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到底不忍心

入了冬的陽城，接連幾日都鮮少看到陽光。烏蒙蒙的雲彩一層層蓋在天空上，令人感到壓抑的厲害。

書房內，唯有書案上的蠟燭提供著微弱的火光。

中山王端坐在書案后，靜靜的看著青龍密使，靜靜地等候著他的回答。

「王爺……為何這麼說。」青龍密使略帶猶豫的開口說道：「屬下跟隨王爺多年，自然是站在王爺的角度來為王爺考量。再者說，王爺的利益既是屬下的利益，屬下就如依傍著王爺這棵大樹二存在的小蟲，大樹若沒了，蟲子又怎麼自己生存呢？」

中山王冷笑一聲，坐直身子說道：「本王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瞧把你嚇得，說了這麼多話。」

「既然你說劉金鎖留不得，那你也給本王建議建議，本王該如何處置了他？」

青龍密使一聽中山王將處置劉金鎖的難題丟給自己，為難的蹙了蹙眉，沉吟半晌，緩緩地說道：「王爺，劉金鎖畢竟知道不少王府以及王爺身上的機密事情，若是隨意交由府衙處理……怕是會留下後患……」

「你就直接說要本王殺了他不就好了？」中山王冷哼一聲，果斷的開口說道。

「屬下聽從王爺吩咐。」青龍密使並沒有直接說明，而是拱著手，將頭低的更深。

「阿阮，既然已經都到了門外，不如也一起進來討論討論如何？」中山王忽然大聲對著門外說道。

青龍密使身體一震，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到中山王的侍從走到書房門前，緩緩地打開雕花木門。

門外，阿阮穿著夜行衣，一臉驚訝的出現在中山王和青龍密使面前。

「阿阮……阿阮見過王爺！」阿阮沒有想到自己悄無聲息的走到中山王的書房門前，竟然就這麼被中山王察覺，連忙拱手對中山王說道。

「外面風雪大，進來說話。」中山王沖她招了招手，侍從連忙將阿阮請進屋內。

「這幾日一直不見你的蹤影，現在既然來了，不妨一起來聽聽看。」中山王向往常一樣對阿阮說道：「青龍密使正在和本王商討，該如何處置劉金鎖呢。」

「處置劉金鎖？」阿阮驚訝，她沒有想到自己一來就聽到這個消息。

「劉金鎖自己承認殺害了三夫人，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中山王抬眼看了一下阿阮，語氣平靜的說：「如今既然案子以破，兇手也被抓獲，當然就要儘快定下該如何處置了。否則，難道要讓整個陽城的百姓都覺得中山王府好欺負嗎？」

「阿阮不是這個意思。」阿阮見中山王有些動怒，連忙開口說道：「阿阮是覺得，劉金鎖奉王爺的指派，在陽城府衙內做了一段時間捕頭，在他做捕頭期間，幫助府衙破了不少案件，在百姓心裡也建立了很良好的形象，如此冒然的將他處決……怕是難以堵住百姓們的質疑啊。」

「他是殺了人所以才被處刑，又不是平白無故的被處刑，百姓們怎麼會質疑？」青龍密使強搶先回答道：「百姓們是質疑他是否殺人，還是質疑府衙和王爺對案件的判斷？」

「阿阮只是提出這個可能。」阿阮沉聲說道：「劉金鎖若是真的犯下殺人的大罪，那麼他被判處任何刑罰，阿阮都不會有疑問。怕就怕，他是被逼無奈，替人頂了殺人的罪名，令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青龍密使蹙眉，對阿阮的一番說辭感到憤怒，「王爺和知府大人一同辦理此案，難道是王爺和知府讓他認得罪？」

「好了，都住口吧。」中山王見兩人快要吵起來，緩緩開口叫停，抬手揉著太陽穴，沉聲說道：「並非是本王不想寬恕劉金鎖，他曾居住在王府內，也為本王提供過一些幫助，只是我朝律法嚴明，無論何人，犯了罪，是逃不過律法的處置，本王身為中山王，更不能帶頭做出違法犯法之事。」

「可是王爺！」阿阮見中山王言下之意是要重判劉金鎖，著急的喊道。

「阿阮！」中山王的聲音也變得嚴厲，他嘆了口氣，說道：「你身為中山王府的義女，切不可因為和劉金鎖短暫相處幾日，就變得不再顧及王府的利益。」

「阿阮不是這個意思。」阿阮連忙辯解，眼下她能為劉金鎖辯解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如果她錯失了這個機會，劉金鎖就真的沒有生路可言了。

「那你就不要再說了。」中山王開口喝止道：「你再為劉金鎖多辯解一句，信不信本王讓青龍密使把你再軟禁一段時日？」

阿阮身體猛然一陣，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心有不甘的的垂下頭，說道：「阿阮遵命。」

青龍密使見阿阮被中山王開口教育，心裡竊喜，剛想要開口繼續勸中山王儘早處理掉劉金鎖的時候，就聽中山王開口對他說道：「青龍密使也不必多說，有關該如何處置劉金鎖，本王再考慮考慮。」

「你們二人若是沒有他事，就先退下吧。」

一聽中山王開口讓他們退下，青龍密使和阿阮誰都不敢再開口說什麼，只得拱著手，簡單向中山王行過禮，就一前一後的離開了書房。

書房外，天空依舊灰濛濛的，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即將到來的暴風雪。就連時不時吹來的寒風，也逐漸弱下來，偶有零星的雪花落下，為人間增添一絲冬日裡的氣息。

阿阮和青龍密使走出書房后，誰都沒有理會對方，一個徑直往自己的房間內走去，一個則站在廊下，靜靜地看著落下的雪花。

「阿阮，知道你不願意聽，但是我還是要勸你一句。」青龍密使緩緩開口說道：「三夫人被害一案，以及劉金鎖的命，這些已經不是你能插手管的範圍。為了你自己能在王府內過得好，就不要再插手過問這些事。」

阿阮停住腳步，雙手攥緊，緩緩回過頭看著青龍密使，開口說道：「青龍密使大人，你敢說你千方百計的勸王爺儘早處決劉金鎖，是一點私心都沒有嗎？」

青龍密使站立在廊下，透過厚重的青銅面具看著落下的雪花，緩緩地說道：「我若是有私心，他在中山王府早就死過一百回了。」

阿阮靜靜地看著他，只覺得眼前的青龍密使變得越來越陌生，她甚至有些不記得，上一次和青龍密使以師徒身份交談是在什麼時候。

「如此，便好。」阿阮輕聲說著，轉身離開了庭院。

雪花落下的越來越多，青龍密使伸出手，看著一片片雪花融化在手掌心，緩緩地說道：「縱使有私心，也不忍心，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