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好美的畫面
夏秀安歪著頭想了想,「我不知道怎麼會發生這種誤會。之前我確實讓浣碧和秋韻去熬湯了,然後就去了偏房溫書。後來浣碧先回來,我讓她給我點燈……哦,是了,恐怕就是這個時候秋韻回去沒看到人,就以為我出了事,才到處去嚷嚷。秋韻,是不是這樣?」
她臉頰隱現一對小梨渦,笑得心無城府。
而秋韻被她一問,臉上像見了鬼一般,明明之前和浣碧親眼看到福貴帶了她出門,怎麼這會兒又變成她躲到偏房溫書?再說這京城誰人不知,那教書的先生教了她兩年都識不了幾個字的人,這會兒怎會跑去偏房看書?
還有,浣碧是和她一起回院子,又怎會變成浣碧先回,去了偏房給她點燈?
她看向跟在夏秀安身後的浣碧,卻見她垂著眼,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著實不知道她走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而眾目睽睽之下,特別是不遠處趙管事那雙冷眼的注視下,她又怎敢否定夏秀安的說詞?除非她現在就想死。
「是……是的,都……都怪奴婢沒仔細察看就跑出去叫人了。是奴婢的錯,還請姑娘恕罪……」
眼看吳媽媽要斥責秋韻,夏秀安趕緊將她扶起來,「你看你都說的什麼話?平日里你和浣碧服侍我盡心儘力,這會兒鬧出這麼大的烏龍,還不是因為擔心我?罷了罷了,我不怪你,相信母親更不會怪你。不過日後可要把事情弄清楚了張揚,沒的又鬧了笑話。」
秋韻不得不順勢站起。
胡媽媽臉色難看地閉嘴。
「行了吧,夏秀安,誰知道你在搞什麼鬼?秋韻誤以為你投水是因為有人在荷花亭看到了你的一雙繡鞋,既然你在偏房溫書,這雙繡鞋又怎麼解釋?難道它自己長了翅膀飛了來?」說出這話的,正是八姑娘夏晴安,夏胡氏的小女兒,年齡和夏秀安相仿。
趙管事臉色微變,他沒想到這八姑娘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事不僅八妹疑惑,我也疑惑。我人在屋中坐,繡鞋亭邊現,說到哪裡去都是我的委屈,又怎會是我搞鬼。這事想明個究竟,恐怕還得麻煩趙管事去查。說不定是有人想拿我雙繡鞋又做什麼文章才是。」
趙管事趕忙上前,「五姑娘說的是,這事小的一定徹查。」
夏晴安還是不死心,盯著夏秀安捧在手裡的書,故意要當眾揭她的短,「你不是從來不看書的嗎?你可認識你手中這本書的書名?」
「八妹今兒是怎麼啦?這不是張大儒的《松山詞賦》嗎?這裡面的詩詞歌賦大氣磅礴,不少是在稱頌我大梁河山的秀美和邊境守軍的英勇豪邁,聖上曾稱他為鴻學大儒,受我大梁不少青年才俊的敬拜。這些日子我也就隨大流,不時將這本詞賦拿出來研讀。難道八妹沒有讀過嗎?」
在場之人除侯夫人江氏和徐瀾庭兩外人,個個皆聽得目瞪口呆。
夏家五姑娘,說話可從來不會這般文縐縐地,還這般一套一套似滿腹經論的樣子,今兒不是活見了鬼?
夏秀安當沒看見有外客在場一般,徑直走到夏胡氏跟前,拉著她的臂膀,一副撒嬌的樣子,「女兒知道母親擔心我因為謝家公子的事想不開,日夜叫人給守著。可是母親的顧慮完全是多餘的,是您完全不明白女兒那般無狀的一番苦心。」
精明如夏胡氏,如今也被她忽悠得暈暈忽忽,忍不住就接了話,「什麼苦心?」
「試問母親,一個閨閣女子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不是貞潔和名聲?」
夏胡氏點了點頭。
「女兒之前粗鄙無狀的接連指名三家公子議婚,嚇得那三家公子或病或瘋或出家,使得女兒的聲譽一落千丈,幾乎成了所有閨閣女子反面教材的典範。而母親心慈,不但不責備,反而擔心女兒受不了非議會想不開。」夏秀安微蹙了眉頭,「可是母親完全不明白,女兒這麼做,是因為女兒不想嫁,只願這輩子都陪在母親身邊。」
所有人都聽得一愣一愣地。
夏秀安目光清澈,繼續娓娓道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女兒雖不是母親所生,可是自打記事以來,母親的細心照護,滿心的疼愛,莫不讓女兒倍感幸福,感覺世間這一遭沒有白走。每當母親說女大不中留,要給女兒議門好親事的時候,女兒就心感惶恐。不說嫁出了門再也沒有母親的呵護寵愛,且母親的恩義女兒都沒來得及報上一分,怎能言嫁?為了不傷母親的心,女兒才故意表現出那般不堪的樣子嚇走了那三家公子,而這般以後,相信再也沒人敢與我議親,女兒這才安得心來。所以日後母親根本不用擔心女兒會想不開尋死覓活,女兒這輩子都不打算嫁,在沒有服侍母親至終老前,女兒也絕不會先母親而去。」
她抱著夏胡氏的手臂,把頭靠在她肩上,「母親以後可趕不走女兒了。」
夏胡氏的腦子一時硬是沒轉過彎來,就在她看到侯夫人和徐公子都目不轉睛看著她時,才立馬反應過來,「你這孩子怎麼盡說混話?母親對你寬厚寵愛,那是天經地義,哪有因為貪戀母親寵愛女兒家不嫁人的道理?難道你想當姑子嗎?」
「我說你怎麼就跟魔怔了一樣不成體統,原來是打著這等混帳主意。這可是你母親慣出的好女兒!從今兒起,給我關在綺羅軒抄《大梁律》一百遍,不抄完,不準出門!」
就在兩人正在展現一幅母慈女孝畫面的時候,一聲怒吼,驟然將眾人視線給拉了過去,卻是尚書大人夏忠良同他長子夏允銘回來了。
「侯夫人,徐將軍,家門不興,讓你們見笑了。今日不知二位貴客到訪,本官和犬子又因官衙的事耽擱,怠慢了貴客,實在是罪過。」
夏忠良畢竟在官場混的人,變臉也快,剛剛狂風驟雨,轉眼就和煦如春風,不得不令人敬服。
「大人哪裡話?看你們府里熱熱鬧鬧的,也甚為有趣,哪有怠慢之說。大人太過自謙了。」眉目俊朗的徐瀾庭意有所指地看向還歪在夏胡氏懷裡的夏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