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也算是有心了
那三天里的每一幕爭吵，都深深的印刻在徐小需腦里，在她幼年的每一個夜晚里不斷的折磨著她。
但是領養了就是責任，福利院怎麼也不肯答應「回收」徐小需。直到第四天，福利院來了一對中年夫婦。
進門的徐國安對著徐小需當時的父親葉先生說，妻子久不能孕，想領個孩子增加下家庭氣氛。
徐小需當時的母親湊上來笑著說：「人家說，領養一個孩子回家，增加下孩子氣息。很容易讓久不能孕的女人放下心結，從而孕育新生命。」
徐國安很是贊同的點頭。此時徐國安的妻子馮鶯也笑著說：「我們去廟裡算過，找個女孩回去養著，幾年內一定會有好報。」
住在院里較大齡的孩子基本都是先天殘疾無人願意認養的。徐小需那時候被歸類在腦子笨的行列。
但起碼身體健康、四肢健全。
徐國安夫婦在福利院看了一遍又一遍，沒有一個滿意的。
一群原本已經很可憐的孩子，像白菜一樣等待著被選擇。卻因為有瑕疵而不被喜歡。
徐國安夫婦要走的時候，葉先生上前一步拉著徐國安輕聲的說了一句：借一步說話。
徐小需站在一邊歪著頭看著四個人熱火朝天的討論著。那時候的她還小，聽不懂大人之間說的轉讓、掛戶口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正在被改變著。
最後徐國安和馮鶯牽起徐小需的手出了福利院。
徐小需往回張望了一下，不是很明白爸爸媽媽怎麼不跟上來。這對奇怪的叔叔阿姨要帶她去哪。
徐小需坐上了徐國安新買的國產小轎車，望著窗外的時候看到爸爸媽媽從福利院門口走了出來。徐小需激動的站了起來，頭磕到了玻璃窗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小孩子，不乖乖坐好站起來幹什麼？小心別把車窗撞壞了！」馮鶯扯著嗓子尖聲的對著徐小需喊道。
「我爸爸媽媽，他們。。。。」徐小需小手捂著腦門看著正在發火的馮鶯，聲音越說越小。
「從現在開始，我們才是你的爸爸媽媽。」徐國安看著徐小需，嚴肅的說道。
徐小需手還停留在指向葉先生的方向，她木訥的轉過頭看向父母那邊，剛好看見他們笑得很開心。
這是這四天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們笑得這麼舒坦。
外表看著木訥，內心卻極為敏感的徐小需，真實的知道自己被放棄了。
像轉賣貨物一樣，被轉給了眼前這對嚴肅又易怒夫婦手上。
她默默的坐回了原位。不再看，笑著遠走的人，轉而目光死死的盯著前座的椅子，並不知道該不該流眼淚。
她其實內心是難過的，滋生出的這種挫敗感埋沒了她的心。可她卻哭不出來。
到徐國安家門口的時候，隔壁大叔手提著棒球拍，右手牽著大狗正準備出門。徐小需看著龐然大狗，腿不自覺的軟了幾分。誰知隔壁大叔為了關門，沒綁好狗繩，大狗朝著徐小需方向惡狠狠吠叫著便沖了過來。
徐國安此時正在掏鑰匙，原本牽著徐小需的馮鶯看到大狗衝過來，毫不猶豫的甩開了徐小需的手，轉而跑過去抱著徐國安緊張的大叫。
她的尖叫引得狗的情緒大發，尾巴的毛全數炸開。
徐小需本能的轉過身往前跑，但還是不幸的被大狗撲倒，正當狗要準備撕咬的時候，隔壁大叔手上的棒球拍，啪的一聲，打在了狗肚子上。大狗一痛晃了幾下，趴蹲在一邊發出嗚嗚嗚的聲音不敢再動。
徐小需後知後覺的發出了害怕的哭聲。抱著隔壁大叔，死活不敢放手。
那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恐懼。
此時此刻內心記憶的這份恐懼猶如洪水一般湧入徐小需額腦海里。
她不敢跑。小時候的經歷告訴她，跑是沒有用。
徐小需絕望的抱著頭蹲了下來。
身後的東方定眯起了眼，也皺起了眉。眼前的徐小需彷彿隨時都在毫無抵抗地接受任何不幸。
他不爽的嘆了一口氣，口氣十分氣憤的朝著徐小需喊：「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東方定朝著大狗狠狠的將手上的籃球扔了過去，狗一驚，後退了幾步。東方定接著朝著徐小需走過去。
世界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是彩色還是黑白的。是該喜歡還是該憎恨。徐小需從來不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麼。
但是看著如同當年出現的隔壁大叔一樣，在她無助的時候出現的人，都讓她覺得這個世界還有一點點讓她覺得喜歡。
徐小需咬著唇，眼裡的淚翻湧而出。曬得略微黝黑的臉上都是淚水。東方定腦神經依舊閃現四個字。
哭得真丑。
「還不站起來！」東方定一把將徐小需扯了起來。
徐小需蹲久的腿一軟，半身依靠進了東方定的懷裡。
這樣一刻的安心，卻讓徐小需從此萬劫不復。
異性的觸碰讓徐小需羞紅了臉，始終不好意思抬頭，但東方定沒有狠絕的推開她，只是又無奈又恨鐵不成鋼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怎麼這麼沒用。」
「我。。。」
這是一句以句號結尾的句子，並不是疑問。徐小需還是聽得出來的，以至於她也說不出個反駁的話來。
只好低著頭不再說話。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怕惹他生氣。
是因為他是僱主？
還是因為不想看到他皺著眉對她搖著頭失望的樣子。徐小需鴕鳥的性格，讓她的內心抗拒去尋找答案。
「汪~汪~」原本後退的狗此時又返了回來，對著東方定的吠叫著。
徐小需緊張到全身打顫，手心捏著東方定的籃球上衣滲出了汗。也許她不怕死，但她怕死之前太痛。這是人的恐懼心理。
「怕什麼？兩個人還打不過一隻狗？」東方定無所謂的扯了一下眉毛，看著徐小需認真的說道。
「兜兜，不準叫！」清脆又好聽的聲音對著大狗說道。名叫兜兜的大狗瞬間放下豎起的狗尾巴，溫順的跑到女孩腳邊。
「遛狗，不戴狗繩。下次再看到這條狗，別怪我不客氣。」東方定面無表情的說道。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今天它自己跑了出來。我們也是找了很久。嚇到你們真的很抱歉。」