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記憶迴廊
她在哪兒?
寬敞的房間中最顯眼的是一個巨大的十字架,繁雜的圖案上還有未乾的血跡,手腕粗細的鏈條垂到地上,在細沙上壓出細微的痕迹。
這裡,很熟悉。
是回憶?還是什麼陣法?又或者是她在做夢?
揉了揉腦袋,雲凌羽不無懷疑的低頭,沒有手。
應該是回憶之類的了。
她曾被這鏈條囚困在這裡斷斷續續七年之久,冰冷的鎖鏈穿透她的琵琶骨將身軀牢牢的固定在十字架上。
每天雲清楊會來這裡講她所在乎的,不在乎的,如何被一步步奪走,封印,以及毀滅,在看不到她希望失望后的暴躁摔鞭,然後是放血割肉。
她忌憚她的力量,同時渴望著。
雲清楊需要她的血肉滋養自己的身體,鎮壓她的靈器,還有讓她在乎的人絕望。
曾經,那個瘋狂的女人將她壓在這裡差點咬斷她的脖子……
直到,這裡被炸毀。
紫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懷念,最後一次被抓回去關押起來后,臭老頭在天祭之前造出混亂,趁機潛入雲家祖地搶走了聖物,將她炸出來后,和聖物一起打包丟了出去。
真是胡鬧。
明明自己修為未穩定,就這麼大刺刺地出現在一眾家族大能面前,臭老頭這是找死也不要扯著她嘛!
害她最後帶著聖物自爆,幸虧天隕石將她的魂魄保下,不然她做鬼也要去找臭老頭算賬!
對,算賬!
錚——
雲凌羽還記得第一次被人追殺,被逼落懸崖,她還甚是囂張的留下句「今日之苦,明日百倍償還」。
但是之後,之後發生了什麼?
她忘記了,在後來被放血剃肉的渾渾噩噩時期,她忘記了不少東西。
跌落懸崖,她被人救了,後來那裡被追兵屠了城,一群人說不上善良,卻也是因為她受了無妄之災。
不過她一點都不內疚,反而有種報復的快感。
這不應該,雲凌羽蹙眉,她那個時候還沒有拜師,用凌塵的話來說,三觀還算正,不該有點牽連他人的感覺都沒有。
「你……」雲凌羽抬起頭,那是一個小孩子,七八歲的樣子,好像從沒有好好吃過飯一般,雙眼和臉頰都有些凹陷。讓人懷疑他包裹在袍子下的身子是否就是一具骷髏架子。
「吃……」小孩木木的蹲下身,拉起她的一隻手就往嘴裡塞。
等等……他是認真的,她已經看到自己的身體流血了靠!
吃人啦!救命啊!
小孩本來就沒什麼力氣,咬了咬就放下了,神情頗遺憾。
不能吃,對不住哦!
看來這小子就是她失去記憶里的一部分,說不定跟著他就能完善一下記憶吼!
他緩了緩,動了。
小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似乎是知道她還沒死,發出一聲嘆息。
就像以為自家母雞快死了連熱水都準備好了,結果一看,母雞居然活蹦亂跳了。
雲凌羽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吃我,還能做朋友。
小孩突然蹲下身,雲凌羽以為他要掐死或者咬死自己的時候,他張開細柴棍般的手抱住她的脖子,腦袋深深的埋進她的頸窩,發出夢囈一般的聲音,「你也是被拋棄的嗎?」
從懸崖上掉下來,好吧,比拋棄還要嚴重一點。
她是自己跳下來的。
雲凌羽打量著著孩子,一看就是貧苦人家的孩子,看著衣服破破爛爛的,骨瘦如柴的模樣,他爹娘要是健在肯定得被人噴死。
他就這麼抱著一具快要掛掉的身體抱了好一會兒,這具身體終於撐不住了。
雲凌羽都忍不住捂眼,她真的快死了!不能救就撒手,把她叫醒自救也成啊!
突然小孩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剛剛還一片死寂的眸子頓時染上怒氣,隱隱泛著紅光,他拚命揮舞著細弱的胳膊,「滾開!都滾開!不許碰……滾開!」
雲凌羽左右看了看,完了,這孩子還有被害妄想症。
彷彿是為了驗證他的不凡,小孩突然張口朝自己的手臂咬了下去,頓時鮮血小股的流了出來,他趕忙將血抹在地上那人的身上。
抹了兩下,似乎是有效果,小孩開心的咧了咧嘴,在她臉上狠狠抹了一把,小聲道:「這次我救了你,以後你就是我的,我的……」
雲凌羽捂眼,看著自己被人佔便宜好奇怪,雖然對方是個小屁孩。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周圍似乎溫暖了許多,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
等等,剛才有陽光嗎?
小孩立刻用身上的長袍子遮住自己,雙手緊緊的抱住她,一遍遍呢喃:「別怕,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眼前的場景變了,天地都是灰濛濛的一片,在下雨。
「嗚嗚……你在哪兒?」灰袍子的小身影使勁拖著因為沾了水沉重還長出不少的衣擺跌跌撞撞往前奔跑。
他的腳印里盛滿鮮血,有血沿著衣角滴落在地上。
那個自己,雖然這麼叫很奇怪,但云凌羽看到自己躺在地上了無生氣的樣子,還是有點彆扭。
怎麼一轉眼又快死了!她上輩子好坎坷哦!
小哭包找到了她,焦急的扯著她的衣角,想要把她拽起來,但地上的人明顯已經失去了意識,一點回應都沒有。
他不放棄,咬著牙,倔著骨,硬著脾氣,使著吃奶的勁兒想挪動她,小腳在泥濘中蹬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可他太小了,而且身體虛弱,除了把她的衣服拉皺些沒有一絲作用。
鮮紅的衣角垂軟在地上,彷彿一灘凝固的血跡,虛弱,沒有生氣。
終於,追兵來了。
「呦,還有個小孩!你是想把她帶走嗎?」追來的人哈哈大笑,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後面有個女人的聲音難言急切:「找到了嗎?」
那人立即態度恭敬「找到了。」
雲凌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人拉住,小孩像被激怒的小獸瘋狂的撲向伸手來抓她的人。
「你個小畜生!活膩歪了吧!」
噗——
鮮血飛濺。
不要,
她下意識飛撲過去,除了讓她的視線快速略過他的身體之外,別無他用。
沒有人從天而降拯救這孩子,沒有多餘的阻擋為他拖延,瘦小的身體被劈開,鮮血噴洒在地上,而那具看不出生氣,但還活著的身體則被帶走,
結束了。
倒在血泊中,他的雙眼圓瞪,恐懼、憤怒,還有不甘。
「少主,您要不要洗洗再,用?」
彷彿那具身體就是個水果,還需要洗洗乾淨,才好食用。
雲凌羽不無惡意的揣測自己的身體沾了多少泥污,居然讓哥五大三粗的漢子都看不下去了,要知道雲清楊可是有潔癖的。
「不必了。」
那個女聲有著高人一等的清冷語調,總有些怪怪的。彷彿在刻意壓在這一聲線。
雲凌羽不願意看自己的身體被部分「食用」,乾脆轉回去看那小孩的屍體。
人呢?
方才屍體倒下的地方,此刻一片黑暗,突然出現一雙珀色的眸子,冰冷,邪惡,強大,殘忍,帶著睥睨蒼生的冷酷暴虐,心智若是不夠堅定,怕是一眼就會失去反抗意識,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