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恨嫁」黎王

出陽皇宮，長門宮。

雲凌羽坐在座位上，眼觀鼻鼻觀心，自顧自的用著面前的糕點。全然不顧一旁的妃子們的竊笑低語。

不讓帶自己的丫鬟進宮，所以沒有春茗幫她剝瓜子，神煩。

一陣笑聲，傳入耳中，笑聲溫潤蒼老，包含威嚴，在猝然安靜的房間顯得有些突兀。

但，沒有人敢說話。就連備受皇上寵愛的蔣貴妃，此時也只能掩唇陪笑，小心的注意著主位上那人的神情變化。生怕自己少賣一個乖，多說一句嘴。

雲凌羽默默的在身旁宮娥的裙擺上擦擦手上的點心渣，毫不介意後者由鄙夷變成憤怒的眼神。

皇太後端坐主位，笑容慈祥，五官已顯老態，但仍可見當年風采。一襲錦衣華袍，用金線勾畫了繁雜的鳳鳥圖案，一頭花白長發盤在頭上，並無太多裝飾，但僅有的飾品都極為華貴古樸。

一個嬌美可人的粉裙少女立刻上前，親昵的挽著她的手臂，嬌聲道：「皇奶奶，您可算來了，苼兒在這裡好無聊！」

皇太后拍拍她的手，笑道：「不是有這麼多人陪你聊天嗎？」

少女撅噘嘴，不滿道：「一群老女人，我跟她們有什麼好聊的？」

這話著實不好聽，但眾妃子只是尷尬的陪笑，卻沒人敢出言反駁。

雲凌羽垂下眼帘，心下有了份計較。這少女八成就是這宮中最受寵的平安公主，付宛苼了。她母親生她時難產而死，她自小在皇太後跟前長大。有皇太后撐腰，她在宮裡說橫著走也不為過，儼然是個小霸王。

「平安公主何出此言？臣妾沒記錯的話，黎王的未婚妻，雲府七小姐應該和您差不多大吧？」一個嬌媚的宮裝女子出聲提醒。

雲凌羽看了她一眼。

體態風流，媚態橫生，胸口一片雪白。虧得穿的是莊重嚴謹的宮裝，沒有其他地方可以暴露。一眼便知道，這般媚態，也只有以媚著稱的蔣貴妃駕馭得住。

「可不是，」皇太后笑道：「我都老糊塗了。有你們來陪我這把老骨頭就夠了，凌羽是第一次來宮裡，平安，帶凌羽去御花園逛逛。」

令雲凌羽奇怪的是，皇太后竟半句沒有過問她不傻了的事情，這麼簡單就讓她離開，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女人心，海底針。

付婉苼乖巧的應了一聲。雲凌羽亦是行了禮，隨她退了出來。

一出長門宮門，付婉苼的臉就沉了下來，語氣頗為不耐道：「你就是黎王的未婚妻？」

「只是有婚約在身。」雲凌羽眼瞼微垂，看不清神色。

付婉苼冷笑著湊近她道：「一個剛清醒的傻子，本宮倒很是懷疑，你是怎麼作為一個傻子在雲府活了這麼多年？還是說，你本來就不傻？」

貼著雲凌羽的耳邊說出最後半句話，付婉苼緊盯著她的臉，遺憾的是沒有看到有半分變化。

難道是她猜錯了？

這小公主真麻煩，雲凌羽作為修行之人，最煩這勾心鬥角的一套，自己心思不純不說，還得時刻提防別人心存歹念，難怪容易折壽。

「公主殿下要是不放心，盡可以問問別人，我傻了十一年不只雲府知道，整個出陽都是知道的。」

龍生龍，鳳生鳳，雲府的女兒是傻妞兒。三歲的孩子都知道。她雲凌羽傻了這麼些年可不是吹的。

雲凌羽眸色微冷。倒不是在意原主的傻名氣，而是這群宮裡的皇族，竟然連一個傻了多年的傻子都懷疑。

真是多疑到，令人作嘔。

「你別介意，我就是隨便問問。」付婉苼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但高高昂起的美麗頭顱卻沒有表現出半分歉意。

御花園不愧是皇家地盤，花枝修剪的錯亂有致，四面暗香浮動。可惜兩人卻都是一副興緻缺缺的樣子。

好不容易步行逛遍了御花園，雲凌羽的耐心也幾乎消磨殆盡。

忽聽付婉苼冷聲道：「黎王妃位是個好東西，不過能不能拿到，還得看你的本事。」

出了御花園，付婉苼就以「身體不適」為由，讓宮娥帶她回長門宮。

回到長門宮，殿中明顯多了兩人。

一男一女端坐在太后左手下方的位置上。兩人相貌有幾分相似，女人容貌明艷，頭戴鳳釵，一襲金黃色為主調色的裙擺上綉著鳳於九天的圖案。

坐在她身邊，一臉冷漠的喝茶的華服男子，可不就是她「優秀」的未婚夫？

「皇太后，七小姐到了。」

付濯黎下意識扭頭看過去，正瞧見一個小姑娘沐陽光而立。

眼瞼低垂，鴉長的睫毛遮住眼睛，裸露在外的肌膚瑩白乾凈的不像話，五官精緻討喜，極為可愛，安安靜靜站在那裡的樣子，小小的、乖乖的，彷彿一下子就能抱在懷裡。

以前她總是怯懦的縮成一團，他從沒看清過她的臉，今日一見，竟也不錯。

不過，那又如何？他是要修道成仙的男人，再好看也是一個普通人，怎麼配得上他？

「凌羽，快來見見你的未婚夫。」皇太后笑容慈祥地沖凌羽招招手。

雲凌羽從善如流，行了禮，「雲凌羽見過黎王，皇後娘娘。」

皇后笑道：「太后，您就不要取笑濯黎了，濯黎馬上就要去逐陽學院的了，臣妾可不捨得再多個人跟臣妾搶兒子，就讓濯黎多陪陪臣妾吧。」

話是對皇太后說的，眼角的餘光卻瞥向一旁雲凌羽，任誰都能聽出，皇后對這個未婚兒媳的不滿意。

坐在她身旁的付濯黎，依舊是面無表情，一副天塌下來與我無關的模樣。

皇太后自是聽出了她的意思，笑罵道：「去學院怎麼了？濯黎都不小了，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哀家一把老骨頭還想早早抱孫孫呢。」

開什麼玩笑？你孫子在外面風流快活的很，還需要你擔心？

抿抿唇，雲凌羽臉色愈發冷漠。抱外孫？可笑，明明是想通過聯姻綁定雲家。

誰不知道雲家主最疼愛嫡親孫女，天靈地寶塞給個傻子當零嘴都沒有半分心疼。

雲家這兩年打算往別國擴展勢力，保不準找到哪個可以發展的更好的地方，就將家族中心遷移過去了。

只有讓雲家主最疼愛的孫女留在出陽，雲家的重心才會一直在出陽國。

而且雲家掌握著出陽國一半的兵力，娶了雲凌羽，就相當於提前坐穩了皇位。

付濯黎卻坐不住了，說道：「皇祖母，孫兒一心修行，兒女情長只想等以後修為有成再說，現在實在不想娶妻生子。」

「胡說！」皇太后眉頭一皺，「你不想娶妻，哀家不管你，但哀家要抱重孫！」

皇后忙拽拽兒子的袖子，小聲：「別說了。」

一直垂著眉眼，裝作溫順模樣的雲凌羽暗自挑挑眉。

若只是要個孩子，那雲夢然就好，何必把她牽扯進來？皇太后這理由真是牽強。

「凌羽身體康健了，也不能老待在家裡，也不利於身體。明日起就來上書苑就讀吧。」

說罷，太后擺了擺手，「今日哀家也乏了，你們也散了吧。」

這麼明顯的逐客令，皇后再不願意也不好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