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過往

面對小紅這樣異常的態度，林嘯感到十分詫異，他一頭霧水的想了想，心裡猜著在山寨附近肯定是經歷了什麼事，才會讓小紅這樣的小丫頭在看到他們這些將領的時候，就好像見到仇人一樣。

「小紅姑娘，我們也是路過被劫過來的，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可否麻煩你告訴我一下？」林嘯不放棄的問道。

「你們？哼，依我看吶，你們這些當官的活該被我們大王劫走，但是大王和夫人到底還是心善，還給你們叫來郎中，替你們療傷。要是換做我，早就把你們扔到後山喂狼了！」小紅一雙杏眼怒瞪著林嘯，櫻桃小嘴叭叭叭的說個不停。

林嘯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她煩，反倒覺得這個小丫頭活潑的很，性格又是愛恨分明，頗有些直率。他張了張口，還想繼續問小紅一些問題，但是眼角餘光看到一旁的郎中露出無奈的笑容，又閉上了嘴巴，裝作是被小紅說服。

小紅見林嘯沒有再開口，得意的揚起小臉，轉過去繼續為林郎中照亮。

這時，躲在林嘯身後稻草堆里的小海有些憋不住，稍微活動了一下身子，惹得稻草堆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音。

提著燈籠的小紅立即察覺到這個聲響，警惕的抬起頭，等著林嘯，質問道：「什麼聲音？」

「聲音？哪裡有聲音？」林嘯裝作不知道的看著小紅，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的說道：「哦！可能是我坐在地上坐麻了，活動活動身子。」

小紅皺著眉頭，剛準備發作，就聽見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沖著裡面喊道：「小紅姐姐在嗎？夫人到處找你呢！」

「沒看到我在給郎中照亮嗎？鶯兒，雙霞呢？」即便是面對自己人，小紅也未見半點溫柔，大著嗓子喊道。

林嘯一個沒憋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小紅丟給他一個眼刀，不滿的別過身子，明顯不想過去。

「小紅姐姐，夫人是叫您回來幫她照顧喝醉的大王，您知道，鶯兒姐姐和雙霞姐姐都怕大王，不敢靠近，夫人都叫了一圈人，一個人都不來，實在沒有辦法才來叫您的。」門口那人也不想離開，帶著哭腔對小紅又求了一遍。

林嘯抬眼仔細看著小紅的反應，之間她緊咬著嘴唇，雙手緊攥著燈籠的木柄，似乎內心掙扎了好半天，才恨恨的說了一句：「真是的，早晚就該從這裡一走了之。」

說罷，她狠狠地將燈籠放在地上，提著裙子就快步走到屋外，在快要走到屋外的時候，還不忘回頭對林嘯說道：「我可告訴你，別想著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這裡可是山寨，除了男人們能出去戰鬥，女人們也是能提起武器對付敵人的！」

林嘯對她這番話啞然失笑，看著她的倩影消失在屋外，失笑著說道：「真是個活潑的丫頭。」

「將軍不要掛心，小紅姑娘就是這樣的性子，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是本質還是不壞的。」一直沉默的林郎中終於開口，對林嘯說道。

「聽老先生這話，老先生是經常到這個山寨里？」林嘯一見林郎中主動和他說話，語氣聽起來也十分和善，連忙搭話問道。

「也不能說經常來，只是偶爾會來給夫人診診脈，再開幾服藥調理一下身子。」林郎中說著，手上終於給趙子明處理好了傷口，轉而開始給陸守華處理傷口。

「說是山寨，其實出去不遠就是陳家村，村裡很多年輕人受到山寨的影響，也都不再務農分，男子們都以上山當山賊而自豪，女子們也都以能嫁給山賊而努力。唉……說來可真是無奈。」林郎中主動向林嘯介紹著這附近的情況，末了還不忘嘆氣表示自己心中的無奈。

林嘯一聽，更加印證了心中之前的猜測，不慌不忙的開口說道：「如今這個世道，做山賊若是能匡扶一方百姓，也算是行善事了。怕就怕當了山賊，做的也是傷天害理的事情。」

林郎中抬眼不著痕迹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說道：「老朽知道將軍話中的意思，想來將軍也是不知道這片土地上都發生了什麼。」

林嘯知道他說完這話后，肯定會自己把接下來的事情說下去，所以也就沒有開口催促他，而是坐在原地靜靜的等著。

「我們這片地方，是屬於岳陽城的管轄地界，百姓們都是以種地為生，又少數會在山上種一些果子，日子過得雖然清貧，但好在也算祥和。」

「只是，在十幾年前，岳陽城內來了一名姓孫的知府，他剛上任的時候還好，但是等到位置坐穩了以後，就開始大肆的搜刮附近村莊民眾的糧食和果實，甚至明確的說，每年不管旱澇，都必須要每家每戶都按規定交糧。如果交不起規定的糧，則要按照每家每戶的人頭繳納銀兩，孫大人還美名其曰為差金。」林郎中敘述的語氣雖然緩慢，但是話中卻逐漸帶了一絲冷氣。

林嘯細細的聽著，大概能想象的到之後附近村莊所經歷的事情。

「有了這個規定后，開始幾年，莊家收成還算過得去，每年官府收糧的時候，百姓們也還算順利的度過去了。但就是在六七年前開始，每年不是旱災就是蝗災，糧食歉收，家家戶戶自己都吃不飽，哪裡還有餘糧交上去。但是官府的孫大人不依，幾乎是挨家挨戶把口糧都搶走了。」

說道激動處，林郎中不得不暫時停下手裡的活，重重的嘆了口氣，舒緩了心情后才繼續說道：「有些百姓家，眼看著就要入冬，但是家裡連口能吃的都沒有，索性勒死兒女自己再自盡的。還有的百姓家，為了不讓兒女餓死，直接把兒子賣給官府，把女兒賣給富貴人家都丫鬟的。」

「總之，那幾個冬天，家家戶戶都在絕望中度過。這個山寨，就是當時幾個年輕人組成的。他們把從富貴人家搶到的金銀珠寶都分給村莊里的人，久而久之就這一片地區樹立了威望，不少混不下去的人，或者對官府失望的人都紛紛上山，落草為寇，不管未來是死是活，至少，自己做了山賊，搶到東西后，自己背後的家庭就能活下去。」

林嘯默默的聽完林郎中的敘述，心裡五味雜陳，他在最初聽到小紅那番話，看到小紅那副神情的時候，就大致能猜到會是這樣一個情況，但是卻沒想到，事實遠比他想象的要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