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她的淚

「果然……」蘇林懂了，說白了，還是要犧牲自己。

「主人，您好好考慮一下吧，這樣做危險性很大。稍有差池，您有可能會毀去一身的修為。」

蘇林倒背雙手，在山洞內來回渡著步子，他是在考慮值不值得。

為了這樣一個毫無關係的女人，是否值得去冒險。

青老知道這是一個艱難的心理過程，很明智的將選擇權留給了蘇林。

要不要救？要不要冒險？

蘇林咬了咬牙望向洞外，現在的他完全沒有必要冒險。只需將自己體內的冰魄寒氣消滅，便可以平安而歸了。

可若是救納蘭雪，代價也許是極大的。

想來想去，蘇林仍然想不到一個為了納蘭雪而去冒險的理由。

「乾脆，我直接離開……」

就在蘇林準備放棄的時候，納蘭雪突然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媽媽……」她嘴裡吐出一個字眼，緊閉的雙目，竟有兩行清淚滑落。

這一個媽媽，讓蘇林心中猛然一顫。他，已經有了答案。

「主人……」

「青老，你不必多說了，我意已決！」

母親一直是蘇林心中的痛，也是他最大的軟肋。此時見到納蘭雪在夢中含淚呼喚母親，蘇林便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為所動。

當然，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若是蘇林放棄納蘭雪，讓對方死在這裡，他回去之後，絕對會遭受納蘭世家，甚至是社稷學府執法殿的追查，尤其是納蘭世家，肯定會瘋狂的報復，後果不堪設想！

「主人，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無話可說。接下來，您需要脫去她全身的衣物，將剩餘的火蛇蘭嚼碎，塗抹在她的體表。」

「一定要這樣嗎？」

「一定要。她體內的寒氣已經不受控制，而她現在還沒死去的唯一原因，是因為百年冰魄需要她的身體作為容器。若是不想辦法保護她的皮膚，那冰魄寒氣會讓她的皮膚開裂，即便活過來，也會成為沒有皮肉的人。」

情況危急，蘇林便是不再顧忌什麼男女有別了，當下將納蘭雪的衣服盡數脫下。

雖然蘇林是懷著一顆救人之心，但是當他看到納蘭雪那凝脂般的美麗肌體的時候，依然難免有些慌亂，口齒髮干。

深吸一口氣，蘇林盡量讓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態，然後將火蛇蘭剩餘的根莖用木杖研碎，旋即塗抹在納蘭雪的身體上。

納蘭雪此時的肌膚，入手寒冷如冰，完全沒有了人類應有的肌膚彈性，蘇林心中越發擔憂起來，將進度加快。

直至納蘭雪被一層火紅色藥物抹勻，蘇林這才將掌心貼在納蘭雪的腹部。

眉心是冰魄所在，不敢直接刺激。腹部有丹田，是宣洩冰魄寒氣的第二選擇。

一切準備完畢，蘇林掌心內吐出一縷輕微的火氣，當火氣滲入納蘭雪的體內時，果然如青老所言，納蘭雪體內的寒氣立刻感受到了敵意，並立即主動反攻。

一股濃郁至極的寒氣順著蘇林的手掌沖了過來，蘇林放開所有防禦，任憑寒氣入體。

隨著這股寒氣進入體內，讓得蘇林全身顫抖不止，旋即蘇林急忙將掌心撤離納蘭雪，全力去對抗冰魄寒氣。

冰魄寒氣狂暴異常，不過蘇林有過對付它的經驗，便效仿先前的做法，將冰魄寒氣驅逐到經脈角落裡，然後一點點抽絲剝繭的消滅掉。

當完成之後，再次將掌心貼上納蘭雪的腹部，循環進行。

時至傍晚，當一抹晚霞升起時，蘇林虛脫的靠在洞壁上喘息不止。

而納蘭雪的臉上，也終於有了幾分血色。其體內的冰魄寒氣被引走了三分之一。

當晚，蘇林不斷為納蘭雪吸納寒氣，如此往複直至第二天清晨。

「主人，她體內的冰魄寒氣只剩下一半了，生命應該是保住了。」

聽到青老這樣說，蘇林終於鬆了口氣，仰面倒地昏睡過去。而他自己整個人，則被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不知過了多久，蘇林隱約聽到山洞裡有了動靜，第一時間醒過來。

放眼觀瞧，卻見納蘭雪竟手持匕首，艱難的想要自盡。

「你幹什麼！」蘇林大驚，快步上前將匕首打落。

同時心中暗想：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自己冒險救她，她卻想要自尋短見。

但當蘇林望見納蘭雪裸露的身體后，他才明白了原因。

納蘭雪雙目噴射出憤怒的火焰，雙眼噙著淚花，撲在地上抽噎起來。

蘇林無奈的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可以解釋。」

納蘭雪聞言更加惱怒：「你這個無恥之徒，三番四次輕薄與我。我身體都被你看光了，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

蘇林苦笑一聲，自己舍了命去救她，到頭來卻被她如此看待。

「納蘭雪，我是在救你。」蘇林無奈的解釋一句。

「救我……」納蘭雪咬著嘴唇，表情很複雜。因為她已經看到了蘇林一身寒霜，很多事情並不需要用嘴去說。

「你修鍊的百年冰魄出現了反噬，寒氣入體，我需要先將寒氣引導出來，所以……」

蘇林說到這裡，雙手一攤：「而且，就算你的身子被我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等到我將你治好以後，你將我幹掉，也就沒人知道這件事情了。」

「反正，我也打不過你。」

蘇林說著，便是上前繼續救治納蘭雪，納蘭雪奮力反抗，卻被蘇林強勢的控制起來。

「別動，否則你的身子可就白讓我看了。」蘇林用一隻手控制納蘭雪，另一隻手貼在納蘭雪的腹部，繼續引導冰魄寒氣。

而隨著地心火滲入納蘭雪體內，納蘭雪不能自制的輕吟了一聲。

這一聲，直接讓她面色羞紅如血。

納蘭雪此時的心情非常複雜，一方面明白了蘇林的好意，另一方面則是自己的清白，讓她充滿了矛盾，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蘇林。

沉默了許久，納蘭雪輕咬嘴唇，努力了半天才鼓起勇氣問道：「一個為了名利去接近沈蒼月的人，會捨命救我？」

「如果我說是你誤會了，你會信么？」蘇林苦笑，手上的動作依然在繼續。

看著蘇林臉上的血色因為寒意而退去，更厚的寒霜覆蓋了蘇林整個人，納蘭雪遲疑了。

難道，真是自己誤會了他？

「你……既然是誤會，為什麼不解釋？」

「你給過我機會么？」

「現在你說吧，也算是臨死之前還你清白。」納蘭雪的語氣中有了一絲鬆動。

見此，蘇林便一五一十將整件事的經過全部說出。

「這死丫頭！」聽完蘇林的話，納蘭雪羞愧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原來是沈蒼月無恥的利用了蘇林。

沈蒼月的做法，更是直接導致自己成為了她的幫凶。

聯想到自己在山崖邊上，對蘇林說過的那些話，納蘭雪更加羞愧難當。

「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沒什麼。」面對這遲來的道歉，蘇林只是簡單的應了一句。

就是這一刻，蘇林的身影深深的印在了納蘭雪的腦海當中。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在被人誤解，甚至企圖加害之後，他卻依然救治自己。

在自己道歉時，他卻表現的如此大度。

母親未過世之前曾說過，一個優秀的男人應該有但當，應該心胸如海。

那麼他……

納蘭雪怔怔的望向蘇林清秀的面龐，心道，他，也許就是這種男人吧！

「呼……」蘇林喘了口氣，將臉上的寒霜拂去。

「一會兒我會繼續替你療傷，現在，我需要休息一下……」話沒說完，蘇林便癱軟在地。

「他一直忍受著這樣的折磨在救治我么。」望著蘇林，納蘭雪深深的震撼到了，她終於看到了蘇林為了救她，承受著何種痛苦。

此時的蘇林蜷縮在地上，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顯得無比痛苦。而他那菱角分明的臉，卻透著一股子不屈的堅毅。

納蘭雪的身體狀況好了很多，可以勉強活動。

她顫巍巍的伸出縴手，當指尖快要觸碰到蘇林的時候又縮了回來，宛如受驚的小鹿。

「我在幹什麼？」納蘭雪雙目空洞，將衣服穿戴整齊，艱難的向洞外走去。

午時，蘇林醒來，面對著空蕩蕩的山洞，心裡居然有些許失落。

沙沙沙，腳步聲響起。

蘇林抬頭，在午時陽光的照射下，一抹高挑窈窕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美麗動人。

蘇林有那麼一瞬間，失神了。

納蘭雪懷裡捧著幾枚青色的野果，進入山洞后，默默的分出幾顆放在蘇林身前，而後自己拿著野果咬了一口，旋即回到洞口。

蘇林確實有點餓了，拿起野果便是大吃起來。

此時的納蘭雪不再憤怒，顯得有些文靜，而蘇林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所以也是一言不發。

小小的山洞裡，二人沉默無聲。

「繼續吧。」吃完野果，蘇林站起身來走向納蘭雪。

納蘭雪背對著蘇林，無聲無息的退去衣衫。

靜靜的山洞裡，唯有一縷縷的寒氣縈繞在空氣中。

這次療傷完畢后，蘇林的情況越發糟糕，剛收回手掌，便張口噴出一大口黑色鮮血。

鮮血擲地有聲，化作數塊紅色的冰渣。

然而蘇林卻只是抹了一把嘴角，艱難的向洞外走去：「我去找些火蛇蘭回來。」

納蘭雪怔怔的看著地上的血冰，心頭沒來由的狠狠抽動了一下。一雙美目泛紅，撲在地上又哭了起來。

此次，她不知為何而哭，或許有許多原因。

山脈中的天氣變幻莫測，先前還清朗的天空，此時卻飄起了濛濛細雨。

蘇林步履蹣跚的行走在花的海洋里，終於尋見了一株火蛇蘭，旋即將其連根刨出。

就在這時，蘇林的身後腳步聲響，接著，頭頂的雨斷了。

蘇林回頭。

納蘭雪手持一面闊葉，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為其遮雨，見蘇林回頭，納蘭雪嘆了一聲：「回去吧。」

二人並肩而歸，行走在雨幕中，氣氛卻突然變得很奇異。

蘇林自小到大很少跟女生有過接觸，他不知道女生的身材居然可以如此的玲瓏有致。

近距離接觸，他甚至隱隱可以感受到納蘭雪手臂上傳來的淡淡體溫，和那少女獨有的清香。

蘇林的心裡微微顫了一下，一股異樣的感覺忽然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