戰的士卒也做得到，距離的控制，反覆對敵軍的試探，需要強大的心理素質。試探的基礎，可是性命。
郝昭攻的水銀瀉地，李通守的，亦是穩如泰山。他不受郝昭挑唆，始終不讓弓兵陣發動致命一擊，就等著敵軍的總攻。
哪怕在對射之中，遭受一些損失也在所不惜！正如陷陣的援兵不現身，對他保持威脅一樣，自己的殺手，對敵軍也是未知。
「行，李文達，果然是好對手。」幾個交錯之後，郝昭心中對李通，不禁有了惺惺相惜之意，對手的應對，可以說很完美了。
「只不過，做到這個程度，是你的極限的，但是，還不夠。」郝昭想著，心中並未得意之情，更多的，似乎是對敵將的惋惜。
「不，不對，敵將
表現的如此有耐心，絕不僅僅是做給我看的。」對峙之中，一個念頭猶如閃電，劃過李通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