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以毒攻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趙員外這邊的事情剛剛有了眉目,後院就傳來了依依姑娘上吊的消息。
眾人匆忙趕去,幸好發現的早,依依姑娘被救了下來,忙亂了一陣之後,才悠悠醒來,看見蓉媽媽,卻是又放聲大哭,搞的蓉媽媽又氣又憐,摟著依依姑娘好一陣安慰。
見白依依沒事,劉金鎖悄悄退了出去,順便拉走了站在旁邊對依依依依不捨的玉哥兒。
此時採薇院里一片狼藉,那些龜公下人們都忙著去收拾了,蓉媽媽又在看顧白依依,劉金鎖看看四下無人,對玉哥兒眨了眨眼,壓低聲音道:「玉哥兒,不要表現的太過關心依依,你越是關心,蓉媽媽就越是防備,別忘了咱們的計劃,悄咪咪的,一定要悄咪咪的。」
玉哥兒一臉奇怪的看著他,沒接他的話茬,卻是伸手摸了摸劉金鎖的頭,又繞著他轉了兩圈,跟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
「我說金鎖哥,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真是鬼上身還是神仙附體,你怎麼……突然不傻了?」
這個問題的確很離奇,更讓人費解,劉金鎖可是公認的採薇院傻大廚,今天他的表現非但不傻,簡直就是狄仁傑再世,三下五除二就把趙員外死亡之謎查了個水落石出,把鍾奎那一班專業的捕快差役反而搞的暈頭轉向,跟傻子似的被劉金鎖耍的團團轉。
「胡說,誰說我不傻的,我明明都傻透腔了好不好?人家都說傻子腦袋裡缺根弦,不信你來摸摸……」
他居然拉著玉哥兒的手就往自己後腦勺摸,那一副傻兮兮的樣子,倒是跟從前一般無二。
玉哥兒無奈,道:「算了算了,我不問這個了。但是你剛才明明口鼻流血,氣息全無,怎麼又活過來的……」
劉金鎖一攤手:「都跟你們說了是趙員外鬼上身,你們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但是……」
玉哥兒還要說話,劉金鎖打斷了他,揮手道:「說點正經的吧,其實我剛才忽然覺得,趙員外的死,兇手未必是錢夫人。」
玉哥兒一愣:「兇手不是錢夫人?可剛才是你一口咬定,還有那香囊……」
劉金鎖搖了搖頭,他沉默了下,忽然換了話題。
「對了,剛才站在錢夫人身邊說話的那個娘子,你可認識?」
「你說的是如玉?」
劉金鎖頓時眼前一亮。
「如玉?你真的認識她?」
玉哥兒先是嘆了口氣,又道:「說起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小,但是這件事,卻是記憶猶新。」
玉哥兒說,那是十幾年前,採薇院里來了一個叫做如玉的姑娘,色藝雙絕,但卻是賣藝不賣身,在採薇院待了沒多久便是響噹噹的頭牌。
後來這位如玉姑娘被趙員外看中,花了大價錢要娶回去當妾。
但當時如玉姑娘卻是抵死不從,在採薇院大鬧了數天,後來卻還是沒能逃過去,被人綁了抬進員外府,從此之後,便再也沒人在採薇院見過她。
如今過去了很久,採薇院里的姑娘們大多已經不認識這位如玉姑娘,但玉哥兒從小經歷,卻是記得。
聽了玉哥兒所說,劉金鎖若有所思。
「怎麼了金鎖,你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嗎?」
玉哥兒開口問道,劉金鎖擺了擺手,嘿嘿笑道:「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她挺好看的,要是放在當年,估計也是花魁那個級別的,哈哈哈哈……」
他打著哈哈說,玉哥兒嘆道:「這倒被你說中了,如玉當年還真的是花魁,而且也是在那次花魁選舉之後,才被趙員外看中,買回府里。說起來,跟依依的經歷倒是有些相似。」
劉金鎖聽他說著話,一邊用手指挖著鼻孔,翻了個白眼道:「要我說,這老趙就是個花心大蘿蔔,死不要臉,老不正經,他能活到現在都算是他賺了,我要是如玉姑娘,當年我就弄死他。」
玉哥兒苦笑一聲,無奈的攤了攤手。
「趙員外在臨沂縣城勢力太大,她一個柔弱女子,除了人命,還能怎麼樣呢?」
「那可不一定,天下許多大事,都是女子做出來的。唔,我突然對這個如玉很感興趣,剛才胡亂抱人的時候也沒注意,她身上到底香不香,軟不軟,唔,要是跟蓉媽媽比起來,哪個更有風韻呢……」
劉金鎖眼神開始迷離起來,又露出了一副傻兮兮的樣子。
玉哥兒啞然,心想這劉金鎖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這好端端的說著話,忽然就又胡言亂語起來。
望春樓上,蓉媽媽不知何時走了下來,板著臉來到劉金鎖的身後。
「好你個劉金鎖,連老娘的主意都敢打!」
劉金鎖吐了吐舌頭,腳跟一轉,沖著蓉媽媽咧嘴一笑。
「嘿嘿,誰讓我喜歡又香又軟的姑娘。而且蓉媽媽您老人家看上去,真的只有不到三十歲,哦不對,不到二十歲啊……」
蓉媽媽噗嗤一笑,採薇院的災厄煙消雲散,她本就歡喜的不得了,剛才不過是裝模作樣而已。
「哎,說你傻,你還真傻,蓉媽媽哪有那麼年輕。不過你這次胡說八道還挺管用的,誤打誤撞把官府都糊弄過去了,解了採薇院的圍。嗯,明天就給你放假一天,以示獎勵。」
玉哥兒看不下去了,出言道:「金鎖今日立了大功,卻只放假一天作為獎勵?」
蓉媽媽臉孔一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不然呢?玉哥兒,你今天在梁主簿家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屋去,明天跟你說話。」
她語氣不善,玉哥兒默然,也很是不爽的冷哼一聲,轉身離去,卻是連看都沒多看蓉媽媽一眼。
蓉媽媽滿臉的不爽,卻是無可奈何,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腳,道了聲小冤家,便不再搭理劉金鎖,身後有龜公上前,扶著蓉媽媽回去房間休息了。
劉金鎖撓了撓頭,腦海中閃過如玉臨走時的怪異微笑,又看著蓉媽媽離去的背影,心裡不由浮現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別的姑娘不認識如玉有情可原,但蓉媽媽卻是一定認識如玉的,怎麼兩人今天見面,卻好像誰也不認識誰,非但沒有說話,而且看如玉的樣子,似乎非要將採薇院置於死地,她才開心。
在如玉的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場因為趙員外意外中毒身亡而引起的騷亂,終於在漫漫長夜畫上了終止號。
「金鎖哥,你說說看,你究竟是怎麼推理出員外夫人毒殺了員外的?」
「金鎖哥,我怎麼就沒發現員外是怎麼中毒的呢?」
「金鎖哥,你不是也中毒了么,怎麼一點事也沒有?」
「金鎖哥,你怎麼突然不傻了啊?」
回到後院,小馬就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來到劉金鎖住的屋子,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問的劉金鎖腦殼疼。
「小馬,你看這是什麼?」
劉金鎖從灶台上拿過一個包子,趁著小馬張嘴的時候,直接塞進小馬的嘴巴里。
「回答不出吧。這是包子,知道包子是做什麼的嗎?還是回答不出吧,是用來堵住嘴巴的。」
小馬嘴裡含著包子,一臉委屈的樣子,嗚咽著還想說話。
劉金鎖直接順勢抱住頭,一翻白眼,躺在炕上就開始打滾。
「啊啊啊,趙老爺,我已經幫你報仇了,你不要再來找我,要找就去找玉哥兒,要不找蓉媽媽也行,他們吃的白白胖胖的,死了也夠本了,我只是個傻廚子,你不要找我……哎,要不你就找我面前這傢伙,他叫小馬……」
劉金鎖突然跟鬼身上似的,小馬嚇的一個激靈,也不知道他真的假的,趕忙雙手合十,對著半空連聲說著趙老爺勿怪趙老爺勿怪,然後抱著腦袋就跑了。
片刻后,等小馬走遠,劉金鎖才坐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哪裡還有鬼上身的樣子?
他來到后廚門口,推開門,仰望著星空,一個人默默的發獃。
其實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傻病」怎麼突然就好了。
或許是以毒攻毒?
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根本就不叫做劉金鎖。
可他仍然想不起來,在來到採薇院的那個大雪夜之前,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
想了一陣,他忽然頭疼欲裂,一縷針扎似的疼痛,彷彿從腦海深處迸發而出,讓他無法再思索下去。
他跌坐在門口台階上,雙手扶著頭,過了好一陣,頭疼才慢慢緩解。
然後,他忽然站起了身,躡手躡腳的溜出后廚,順著牆根走到採薇院的後門。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採薇院的前後大門自然早都關閉,就連這圍牆,也足有三米多高,別說劉金鎖,就是從小練武的玉哥兒,也是在一年前的時候,才能勉強縱身而上。
但劉金鎖只往上掃了一眼,微微矮身,足尖運力,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騰身而起,縱上牆頭,雙手一按,就輕飄飄的從院內跳到了院外。
如果是玉哥兒在此,他肯定會嚇上一大跳。
這個採薇院的傻廚子,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