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文無的心事
陽城內，除夕佳節雖已過，但是上元佳節眼看著又要到來，城中不少百姓人家開始張羅著掛起各式各樣的燈籠，就連小商小販都開始沿街叫賣著各式燈籠。
文無依舊是一副懶散的姿態站在府外，看著手裡拎著燈籠，嬉笑著跑過眼前的孩童，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紅袖手裡抱著一個湯婆子走出來，看到文無矗立在府外的身影，一時間竟覺得他周身上下竟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孤獨。
「公子在看什麼，這麼出神？」紅袖走上前，將手中的湯婆子塞到文無的懷中問道。
「看燈，看孩童，看世間萬物。」文無平靜著回答道：「我爹娘也是在上元節這一天遇害的，我也是在上元節這一天進入的中山王府。所以每一年的上元節，對我來說，不只是看燈這麼簡單。」
紅袖會意的點了點頭，她悄悄抬眼看了看文無，原以為會看到他臉上帶著憤怒或者怨恨，但是出乎意料的，文無臉上平靜的很，一雙透徹的雙眼跟著奔跑的孩童來迴轉，看起來並不像是和中山王有著血海深仇的人。
「公子，紅袖有一事一直不明白，公子能不能跟我說說？」紅袖手裡把玩著腰間的荷包，躊躇著對文無說道。
「你是想問，既然中山王與我有著殺父殺母之仇，我又為什麼會如此安心的待在王府，但是又配合著劉金鎖等人，做著可能會傷害王爺的事？」文無開口說道。
紅袖抿嘴，默默的點了點頭。
文無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將懷裡的湯婆子重新塞回到紅袖的懷中，靜靜地說道：「我和阿阮還有依依不同，我知道我爹之前為中山王做過事，也知道因為這些事，害的他和我娘成了中山王的刀下冤魂。」
「我雖然心中對中山王充滿了怨恨和憤怒，但是當時的我無力去改變任何事，若不是中山王見我家世代行醫，醫術醫德都是難能可貴，暫且留了我的小命，我怕是也會隨著爹娘而去。」
「在王府生活這麼多年，我除了專心於醫術，再沒有做任何事。我不知道王爺心中是如何打算的，但是在我心裡，只要王爺容得下我，我就會努力的活下去，將我杜家的醫術繼續傳承下去。至於幫助金鎖……一半是因為可以藉助他們的力量，報我爹娘當年無辜殞命的血仇，一半也是因為我看好金鎖他們身上的俠義之心。」
紅袖聽著的一知半解，她怔怔的看著文無，只覺得他變得有些陌生。往日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只是他偽裝內心的外衣，如今靜靜矗立在府門外的，似乎才是真正的文無。
「紅袖，你知道文無是什麼意思嗎？」回答完紅袖的疑惑，文無轉過身，看著紅袖，淡淡的笑著問道。
紅袖茫然的搖了搖頭。
「我爹叫杜惑，取自一味中藥，文無也是取自同一味中藥，名曰當歸。」文無說著，又是一聲嘆息傳來。
紅袖默默念著這兩個名字，「文無、當歸」，她似乎可以想見，世代行醫的一對小夫妻在給自己襁褓中的孩兒取下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裡是帶著怎樣的一份的深情。
當歸，當歸，無論身在何處，都當歸至家中。
「好了，回答完你的問題了。我們該去忙別的事了。」說著，文無臉上再次露出那副過於燦爛的笑容，轉身就往王府內走，一邊走還一邊大聲喊著：「李管家！李管家！把府內的燈籠全都找出來！我要熱熱鬧鬧的過一個上元節！」
……
遠方的京城，上元節帶來的熱鬧氣氛同樣感染著城內的每一戶人家，就連深重的宮中，宮女和太監們也忙活著在宮中各處裝點著燈籠。
皇后所在的宮中更是異常的忙碌。
才過了午膳，銀珠就款款走入到皇后的寢殿內，向皇後娘娘福了福身，說道：「娘娘，上元節燈謎會的準備，內務府都已經按照娘娘的意思準備好了，娘娘要不要聽聽看？。」
皇後半倚半靠在榻上，手裡默默的轉著佛珠，垂著眼沉思片刻，說道：「蘇全做事，本宮一向放心，你去回他，就說剩下的讓他看著準備就行，今年皇上和太子都抱病在床，燈謎……就多挑一些寓意好的，祈福的。」
銀珠福了福身，應了句，正準備退出寢殿，就聽皇后開口說道：「對了，今年宮中多事，既然上元節是祈福的佳節，光內務府挑選燈謎遠遠不夠，不妨讓各宮妃嬪和宮女太監都參與進來，就傳本宮的懿旨，各宮妃嬪、宮女、太監都可以自行編寫燈謎交至內務府，凡是入選燈謎會的，重賞。」
銀珠低垂著眼眸，嘴角帶笑的應著，緩緩地退出了寢殿。
在皇後身邊服侍的另一名大宮女梅青聽了，有些不高興的噘嘴，帶著情緒對皇後娘娘說道：「各宮妃嬪就算了，娘娘您還讓宮女太監參與，當真是不怕他們趁這個機會向宮外傳信兒。」
「那又如何？」皇后伸手端起茶盞，輕輕吹散盞中的茶葉，說道：「有能耐的，你不讓他傳，他都能想法子傳出去；沒能耐的，你讓他傳他都不會。本宮是念在宮中的宮女太監們都入宮多年，每日服侍主子娘娘，心裡還要惦記著宮外的家人，不妨藉此機會，用燈謎寄託一下彼此的思念也好。」
梅青聽罷，低頭抿嘴，沒有再多說什麼。
皇后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今年上元節，皇上和太子恐怕依舊要抱病在床，你讓玄黛去緊盯著點，以防那些不安分的藉此機會搗亂，再讓玉紅到永壽宮看看寧妃娘娘的身子要不要緊。」
梅青聽了，立刻會意，低聲應著，快步走出了皇后的寢殿。
皇後娘娘准許各宮嬪妃和宮女太監參與燈謎會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宮中，一時間，後宮各處都在討論著什麼樣的燈謎能如得了皇后的鳳眼，什麼樣的燈謎又能在眾多燈謎中脫穎而出。
……
永壽宮中，寧妃身邊的大宮女寄琴和墨棋也是一早就聽說了皇後娘娘傳的懿旨，興高采烈的跑回到永壽宮中，準備將這一好消息告訴給寧妃娘娘。
寧妃依靠在床榻上，面帶病容，有氣無力的說道：「皇後娘娘的恩典自然是好，只是我才疏學淺，怕是想不出來什麼好的燈謎，不如你們幾個想吧，多想一些，想些好的。」
寄琴和墨棋對視一眼，似乎對寧妃眼下這幅樣子非常擔憂。
寧妃看出了她們的心思，強顏歡笑的說道：「你們也不必擔心，琛兒還沒有回來，我是不會輕易倒下的。」
寄琴見寧妃似乎是死了心不想參與，只好嘆了口氣，對站在寧妃身邊的小宮女說道：「蓮笙，娘娘體虛，你可一定要照顧好娘娘。不得有半點閃失。」
蓮笙端著葯碗站在床邊，低聲應著，眼神微轉，將難以言說的心事藏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