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 小姐妹
李香秀這話自然是深得林場長的歡心,只見他露出讚賞的眼神,不住的朝李香秀點頭,就差沒對她豎起大拇指了!把李香秀得意的喲,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伶牙俐齒,顛倒黑白嘛!李香秀的標誌性特點了!上輩子陳秀英最怕的就是李香秀那張臭嘴了,一輩子都沒躲過她的禍害!
可這一次,陳秀娟再不會怕她了:「那領袖是不是說過受了工傷不讓人休假養傷啊?我這傷就是在上工的時間吊在懸崖上摔的,難道不是工傷?憑啥不能休息養傷?」
「打戰的時候還不讓傷兵上戰場呢,怎麼建國幾十年了還有受了工傷不讓休息這麼沒人性的事情?這是社會主義社會,還是封建社會剝削階級當家呢?」
要說剛才一個照面下來李香秀還沒想明白自己心頭那點疑惑是怎麼回事,這會子算是知道了!
不一樣了!
這個人還是陳秀娟嗎?她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要不是臉還是那張討人厭的騷狐狸精的臉,李香秀真的不敢相信面前這個伶牙俐齒氣勢強硬的人真的是那個畏畏縮縮膽小怕事的陳秀娟!
陳秀英懦弱無能,打小就是被自己當成軟柿子捏著玩兒的,有什麼好吃好喝的都得先孝敬自己不講啦,就連高中的時候她喜歡班長,陳秀娟都不敢礙她的眼,立馬嚇的轉班了。
後來雖說班長全家出國了她倆誰也沒落上,但是由此可見陳秀娟是極其害怕自己的,要不怎麼連班長條件那麼好的男人她都對自己拱手相讓呢?
被震懾住的李香秀還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來想反駁時,正巧老支書到公社場這邊來巡視了,那邊來了人急忙忙的支會了林場長一聲,他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待這次突擊檢查,當場沒了再掰扯陳秀娟這點小事的心思。
「咳,咳咳,秀娟同志說的沒錯,她這是上工時間受的傷,休息是應該的,不過公社場最近忙,就准你休息三天養傷吧!三天後準時上工!」
丟下這麼幾句決定性的話,林場長就顛顛的去迎接突擊檢查了,只剩下李香秀恨的牙痒痒。
春茶采完了,接著就該去果嶺薅草了,那草都長的半人高了,如今又立了夏見天的熱起來,蹲在果樹底下薅草,爬一身的螞蟻花蚊子不說了,還熱的要命!誰樂意去干那個活啊!
這陳秀娟真是好命!便宜死她了,白白得了三天的假期!
李香秀一想到自己在外頭受苦受難的時候陳秀英可以在宿舍里享清福,恨的呀,攪在手裡頭的麻花辮都快攪碎了!
而陳秀娟根本就不是因為好命,她敢提出休息養傷,不過是因為她早就知道老支書要來。
這個時候農村的支書可是鄉裡頭的一把手。雖然跟公社場不是直接的上下級關係,可好歹官比林場長大呀,老支書來視察工作,林場長自然是要去巴結的,萬一被挑出什麼刺兒來面上可不好看。
所以,林場長著急去迎接領導的視察,她提出工傷需要休息的事情又不多過分,換了平時這個林場長可能還要跟她掰扯一會,但這個檔口是萬萬不會的。
陳秀娟在李香秀淬了毒的注目禮下回到宿舍,公社場有四排磚瓦壘的小平房,裡頭跟會議室似的從頭通到尾,一排六間屋,一間屋長六米寬四米,面對面擺了四張上下鋪,可以住八個人。
公社場是五幾年頭一批知青下鄉的時候成立的,有些年頭了,可這宿舍卻是真正大批量的知青下鄉時才蓋的,還新著呢,比山腳下好些個村子里的土屋強多了。
陳秀娟憑藉著上輩子的記憶,順利摸到了自己的床邊。這一切,還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她睡上鋪,因為跟她一張上下鋪的是個一百八十斤的胖姑娘,陳秀娟可不敢讓她睡上鋪,生怕哪天晚上睡著了上鋪塌了壓死個人。
那胖姑娘大名郝彩霞,跟陳秀娟同一座城不一個地方的,這裡的人都叫她肥妹,胖豬,每次叫的時候還都帶著恥笑,沒幾個記得住她大名的。
只有陳秀娟雖然看著冷冷的不愛跟人打交道,可每次都喊她的名字,郝彩霞雖然胖,人也憨厚卻不傻,知道秀娟不像那些人一樣愛笑話她,一貫就跟她比較親近,算是她在這裡僅有的朋友了。
「小娟,你可算是回來了!」
正想著這人怎麼不在呢,宿舍門口一陣地動山搖,郝彩霞哭著喊著就沖了過來,一身的汗啊,活跟被人拿了一桶水從頭澆到腳似的!
「你可嚇死我了,那麼高的山崖,我還以為你,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身體被緊緊的摟在懷裡,上輩子她雖然沒有跟郝彩霞處一輩子的姐妹,可她也算是在那段艱難的歲月里陪伴自己走了一程。
在她出事之後一心尋死的時候,是郝彩霞一遍遍的搶過她手裡的剪刀,告訴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再難也要活下去。
如果那時候她一出事尋死了,又怎麼能知道邵明磊的心意呢?
後來的後來,她在邵家的日子過的那樣艱難,所有人都跟躲瘟疫似的躲著她,郝彩霞回城以後日子過的也並不寬裕,後來還面臨了所有國企職工共同的難題——下崗。
可當自己窮困潦倒的找上門時,郝彩霞還是將僅有的十幾塊錢全都借給了她。後來她們全家北上找其他門路去了,這份恩情陳秀娟一輩子也沒還上。
想起這些心裡頭一軟,換做上輩子她早就推開郝彩霞了,她性子不好最是受不了邋遢,也就是後來人說的潔癖,對,她有潔癖,被一身臭汗加灰塵的郝彩霞摟著,當真是受不了。
只是她如今是人是鬼分的那樣清,還能去嫌棄唯一真心待她好過的小姐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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