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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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兒如喪考妣。
當然也沒有這麼誇張,垂頭喪氣是免不了的。想跟太子說情,卻又不知說什麼,可一想到太子走後,將她一個人留在東宮,面對太子妃、胡良娣還有徐良媛,她覺得等太子回來了,她肯定要脫一層皮。
畢竟她只是個小小的奉儀。
「殿下,那您一定要好好考慮。」到了最後,她也只能說這麼一句試圖挽回。
太子頷首,道:「你慢慢用,孤還有事先走了。」
盤兒忙放下筷子,一路將太子送了出去。
這次是送到院門口,弄得太子有點詫異,因為以前盤兒才沒有這種覺悟。
「殿下,您可一定要好好考慮啊。」
這次太子沒有頷首,而是嗯了聲。頓了頓,他突然抬了抬手,將福祿一眾人揮退到十步之外,才道:「昨晚孤似乎喝醉了,對之後發生的事也沒什麼印象,孤沒有失儀吧?」
盤兒一愣,忙搖頭:「沒,殿下好著呢,回來沐浴后就歇下了。」
「那就好。」太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見她有一縷頭髮掉落在臉頰邊,抬手幫她往上抿了抿,就轉身走了。
留下盤兒有點愣愣的,心裡忍不住想他是不是喝醉后還有記憶?可這實在不符合太子的秉性,他這種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昨晚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能還這麼鎮定自若地站在這裡?
那他為何要這麼問一句?
盤兒想了半天,想得頭都疼了還是沒結果,索性不想了,打算想想眼下的事,若是太子真不帶她同去,接下她的日子該怎麼過。
*
連著多日太子都十分忙碌,也沒有來盤兒這。
盤兒猜他肯定是忙著南巡的事。
歷來南巡都對朝廷來說都是一件極為大的事,不說要準備個一兩年,提前半年開始準備是必須的。如今太子被趕鴨子上架去南巡,又這麼倉促,其中的事可以想象的繁瑣。
而隨著時間過去,太子那邊一直沒給她信,她漸漸也斷了想跟去的念頭,開始認真打算等太子走後,她該如何閉門過日子。
對此,盤兒提前就給身邊的奴才們敲了警鐘,讓他們從現在開始低調做人,趁早歇了跟太子南巡的念頭。
主子都這麼說了,看來是真沒希望了,頹喪完小德子他們就打起精神來,真正開始琢磨接下來的章程。
這期間,外面終於有了風聲,成安帝已定下太子代為南巡的日子,就在九月初二,欽天監算過了,乃難得一見的好日子,萬事大吉。
太子也來過盤兒這兒了,他並未提及要帶盤兒南巡的時,盤兒自是不好再問,就當這事沒戲。
這幾日福祿都快忙瘋了,太子出行自然非比尋常。
如今太子妃既然養著胎,為太子打點行裝的事只能他來辦。太子九月出行,距離春節只有三個月不到,年關肯定是不能回來了,等開了春被耽誤的行程恐怕還要往前再走走,也就是說等太子從江南回來差不多已經是夏天了。
期間要跨越春夏秋冬整整四季,這中間光衣裳就要帶去不少,更不用說太子平時的一些貼身用物。
終於把這件事忙完,福祿也能歇歇空出心思關心其他事情了。
這日從盤兒的院子里出來,福祿想起蘇奉儀那欲言又止的樣子,自然不免又想到之前她說讓殿下好好考慮的事。
「主子,您這趟出去真不帶蘇奉儀?」
太子瞥了他一眼。
他忙道:「奴才沒有其他意思,奴才就是……」好奇。
如果打算帶著,現在也該做準備了,如果不打算帶,為何殿下不給蘇奉儀個准信?瞧她方才那可憐樣兒,福祿方才不過偷瞄了一眼,心都軟了。
「多事!」太子噙著笑,踢了他一腳。
福祿順著他那一腳,就跌了出去。當然是故意的,看太子高興,故意逗趣呢。
等站穩了,他又湊到跟前道:「奴才也不是故意窺探主子心思,就是覺著吧如果打算帶著蘇奉儀一同,這會兒也該做做準備了。」
「那還不去!」
福祿一愣,旋即明白了,道:「奴才這便去。」
「悄悄的。」
太子只要一想到那晚她如何『矇騙』自己,就牙痒痒。小姑娘還跟他裝機靈呢,就讓她繼續機靈著。
「是,奴才一定悄悄的。」
*
九月初一這日,太子妃在繼德堂擺了家宴,算是給太子踐行。
這是自打那次事後,太子妃和太子第一次同時出現在同一場合,其他人都忌諱莫深,倒是太子和太子妃都一副宛如無事的模樣。
以前怎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
太子妃的胎暫時是保住了,但太醫依舊讓靜養,所以如今後院的事是高嬤嬤管著的。太子這趟出去不打算帶福祿,留著他看東宮,倒是把張來順給帶上了。
至於帶不帶侍妾隨行侍候,太子妃沒問,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問,權當是太子早就有了安排。
胡良娣很是傷心,她的生產日子就在十月底,眼見太子不在京里,是沒辦法看著孩子出生了。不過她倒也沒多做矯情之態,知道太子最重規矩,容不得她在人前放肆。
期間三位小郡主也出現了,這還是盤兒第一次看見三位小郡主出現在人前,大郡主是最康健的,已經開始學規矩了,恭恭敬敬給太子磕了個頭,說了些祝詞。
二郡主和三郡主身體都不太好,看著都瘦瘦小小的,二位郡主連路都還走不穩當,都被奶娘抱在懷裡。見了大郡主給太子磕頭,還說祝詞,胡良娣就讓乳母把三郡主也放下來,這樣二郡主就不能免俗了。
最後太子阻了,才沒繼續折騰下去。
看著兩個病懨懨的女兒,太子再好的脾氣,也難得有些氣堵。
「既然病已經好了,就別成日將她拘在屋裡,多在外面走動走動,把學走路的事也提上日程,別成日讓奶娘抱著。」
這麼冗長的話,對太子來說有些罕見了,胡良娣也意識到太子對三郡主至今不會走路有些微詞,可前頭還有個二郡主呢。
不過這話她沒有說,只是連聲應是,又說三郡主才兩歲多,像這麼大年紀不會走路的小童也不是沒有,且三郡主也是才病了一場,才會被耽誤了。
太子不置可否,不過也沒有再去說二郡主。
太子妃向來把二郡主看得嬌慣,平日將人拘在屋裡,尋常人輕易見不到。這話與其說是太子說給胡良娣聽的,不如說是說給她。
只是在二郡主教養上,太子和太子妃沒少產生不愉,次數多了就不再提了。
太子妃似乎也意識到了,看了蒼白瘦小的二郡主一眼,垂下眼帘一言不發。太子瞥到她的反應,眉不自覺蹙了蹙:「罷,都各自散了,孤不在的這些日子,望你們都謹言慎行,安分度日。」
「是。」
眾人魚貫而出,只留下太子和太子妃二人。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安心養胎,有什麼事多跟高嬤嬤商量,也許她能幫你出些主意,還有母后那裡……」
「殿下你放心,臣妾一定會看好東宮的。」太子妃說道,期間她抬了抬眼,不小心撞進太子的眼裡,一種莫名的悲傷上了心頭。
太子撥著佛珠,另一隻手拍了拍腿,難得耐著性子多說幾句:「你現在要做的是把胎養好,東宮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你不用多操心。」
太子妃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太子,這是要奪她權了?雖然之前後院的事都交給了高嬤嬤,但並未擺到檯面上說,現在他竟不顧體面拿到面上跟她說。
可她能說什麼呢?太子妃突然發現她竟什麼也說不了。
太子就知道她又誤會了,心中一陣氣堵得起伏不定。
罷罷罷,誤會就誤會吧,反正他只要稍微有些動作,她就會如驚弓之鳥胡思亂想,攔都攔不住。
他站起來道:「你早些休息。」
「是。」
太子妃眼睜睜地看著太子走出去,眼淚終於滑出眼眶。
*
盤兒沒想到今天太子也會來她這兒。
按理說,明日太子要遠行,今日該歇在太子妃那兒才是。不過想想太子和太子妃之間,盤兒又能理解為何太子沒留在繼德堂。
剩下的就全然是高興了。
明日太子就要走了,能多相處一會兒自然是好的,也因此今夜的盤兒格外殷勤,太子似乎也有這個意思,所以兩人折騰了半夜才歇下,臨睡之前盤兒還在想明天恐怕見不到太子了。
她明天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反正等她醒的時候,他人已經走了才好。
第二天盤兒確實睡到日上三竿,不過她不是在她屋裡醒來的,是在車裡。
剛醒時,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哪兒,幸虧晴姑姑就陪在她跟前,她才知道自己在南巡的車隊里,恐怕這會兒已經快走出皇城了。
盤兒在晴姑姑的服侍下,穿上外衫又梳了髮髻,才把注意力放在車外——安靜中,隱隱帶著些吵雜,這是在街上吧。
她悄悄地把車簾撩開一個小角,順著往外看去。
此時隊伍已經走出了皇城,街上的百姓就多了起來,大路兩旁都是甲胄分明的禁衛軍,看熱鬧的百姓都被攔在外圍。
太子要代替皇帝南巡的消息,早就放了出去,今兒大家都是來看太子的。
在天子腳根下的京城裡,哪怕是普通百姓也少不了能見著一些王公大臣勛貴國戚什麼的,有的運氣好,還有幸目睹過聖顏,可若說見太子還是頭一遭。
尤其是太子代帝南巡,恐怕這個太子很受皇帝寵愛吧。
偌大的隊伍中,皇太子獨有的儀仗鹵簿格外醒目,前面是執龍旗的龍旗隊,黃青赤黑白各一,黃旗居中,其後是手持絳引幡、戟、戈、儀鍠、羽葆幢、青方傘等儀仗隊。
儀仗綿延了幾十米,局中的皇太子金輅最為醒目。
太子穿一身規制的禮服,端坐在金輅里,透過垂在輅車四周的帷帳,圍在道路兩側的百姓們依稀能太子俊美無儔的側臉。
要知道皇親國戚不難見,但見到的不是上了年紀,就是紈絝子弟,長得俊的可沒幾個。如今有個長得這麼俊的皇太子,身份還這麼高貴,之後等南巡隊伍過去后,市井裡少不了有人砸嘴議論著這皇太子一看就是有威嚴的,長得也好,以後肯定是個明君之類的話。
互相傳播最多的還屬那些大娘們小媳婦們,太子在她們眼裡那就是天仙般的人物,這樣的皇太子以後做了皇帝,肯定是個好皇帝。
所以說人還是受眼睛管制,甭管了解不了解,第一面見到,長得好就是好。
且不提這邊太子出巡對京城百姓造成的影響,另一邊盤兒低著頭彎著腰,掀著車簾往外看,一直看到快出永定門,才念念不舍地放下車簾。
旋即她就想起一件事,她怎麼會從床上出現在南巡的車隊里?
之後是晴姑姑給她解了疑惑。
「……福公公早就來說過了,但因為說要瞞著主子,奴婢就帶著香蒲她們偷偷替主子收拾了行裝。」
也就是說,上上下下都知道,就瞞著她一個了?怪不得她說最近香蒲也不愁眉苦臉了,都應在這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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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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